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醒就能收到好消息,那么,一整天的心情都不会太差。
程处默经过一夜的审讯和抓捕,将张诚所掌握的一系列被王浩抛弃的成员都抓捕了,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对于孙享福来说,张诚在几个月前破坏了蛇毒的密封装置,使得全城百姓的性命之忧危解除,才是最关键的。
而想要彻底的根除隐患,孙享福还需要将王浩隐藏的暗线成员全部挖出来,这些人发现蛇毒出了问题,和得知王浩被抓的消息之后,说不定会自己换其它方式,继续推进王浩设计的任务,所以,抓捕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因为,王浩与他们的约定的,是今天之内,没收到消息就动手,而且,这些人,与已经逃离到定襄城内的王诩等人,并不是一条线,相互并不知道。
孙享福一边听着程处默的报告,一边往王旭府上赶去,同时,让张轲去城外军营通知了李靖和各位带兵的大将军,他们需得在最快的时间之内,配合王旭,将王家的所有人员控制住。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王家,就是你说了算了。”孙享福跟王旭讲明了来意,最后道。
“正明兄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现在,我就去我爹哪里请家主令。”王旭一脸兴奋的朝孙享福拱了拱手,便转身,朝王睿所在主卧大步而去。
要是之前,身为人子的他,是绝对不敢找自己的亲爹索要家主令的,这几乎等同于皇子找皇帝逼宫要传国玉玺一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旭已经是王睿的唯一选择了,而且,实际上,王家也基本落入了王旭的掌控之中,这几年王家的各种重大发展事项的推进,都是王旭主导促成的。
当然,他的思想还没有到跳出来想问题的高度,并没有反思,他所做成的一切大事情,都是跟孙享福合作才办成的这个原因。
他对孙享福的依赖已经越来越大,而孙享福对于王家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只要是孙享福的主张,王家都不会反对,只要是孙享福有需求,他们都会尽力支持的地步。
孙享福是靠利益,一步一步的将王家引诱,捆绑在了自己的战船上,让他们不得不随着自己的节奏行走,而本该在这次运动大会上成为最大受益人之一的王家,在这种当口,出了这种事情,其最终的得利,恐怕是要大打折扣的。
半个时辰后,清晨的太阳刚刚开始发出较强的光亮的时候,王家大院,甚至整个定襄城近半的商铺,酒楼,工坊,都出现了十六卫府兵的身影。
王氏家主令出,所有在册的王氏族人,甚至其所掌管的产业的一些雇工,全部都被带到了城外大营,各种告示在门店或者工坊门口贴出,东主有喜,暂停营业一天。
“正明,一下子抓近三十万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看着被人员挤满的军营,李靖神色复杂道。
“一点也不过,这么做,不仅出于谨慎,还是做给其它几家人看的,现在,哪怕是有二十多万族人的王家,咱们也能一举拿下,更加别说是他们各家了。”
经过这几年的快速发展,王家的实力,已然是众家之冠,孙享福跟李靖解释了一句,他马上便懂得了孙享福的用意,即便是世家中最强的王家,现在也要任朝廷拿捏,何况是其它家族。
巡视片刻之后,孙享福又招过来程处默,道,“按照张诚指认出的装蛇毒的坛子,搜查所有王家名下的产业,有藏这种蛇毒坛子的产业,就肯定是有其安排的暗子。”
“全部都要查么?这个工作量可是很大,一天之内,很难完成啊!”
距离运动大会的开幕仪式,只有三天了,明天,李世民就会从善阳赶往定襄,而且,在开赛之前,孙享福还有许多比赛方面需要协调的事情要跟诸位国主和代表商量,时间,自然是要赶一些。
“张诚不是供出了蛇毒的具体坛数么,找到其中一坛,让猎犬识别其气味,那么找齐其它的坛子,应该是不难的。”
“那,我现在就去找猎犬搜查。”
游牧民族,大多会饲养牧羊,或者防狼的猎犬,在定襄城内倒是不难找,程处默领了命令下去之后,孙享福又向李靖道,“李相,还请让士兵将这些人分产业,居住地,分割开,不允许其交头接耳,相互串供。”
“此事不难,到目前为止,那些具体负责实施的人,应该还来不及毁掉那些用来害人的蛇毒,也想不到这会成为暴露他们隐藏位置的关键,咱们可以先从隐患最大的行业审问,酒水,餐饮,蔬果类的产业,优先。”
“不仅如此,王浩隐藏了如此庞大的暗线人员,定然是有人专门负责联络的,咱们找到其中负责联络之人,就能将其下线全部审问出来,应该会加快很多。”
“李相和杜尚书言之有理,那我等,就开始吧!”
和聪明人一起办事,能省很多心,有了李靖和杜如晦的建议,整个办事效率就高了很多,当然,孙享福本人的主要审问对象,只是王浩一人。
在进入关押王浩的牢房之前,孙享福好好的将抓捕王浩的整个经过在脑海里过了过,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整个过程中,王浩太淡定了,要捆他,他便伸手,要关他,他就进牢房,给吃的,他吃,给喝的,他喝,几乎不提什么要求。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那种理想崩塌了之后的颓废。
这就不得不让孙享福深思了。
“正明兄总算是来了,感谢你的招待,我这辈子还没吃过牢饭,想不到味道尚可,比夷州岛那些土著部落的人吃的还要好些。”
“是么?你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么,你知不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看着案几上,空空如也的餐盘和汤碗,孙享福再次确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王浩太配合,太淡定了,他所持的是什么?
“这个一点都不难猜,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在乎别人的感受,巴不得每一个人都能很好的活着,即便是一个囚徒,你也不允许他没有下线的受非人的痛苦,似乎,在你的心里,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的人,都应该满足一种最低的基本状态,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的这种想法,反正,不同于常人。
而我,恰恰与你相反,我从来不在乎除了听从我命令以外的任何人的感受,他们是自然的老死去,还是意外的惨死,对于我来说,都是死而已,没有什么可怜悯的。
所以,你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要问我,还能够记住多少属下的人的姓名,让王家的人,少受罪,快速的帮你化解定襄城的潜在危机。”
来自于后世的孙享福,当然与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不同的世界观,这是作为一个后世人从小潜移默化到骨子里的东西,当然,不是专门跳到很高的高度去分析,是不可能看出孙享福与别人这种微小的差异的,这也说明,王浩,把孙享福分析的很透彻,甚至看到了他的性格根本上,比和孙享福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虞秀儿都还了解他。
“你既然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那你准备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如果正明兄带了纸笔过来,我很愿意帮你写一封信,一封比王氏家主令还有用的信,这封信,能够帮你快速的,将我属下一大部分人找到。
另外一部分人,我只能说尽力,因为我昨晚说的话没有骗你,一个人能够记住几百人的姓名,身份,已经很难得,即便是我专门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最多只能记住一两千人,还有很多人,我是真的忘了,在许多年没有收到我的命令的情况下,我不确定他们还听命于我,或者,尚在人世。
对了,在大唐,选择效忠一个人,好像并不犯什么法,因为,他们没有做什么实际犯法的事。当然,如何去处理这些并没有犯法的人,就是正明兄你该头疼的事情了。”
“张轲,拿笔墨过来。”
再度得到了王浩轻松的配合,就让孙享福更加好奇了,王浩刚才说的这些话,他至少信了九成。
作为一个上位者,孙享福自己,就经常因为要记住太多人的姓名容貌而头疼,正常人,能记住几百个常联系的人,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王浩居然能记住一两千人,脑力不可谓不强大,而如果真正涉及到的人,达到两三千人的话,怎么处理他们,还真是个难题,毕竟,其中大部分人,并没有实际做出什么危害他人的事情。
待得王浩开始从主要人员开始写信和默写名单的时候,孙享福终于忍不住了,道,“王浩,你的表现太奇怪了,你不应该是个认命的人,这些人,都是能帮你完成理想的根基所在,正常情况下,只要你还没有死,应该都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他们,可是现在,你居然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将他们交给我,这不是你,你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王浩闻言,手上的毛笔依旧没有停,脸上却是淡淡笑道,“原来,我只以为是我单方面的了解正明兄,看来,正明兄也是比较了解我的。
定襄城的事情没能成功,那么,我在王家,甚至正给北地布置的人,其实已经没有了用处,正明兄你知道的,我的理想,并不是做王家的家主,成为一个在家族内呼风唤雨的人,所以,将他们交给正明兄你,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原王氏根系庞大,光是本族人,就高达二十多万,依附者更是多如牛毛,不好计算,早几年,三位嫡公子争夺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这二十多万族人,或多或少,都选择了站队,王浩没有王麟的嚣张,王旭的骄傲,为人谦和,处事果断,铁杆支持者,其实是三人中最多的一个。
虽然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情,让王睿剥夺了他的家族权力,让许多摇摆不定的人,投向了胜券在握的王旭,但是,其中最有能力的一些人,早都被王浩吸纳走了,这也是王旭为什么在高句丽,云南的事情上,一直有得力的人手可用的原因。
而孙享福自从得到程处默审问张诚的口供之后,就对王浩心存了几分疑惑,王浩从十四岁开始,就受家族之命,管理王家在长江以南的所有事务,直到他失去,或者说放弃江南的控制权,整个过程,足足有八年时间。
这八年时间,他到底在江南培养了多少人,这些人,现在在哪里?这都是孙享福的疑惑。
他还从张诚的口供中知道,王浩现在有一支人马,在倭国海域,但那只有几百人而已,在一个拥有二十多万人的大族内,占据三分之一以上的支持,再加上在江南之地八年的经营,收罗,孙享福不相信王浩属下只有区区两三千人效忠。
而经过了从抓捕他,到现在他淡定的交出自己潜伏在王家的势力,孙享福已经可以肯定,王浩即便是身处在监牢之中,也还有一张强有力的底牌没有掀开,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性命之忧,而且,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完成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