“凡此次平叛有功之臣皆已一一封赏,不知封相何出此言?”李忱笑问。
“幽州司马李浈,与其胞弟李漠。李浈临危不乱,于骊山救陛下于危难,于京城救百姓于水火,便是我等这把老骨头也是承李浈相救,今日才得以再见圣颜,再蒙圣恩,而那李漠更是于玄武门外于万军之中诛杀阉宦仇士良,此兄弟二人忠勇可嘉,因何不见陛下封赏?”
封敖性情本就爽直,便是在李忱面前也依旧不见收敛,神色言语之间尽显愤怒之意。
此言一出,群臣之中顿时陷入沉默,即便与李浈有些过节的白敏中,虽不曾附和封敖,但也没再说什么倾向于李忱的言辞。
至于大理寺卿刘蒙、中书侍郎蒋伸以及其他六部尚书、侍郎,甚至郑从谠、郑颢、刘瑑三人都始终保持沉默。
封敖言罢,黑着脸转头瞟了一眼群臣,口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李忱闻言之后笑了笑,说道:“朕有些累了,今日便退朝吧!”
说完之后,李忱起身便往外走,就在此时却听封敖又道:“明日老臣还会请奏,陛下一日不提,老臣便不会罢休!”
显然,这种略带有威胁意味的话似乎只有封敖才说得出来,也只有他敢说出来,而群臣闻言后也似乎见怪不怪,甚至神色之中也不曾有什么变化。
李忱闻言不动声色退出殿外,除了封敖义愤填膺立在原地不肯离去以外,群臣则更是鲜有默契地充耳未闻,而后一一退去。
安邑坊,李宅。
饶是李漠这种天赋异禀的身子,也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宿方才逐渐醒转过来。
为其诊治的郎中来自延庆公主府,倒并非延庆主动派来,而是李浈到公主府掳来的。
此人姓葛名臣,乃是东晋名医葛洪之后,葛氏一族本为医道世家,集医道与丹术大成,只是自隋末之后家道逐渐中落,至葛臣这一代虽有所好转,但仍不复其先祖当年之盛。
会昌六年,皇太叔李忱继位,延庆心中自然不服,在筹谋大事的同时也有意收拢当世名医,而葛臣又专攻疡症,对于延庆日后起事必有所裨益,故而将其收拢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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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论金伤疡病,便是宫里的御医都要逊色几分,李浈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葛臣。
而葛臣也终究不负盛名,只为李漠行了几次针、服了几剂药之后,便已止住了出血、稳住了心脉。
此时见李漠醒转,葛臣倒是显得有些意外,不由向着李浈赞道:“再重的金伤疡病老夫都见过,但如少郎君恢复这般神速的却是只此一次,若非亲眼所见,老夫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不待李浈说话,葛臣紧接着又道:“受伤如此之重,原本老夫料定少郎君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现在看来,倒是老夫胡乱妄言了!”
李浈正要说话,却只听骨朵达扯着嗓子喊道:“你这人说话啰嗦得很,你就直说,这小子以后还能不能拿得动刀?”
李浈闻言瞪了一眼骨朵达,却也同样急切地望着葛臣。
只见葛臣也不生气,抚须笑道:“拿得动拿不动刀老夫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他以前能作什么,以后还能做什么,只是这三个月内万不可再动刀兵!”
闻言之后,在场众人无不欣喜,倒是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李漠嘟囔着说道:“三个月?还不如死了算了!”
众人不禁莞尔。
此时只见赵婉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严恒凑上去闻了闻,口中赞道:“好参好参!”
赵婉笑道:“这是张直方离开时找遍了京城买来的,就这样他还抱怨太差,说是过些日子差人送些室韦的真正好参来!”
李浈笑了笑,对身旁的郑从谠、郑颢、刘瑑三人轻声说道:“此次河朔三镇出力不小,想必陛下的封赏也是极为丰厚吧!”
闻言之后,郑从谠三人对视一眼,而后说道:“还是先让二郎好生休息吧,我等出去说话!”
言罢,赵婉笑道:“你们自去说事,我在这里照顾二郎便好!”
众人这才退出房间,而后随李浈到了正堂,骨朵达自是不喜这种场合,自顾回去睡觉了。
众人方一落座,郑颢便是轻叹一声,道:“此次几个藩镇都是赏了紫金鱼袋,几个节度使也封了爵位,便是王绍鼎兄弟两个都分别给了个县子的爵位,至于其他金银布帛更是难以计数!”
“哈哈哈,如此便好,此前我还担心几个藩镇会因封赏之事有所埋怨,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李浈大笑。
刘瑑白了一眼李浈,道:“你倒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到现在为止都已经四天了,你的封赏呢?二郎的封赏呢?陛下可是只字未提过!”
郑颢劝道:“子全莫急,依我看,陛下定是另有安排,毕竟此番泽远兄弟二人当为首功,若是如此都无封赏,恐难以向天下人交代!”
“封大夫每日上奏此事,陛下从未给过回应,一开始我倒也觉得是陛下另有重赏,可这四日过去了,陛下提也未提,我倒真的有些担心了!”郑从谠插话道。
严恒、郑畋与高骈三人自然知道李浈的真实身份,对于李忱这种首功不赏的做法背后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但郑从谠等人却并不知情,心中自然为李浈所受的不公待遇感到有些不忿和难以理解。
郑畋等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还不是公开李浈身份的时候,而且也不应该由自己这些人来公布。
李浈闻言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什么封赏不封赏的,我不在乎,倒是前几日去公主府时,延庆公主给了些甜瓜,据我所知甜瓜盛产于吐蕃,而距离吐蕃最近的便是瓜州,而自安史叛乱后,河西诸州皆已被吐蕃占了去,此番公主府里出现甜瓜,不知可是瓜州来了人?”
作为中书舍人,陛下身边的事刘瑑自然最为清楚,只见其一脸诧异地摇了摇头道:“瓜州来人?从未听陛下说起过,倒是见陛下看过一道凤翔崔使君送来的奏疏!”
“哦?可说了些什么?”李浈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