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乌海城(今青海省豆错湖平原),吐蕃大营。
站在大帐之中,桑赤若看着面前的地图,一语不发。
将领们窃窃私语了一番,吐蕃次相敦仁增最后站出来说道:“桑赤若,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命令,将雅磨塘各地的吐蕃士兵,全部撤出了大非川,并在乌海城这里集结,我们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桑赤若:“现在没有什么可做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敦仁增:“等待?我们究竟在等什么?”
桑赤若没有说话。
敦仁增:“唐军已经在托合隘口扎下大营,那里地势险要,又有高处的视野,而且临近水源,即便我军全部压上,想要攻下,也是不易。”
见桑赤若还在看着地图,敦仁增有些不耐烦,加重语气说道:“桑赤若,如果祖赞知道我们不战而退,一定会借机降罪,到了那时,大家都不好过。”
桑赤若嗯了一声,指着地图对吐蕃军的将领们说道:“你们看,大非川的地形就像一个盆地,北边是青海湖和南山,南边是龙羊峡和积石山,东边是河湟高原,西边是都兰山脉。”
“而大非川可供大军进出的入口,总共有三个,一个是东边与石堡城相连、有高原咽喉之称的『莫离驿』,一个是西北方向、去往敦煌的切吉城,最后一个就是西南方向的托合隘口。而根据前方的探子来报,唐军如今已经完全占领了大非川的三个入口。”
敦仁增皱紧眉头问道:“依你之言,唐军完全控制了大非川,我们进入那里的通路,都已经被堵死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桑赤若摇头笑道:“仗才不过打了一半,现在说败还是太早了。”
敦仁增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地图说道:“大非川四面都是山脉和湖泊,唯一的三处出口,莫离驿、切吉城、托合隘口,都已经被唐军攻占,敌人又有兵器和地形优势,桑赤若你说我们应当如何攻入那里?”
桑赤若:“我问你们,唐军训练有素,士气正高,而且还有火炮,就算我们能攻入大非川,在平原上两军对垒,吐蕃军又有多少胜算?”
吐蕃将领们面面相觑,人人都是沉默。
桑赤若:“在平原上两军作战,吐蕃军几乎是不可能击败唐军的……这一战想要取胜,就必须放弃大非川,引诱唐军深入腹地,使其前军后军的距离拉开,才有办法个个击破。”
敦仁增:“引诱唐军深入?个个击破?这是什么意思?”
桑赤若环视了一圈众人,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道:“我有取胜的策略,你们要做的事,就是命令士兵备战,随时准备出发。”
敦仁增:“出发?我们去哪?”
桑赤若用手敲了敲地图:“托合隘口,唐军大营。”
与此同时,五万唐军驻扎在托合隘口,借助地利优势,牢牢把守住了吐蕃军北上大非川的通路。
申叔公坐在军议帐中,看着挂在木架上的舆图,一言不发。
副将褚良山笑着向其他将军说道:“褚某从凉城出发时,还有些担心……赤岭、大非川都是吐蕃重兵把守的要地,想要取胜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哪料到,吐蕃人这般无能,除了石堡城一战,尚且还有些抵抗,其它几仗,吐蕃人就和猪狗一般,刚一照面就被打的溃不成军,望风而逃!”
听着麾下将领的笑声,申叔公皱着眉头,回身问道:“前去打探的斥候,可回来了?”
有人回道:“大帅,斥候尚未归营,但应该也快了。”
申叔公沉吟片刻,摇头说道:“大非川这一仗,老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褚良山:“大帅,我军将士齐心,又有火炮为辅,吐蕃人不敌,也是自然。”
申叔公:“想当年,噶尔·论钦陵率领十万吐蕃军,趁着薛仁贵薛大帅行军,半途而击,使得唐军大乱,最后败唐军于大非川。时至今日,吐蕃军收缩兵力,又龟缩不出,却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褚良山:“大帅,此一时彼一时……吐蕃军数战连败,军心必定已经溃散,畏战不前也是寻常。”
申叔公将视线重新放在地图上,开口问道:“我军的兵力分布,当下如何了?”
有参军回道:“我军当下分兵四地,其中托合隘口为中军大营,兵力为五万人,切吉城为北军大营,兵力为三千人,莫离驿为东军大营,兵力为八千人,另有石堡城留守一旌,兵力大约是二千人。”
话音刚落,门外有军士说道:“前营斥候来报,八万吐蕃大军自乌海城行来,正在向我军大营进发。”
褚良山闻言,不惊反喜:“总算是来了,只要吐蕃人肯现身,这仗便好打了。”
申叔公:“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吐蕃军抵达隘口之后的当日,修建营寨,放下拒马,与隘口北边的唐军开始对峙。
第二天清晨,吐蕃军中吹响了进军的号角,数以千计的士兵涌向隘口,朝着唐军的营地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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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位于高地,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战斗一开始,铺天盖地的弓箭,轰隆震天的炮弹,遮蔽了隘口的阳光。
吐蕃军打在前阵的士兵,身上根本就没有像样的铠甲,在唐军远程兵器的打击下,很快就出现了成百上千人的阵亡,开始向后逃跑。
吐蕃军的督战队见状,骑马向前,将那些胆敢逃跑的士兵,斩杀了不少,又大声呵斥,令其向前。
吐蕃军士兵无奈,只能返身再次向唐军冲去。
如此往复,数个来回之下,托合隘口中布满了吐蕃士兵的尸体。
唐军主将申叔公见吐蕃军采用了几乎送死一般的打法,心中疑惑更甚,命令士卒拖来两具吐蕃士兵的尸体。
士卒一番检查后,对申叔公告道:“大帅,这些人都是吐蕃的奴兵,耳朵已经被刺聋,舌头也已经被割掉。”
褚良山听见后,对申叔公说道:“耳朵被刺聋,就不会听见火炮的声响,舌头被割掉,就不会开口求饶,吐蕃军把这些奴兵当做弃子,目的是想消耗我军的物资。”
申叔公摸着花白的胡须,低声说道:“吐蕃军将俘虏和罪囚当做奴兵,用来消耗敌军的箭矢,这种战术,很早以前便已有之。但是,我军占领了大非川,已经打通了后勤的补给线,只要后方据点不丢,就可以保证物资源源不断的提供上来,吐蕃人应当也知道这一点,为何要这般白费力气?”
褚良山一时语顿,也是不解。
在这之后,吐蕃军和唐军在托合隘口的战事,又持续了三日。
吐蕃军一直没有出动主力部队,依旧是在用奴兵的人命,来消耗唐军的箭矢和火药。
三天里,吐蕃军被当做炮灰、死在隘口中的奴兵,数量已经接近了万人,而唐军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唐军原本以为吐蕃军会再次攻来。
然而,吐蕃人却一反常态,按兵不动。
就在这时,唐军后营突然传来骚动,有斥候冲进中军,向唐军一众将领大声喊道:“狼烟!狼烟起了!”
申叔公一惊,连忙问道:“何处的狼烟?”
斥候:“东边!莫离驿遭袭!”
褚良山闻言,大喝道:“胡说八道!莫离驿位于石堡城之西,乃是河湟高原的门户,三面都是天险,吐蕃人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过去不成?”
申叔公止住褚良山,向斥候问道:“你看仔细了,真的是莫离驿升起的狼烟?”
斥候用力点头。
申叔公倒吸一口凉气,向褚良山说道:“莫离驿乃是唐军补给线的咽喉要地,万万不可有失,老夫拨下三千精骑,你速速领兵去那里!”
褚良山大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