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新的羁绊

见李德裕面带讶异之色,仇士良不由笑道:“怎么?难道文饶公还不知道?”

“他不是谋逆的逃犯么?”李德裕面带犹疑地问道。

“逃犯?哈哈哈,那不过只是兖王口中的逃犯罢了!”

仇士良大笑,而后却是戛然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德裕,道:“文饶公真不知?”

李德裕摇了摇头,犹疑中似乎还带着一些木讷。

仇士良见李德裕面色不似有假,心中便也信了几分,随即缓缓说道:“李浈乃皇长子!”

李德裕面色大变,豁然起身望着仇士良道:“什么?!仇公此事可万万说笑不得!”

仇士良抬头与李德裕对视一眼,淡然说道:“文饶公觉得咱家的样子像是说笑么?”

李德裕的喉结上下微微抽动着,双目中透着惊恐之色,“这是陛下亲口所说?”

仇士良微微一笑,道:“陛下的口谕便是将皇位传于皇长子李浈!咱家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作假!”

李德裕缓缓将目光收回,负手在屋内缓缓地来回踱着步子,而仇士良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少倾之后,李德裕突然开口道:“这么说,仇公的意思是”

仇士良笑了笑,道:“文饶公错了,这并非是咱家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

言罢之后,仇士良紧接着又道:“咱家听闻文饶公在江陵府时与李家养父子颇有些交情,倘若文饶公知道大皇子下落的话,还望尽快告知咱家,倘若被兖王先找到你我负的不仅仅是圣恩,怕是终将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啊!”

闻言之后,李德裕显得有些动容,想了想后说道:“老夫与李承业有些交情倒是不假,只是这李浈身在何处却是一无所知啊!”

“真的不知?”仇士良紧接着问道。

“老夫怎敢有所隐瞒,况且这对李浈来说乃是天大的幸事,倘若李浈登基的话,那老夫”

说着,李德裕轻抚长须,“实不相瞒,老夫之所以秘密返京,虽受兖王所请,但”

话未说完,只见仇士良起身笑了笑,道:“文饶公的心思咱家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自陛下继位之后,对文饶公来说多有不公,这满朝文武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

仇士良随即凑到李德裕耳畔,“此事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个机会,还望文饶公好好把握才是!”

不待李德裕说话,仇士良紧接着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家便不打扰了,兖王那里还得去应承一二,若文饶公有了大皇子消息的话,还望毋必告知!”

李德裕叉手笑道:“仇公放心便是,老夫自然明白!”

仇士良转身而出,但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而冲李德裕微微一笑,道:“文饶公觉得大皇子会不会已经知道咱家回京的消息了?”

说罢之后,不待李德裕答话,仇士良却早已推门而去。

而就当仇士良离去之后,自屏风后闪出一道人影隐在角落阴暗处,李德裕却是看也不看,望着门外微微笑道:“仇士良返京,你想到了什么?”

闻言之后,那人影随即自阴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赫然便是李浈。

只见李浈想了想,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李德裕点了点头,道:“此为其一,还有呢?”

因为李德裕始终背对着李浈,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此时李德裕脸上的神情。

那是一种忧虑中的恨,无以言表,无可名状。

“他”李浈刚说了一个字,却又立刻收了回去,神情显得复杂。

而李德裕同样不曾看到李浈此时的神情。

否则他会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

竟是,另一个自己。

“甘露之夜!”

李浈与李德裕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我在,他杀不了你们!”

就在此时,屏风之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正是李漠。

“那别人呢?”李浈轻声说道。

李漠陷入沉默,除了阿兄,他本就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生死。

“只要老夫不死,便绝不允许出现第二次甘露之夜!”李德裕说道。

李浈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而向李漠问道:“我们的人进来多少?”

“不到五百!”李漠想了想后又道:“金吾卫查得紧,若要动的话,怕是立刻便会被发现!”

李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

而此时李德裕却是突然问道:“那个王昱可靠么?”

李浈摇了摇头,道:“对于延庆公主来说可靠,于我们而言不可靠!”

说罢之后,李浈紧接着又道:“否则我也不必让秦椋过去了!”

李德裕道:“既然如此,有些事还是靠自己的好!”

李浈点头说道:“原本我是有意让王昱生疑,而后以此拖住神武、英武两军将士为解救四位大将军赢回些时间,不过却万万没想到仇士良突然回京痛下杀手,所以现在王昱这步棋倒成了我们最大的羁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此之前李浈料定王昱会察觉到自己心生二意,所以一定会将这二军将士暂时稳在禁苑,而后弄清李浈真实意图之后再伺机而动。

但不料仇士良提前下手将四名大将军杀害,如此一来李浈倚仗四名大将军掌控两军的计划便彻底落空,此时最希望两军起兵的反倒成了李浈。

但若此时再向王昱或延庆公主说明一切的话显然已没有时间,更遑论如此一来必然会影响到自己与延庆二人之间的信任。

虽然二人之间在这件事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信任。

闻言之后,李德裕却是笑了笑,望着一脸苦楚的李浈笑道:“你忘了一个人!”

李浈闻言面带疑惑地盯着李德裕,“何人?”

李德裕却是笑而不语。

李浈见状,眉头紧蹙,但少倾之后却是突然面带喜色,望着李德裕指了指北方,笑道:“您是说宫里的那位?”

李德裕点了点头笑道:“除了那一位,谁还能有这样的声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