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线索

    张继”崔焕念了念这个名字忽然醒悟道:“上月桥夜泊可就是你写的?”

    张继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学生所写科举不中心中郁闷难遣时值残冬便有感而。”

    崔焕眼光热切回头对李清介绍道:“侍郎大人此子上月写了一枫桥夜泊〉堪称七律绝句。”

    他似想到什么急从衣袋里摸出一本手帐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诗递给李清道:“就是这个好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出手不凡啊!

    李清接过只微笑不语他如何不知?在上小学前便已拜读这大作了这个张继流传下来的似乎也只有这一不过此子现在落魄倒也可用于是李清便笑了笑对张继道:“我来苏州仓促身边正好缺一个整理文书之人你若愿意不妨留在我身边如何?”

    如果这句话李清早一点说出来必然会遭张继鄙夷、拂袖而去不过现在他对李清好感稍增读书人的清高倒可以不用摆了事实上投奔权贵做幕僚取得进身之阶任幕僚高适便当了左藏丞位子虽不高却有实权况且张继今年已经三十余岁正逢科举失败对前途忧心愁闷之动心。

    可是刚才的话说得太满此时一口答应则显得前倨后恭对比过于强烈张继动了动厚厚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崔焕极欣赏张继的才学见他难为情立刻站出替他打圆场道:“李侍郎下手好快不过事情来得突然不如让张继考虑一晚明日再来答复侍郎岂不是更好?”

    李清也负手呵呵一笑“不急!不急!此事来日方长。”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座船继续向前转了弯便是上岸处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走上岸百步外便是江南名刹寒山寺在一片青翠竹林中褚黄色的寺墙分外引他站在一处断壁残垣前脸色异常冷肃在他面前一片占地百亩的建筑都已烧成白地几只野狗在废墟中觅食焦堆里斜指着天空告示着它曾经有过的辉煌。

    “大火始于半夜里面掌柜和伙计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几人跳到井里逃得一命一百多人只侥幸活下来五人。”崔焕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沉痛。

    “有人现一辆马车运走了十几口大箱子事后清点库房才知道那里面竟是库存的官银足足有十万两啊!”

    李清站在废墟前一言不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不停地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李琮、杨国忠甚至李林甫在他眼前来回晃动他的拳头渐渐捏紧这哪里是一场大火分明是向他宣战的信号。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如针尖般又细又密淋湿了他的头和衣服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崔焕几次想命人拿伞给他遮雨可话到嘴边都忍住了李清巍然屹立身上散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只有荔非守瑜心中一阵惊讶恍惚间李清又变回了千里奔袭的沙州都督那斩断决伐的果敢、那杀人如麻的冷酷、那个敢亲手砍掉吐蕃赞普脑袋的大唐将军这一刻又重新复活了。

    “回去!”

    李清声音嘶哑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回去自然不是回长安而是回他的宿地崔焕一呆立刻连声命令“快去!收拾馆驿给侍郎大人歇息旁边的衙役、从人一阵手忙脚乱唤来马车、鸣锣开道簇拥着李清向府前街而去。

    就在李清刚刚离开百步外寒山寺的竹林里闪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目光阴骛地盯着李清走远一转身跑过枫桥没入一条小巷之中约半个时辰后这个瘦小走正门而是在侧门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开了男人一闪而入快步向中厅走去中厅在这所宅院的第二进为主人地此刻一青年男子斜躺在罗汉床上眯着眼睛欣赏几个舞姬的表演他身材瘦高仿佛一根竹竿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眼睛一圈就是庆王之子、新平郡王李俅。

    李俅来苏州已有半月由于崔焕认识他所以他来苏州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

    自开元后江南一带已渐渐成为大唐的经济中心每年为长安输送去大量的物资维持着帝国的运转这里土地肥沃、商业达吸引了大批的皇亲国戚来此置也有他大量的产业田庄、店铺数不胜数现在李俅所住的这个大宅院便是庆王的一处产业大宅中房舍众多结武功高强之人当初李清在扬州被刺刺客便是从这里派出这座宅子其实就是李琮在江

    部所在地。

    这时一名手下在门口禀报道:“殿下乙三来了说有重要情报。”

    “让他进来!”李俅挥了挥手命舞姬们先退下去。

    ‘乙三’就是那个瘦小男人的代号他正是汴水上那两个刺客中的一人滑入江中赶回来报告李清和永王勾结的那个蒋干可惜同伴被抓住的情形他没有看见不过既然李清生龙活虎出现在苏州也就意味着他的同伴失手了。

    “属下参见殿下!”

    “站起来说话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汇报李清与永王有勾结的情报老王爷已经批转回来十分嘉奖我们有不少赏赐晚上我会赏一份给你。来!你给我说说看又有什么重要情况?”

    “属下在枫桥看见李清了和崔焕一起戒备异常森严。”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现不就证明他们刺杀的失败吗?虽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提前走导致任务的失败而且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李清和永王勾结一事似乎有点草率了。

    李俅却似乎并不在意经过一次扬州的失败他已经不敢小视对手况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经将暗杀李清改成了将他绊在苏州策略的改变或许意味着父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愿此时节外生枝若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

    李俅心情轻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若父王能登大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天将披上龙袍呢?生父李瑛的阴影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抱揽万里山河的野心迅开始膨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就是为柜坊之事而来他自然会在那里露面以后要动动脑子不要总拿鸡毛当令箭什么叫重要情报?你要想想清楚再来禀报!”

    李俅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乙三见小王爷没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离开了宅子。

    李俅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现还是使他紧张起来他一来苏州便立刻去视察被烧毁的柜坊足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着手走了几步仰头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绽。

    “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都不能让它留下来!”他打定主意立刻唤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命道:“.家

    李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怔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归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位忠心耿耿为大唐戍边的名将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相反安禄山却节节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传闻。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话渐渐破灭他糊涂吗?不!他一点也不糊涂老谋深算、步步设局可是他的出点却错了在君权和国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这是历史的宿命安史之乱的爆也和此无不关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在沙州击败吐蕃、夺下石堡城擅杀吐蕃赞普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于是便给自己罩上笼头、取下战鞍圈养在长安一晃就是四年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禄山的有效措施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安禄山之乱他如何在险恶的朝堂斗争中生存下去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危机一项盐税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权贵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不管是那个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带来滚滚财源但也一样要拿他开刀以换取宗室权贵的支持这就是政治西汉晁错之死不就是一个绝妙的注脚吗?

    窗外一树红梅在春雨中怒放锦簇繁盛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将来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这件纵火案中早在他听到十万两官银失踪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问是事先就失踪还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现场有人在起火时看见马车运走了银箱他才能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自从三年前会昌县柜坊生税钱被盗案件他便下了严令各地柜坊的钱必须当天入库所以可以断定这十万两白银必然是从库房里被劫走但库房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和死人说明大火起时库房大门是紧闭着的并没有谁躲进去逃难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还能找到钥匙从容进去取银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再明显不过有人内外勾结事先打开了库门才有这种火中取栗之事生而这个人必然就藏在几个幸存的人中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声令道:“准备马车再去柜坊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