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前堂之内,延庆公主冷着脸居上首而坐,坐于下首两侧的具是一应门客,在此其中有些是各家门阀中的破落旁支,但更多的却是如刘蜕一般的寒门士子,只是这些人经过多年的打磨,心中早已没了刘蜕那般的锐气,也逐渐认同了自己公主府门客的身份,平日里与公主对上几首闲诗,过着衣食无忧的自在生活。
“今日请诸位到此不为别的,在中秋夜宴之上那下贱的江陵野种竟让本宫颜面无存,而后又在兴庆宫外顶撞本宫,教本宫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呵呵,不知公主殿下想要如何出这口恶气呢?若是要他死,那只需派几名江湖游侠便可做到,若是只为出气让他难看,略施小计也不难办到!”一名中年男子颔首笑道。
闻言之后,延庆公主脸上杀机隐现:“本宫既要出气,更要他死!”
“禀殿下,门外有人递了拜帖,说是要面见公主!”正在此时,门外侍女禀报。
“谁?”延庆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李李浈!”
“你再说一遍,是谁?!”
“江陵府的李浈!”
“不见,让他滚!”延庆破口骂道。
而众门客却是面面相觑,神情颇为惊讶。
但话音刚落,却只见那名门客起身说道:“公主不妨见见,对于此人我等也只是闻名,却从不曾见过,此番见一见也无妨,若您不见的话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
闻言后,延庆公主略一思忖,随即说道:“带他进来!”
少倾,在侍女的引领下李浈缓步而入。
还是那身青色袍衫,还是那支青玉发簪,也依旧还是那条绢布纶巾,就连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都依旧未变。
延庆公主一见李浈当即怒不可遏,但毕竟这是在自己府中,又有府内门客,也不好骤然发作,只得强压怒火冷声问道:“你来此作甚,本宫这公主府素来不喜山野逆种,免得脏了这厅堂!”
李浈叉手一拜,笑道:“可殿下还是让草民进来了!不是么?”
“只怕进来容易,出去难!”
“哦?难不成殿下还想在这公主府内杀人灭口不成?若是这般的话,那殿下尽管动手,草民手无缚鸡之力反抗不得,也逃不得,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李浈缓缓笑道,面上竟毫无惧色。
“你!”延庆公主顿时语塞,“好一个舌灿莲花的野种,莫要以为有陛下庇护本宫便奈何不了你!在这京城之内还没有本宫动不了的人!”
“草民知道,殿下府内门客众多,即便在朝中也是多有重臣附庸,京城之内谁人不知公主权大如天”
延庆公主闻言后顿时面色一变,当即怒斥道:“你,你莫要胡说,本宫在朝中何曾有重臣附庸?何曾权大如天!”
“呵呵,草民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若没这些事殿下又何须如此紧张呢?”李浈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但越是如此,延庆公主也便越是恼怒。
正在此时,延庆向一旁众门客偷偷使了个眼色,随即只见一名青年士子起身说道:“当日中秋之宴,少郎君诗才惊绝,今日某愿领教一二!”
李浈闻言瞥了一眼那名士子笑道:“不知兄台之才与殿下相比如何?”
“自然是殿下大才!”士子笑答。
“既然如此,那兄台规矩坐着便好,免得失了脸面,让殿下这脸上也无光!”说罢之后,李浈再不看那人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延庆公主。
闻言之后,众人当即噤若寒蝉,没有人胆敢保证在诗文之上能为公主夺回一些颜面,若然不成反倒是又让公主颜面无存。
“今日你来这里,不会只是逞这一时口舌之快的吧!”延庆公主早已是面若寒霜。
李浈躬身笑答:“殿下明鉴,草民今日到此的确有件紧要之事!”
“何事?”
“草民不过是想告诉殿下,您与草民二人素无仇怨,此前殿下已烧了草民的几间茅舍也算是出了气,你我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住嘴!你凭什么说是本宫烧了你的宅子?你可有证据?说到仇怨,就凭你乳臭未干的一介白衣也配让本宫记仇?!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李浈闻言轻笑,而后缓缓说道:“如此的话草民便放心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三日后卯时草民在青龙寺等候殿下大驾!”
“哼!就凭你?你让本宫去本宫便一定要去么?”
“呵呵,事关殿下安危,相信殿下一定会去的,草民告辞!”
说罢之后李浈转身离去,但刚走至门前却又回身笑道:“殿下莫要忘了,是青龙寺!”
而后又冲众门客笑道:“诸位留步,不必远送,不必远送!”
众人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哪个说要送你了?
待李浈走后,延庆公主气恼之下挥手将案上的文房之物尽数扫落在地,“好一个不知天地厚的野种,竟敢闯到本宫府上耀武扬威,此子不除,本宫誓不为人!”
翌日。
今日是李浈加冠的日子,好在有总管吴申上下张罗忙碌,再加上礼部又派了些人事先教授李浈冠礼上的一应礼仪,否则在短短的两日之内定然无法准备得如此周全。
按礼制冠礼必须于宗祠庙前,上敬天地,下祭先祖,但李浈如今这个身份根本不可能到皇族宗庙里进行,所以祭祖这道流程也便只好立一牌位代替。
坊门刚刚开启便有观礼的朝臣登门前来,天子亲自加冠,朝臣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到,甚至就连白敏中也亲自登门,不过每每看向李浈时免不了冷眼怒目,搞得李浈顿时也没了上前见礼的兴趣。
朝臣之中唯有郑颢与刘瑑二人倒是毫不见外,在李宅里里外外逛了个遍,而后自顾要了一壶茶水在后院木亭内赏花品茶。
“这亭子为何取名叫不自在?”郑颢有些不解。
“人生诸多不自在,为了心中之欲,而失了自在之心,想来便是此意了!”刘瑑皱着眉头说道。
“哈哈哈,哪有那么多道道,这不过是那小子信口胡说的!”
正在此时,高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还不待二人谦让便自顾在旁坐下。
“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被你们这些士子一揣摩立时就变得复杂起来,据这小子说是见了文饶公的宅子里有座自在亭,所以他便搞了这么个不自在亭,就是这么简单!”高骈笑道。
二人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而此时只见高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二位可听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