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椿象左右两难。他亲眼看着萧睿面色煞白地躺在病榻上,咸宜公主等四位萧夫人守在榻前,神色黯然。
椿象搓了搓手,为难道,“公主殿下,皇上宣萧大人进宫觐见,你看这……”
椿象今年不过18岁,10岁进宫便一直侍候在李隆基身边。对于这个机灵懂事的小太监,李宜还是颇为熟悉的。她皱了皱眉,缓缓道,“椿象,你看我家子长病成了这个模样,还怎么进宫去见父皇?你回去跟父皇说说吧。”
椿象为难地低低道,“公主殿下,可是皇上严命萧大人要进宫觐见……”
章仇怜儿起身向秀儿使了个眼色,秀儿上前来向椿象手里塞了一张面额不菲的飞票,低低道,“还请小公公通融一二,我家少爷病体沉重,实在是下不了床了。”
说完,秀儿还嘤嘤抽泣起来。
椿象不着痕迹地将飞票收入了怀里,呵呵笑了笑,向李宜等女躬身一礼,“公主殿下,几位夫人,既然萧大人病体沉重,小的就回宫去禀告皇上。”
……
……
椿象一走,萧睿便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宜不满地道,“子长,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好端端地装起病来。父皇传召你装病,要是让父皇知道,这可是大罪啊!”
李腾空也皱了皱眉,“萧郎,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哟?”
章仇怜儿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杨玉环虽然也心生疑惑,但她一贯对萧睿柔顺惯了,也没问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坐在萧睿身边,轻轻为萧睿捶起背来。
在杨玉环看来,无论萧睿想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关心,她关心的是,自己的萧郎。只要萧郎想做的,想必都有他的道理。这是杨玉环的逻辑,也是杨玉环与其他几女的最大不同。
虽然四女对于萧睿的爱意都是一般的浓烈,但因为家世和背景,李宜也好,李腾空也罢,甚至是章仇怜儿,她们都有着自己的主见和心思,只有杨玉环多年来习惯了萧睿的“大包大揽”——可以说,在杨玉环的字典里,萧睿是她的全部。
而其他几女,考虑的就多了一些。譬如李宜,她是皇族,不免会考虑一些皇族的面子。而李腾空虽然刁蛮,但如果涉及李家和她的父亲,她也必然会有些“牵挂”,章仇怜儿就不用说了,她是四女中最传统的女子,接受着最传统的教育,她更加会兼顾到家族的利益。
当然了,这都是人之常情。这,也并不会影响她们跟萧睿的感情。在必要的时候,她们自然也是以萧家的利益为首位的。
所以,这番萧睿的装病,李宜虽然不认同,但还是配合着他演了这么一出戏。
萧睿笑了笑,“宜儿,我只是想演一场戏给满朝文武看罢了,并不是有意要欺瞒父皇。”
李宜一怔,“又是为什么呀?”
“……呃,这个,一时间也跟你们说不清楚。”萧睿耸了耸肩,“宜儿,父皇召我进宫,无非是训斥我一顿,不再准许我插手王忠嗣的案子罢了……”
“就是呀,子长你为啥要帮安禄山弄倒王忠嗣……王忠嗣是当朝名将,对朝廷忠心耿耿,而那安禄山是一个什么东西,喜欢阿谀奉承的小人罢了……我不相信,王忠嗣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李宜皱眉道。
对于王忠嗣,李宜还是颇为了解的。她是皇家公主,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大唐王朝的忠臣良将被人诬陷而下台。
李腾空也是一反常态地面色凝重道,“对啊,宜儿姐姐说的对哦。萧郎,那安禄山我一看就不是东西,你不要再帮着他了……”
章仇怜儿笑了笑,轻轻也坐了下来,温柔地为萧睿拂去额头的一缕乱发,“子长,虽然王忠嗣的儿子很是无耻,但这不能说王忠嗣……我们虽然跟王家有些不愉快,但也不至于要将王忠嗣往绝路上……”
萧睿听着,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朗声大笑起来,“你们也觉得我是在帮着安禄山?好好,这样就好了,这样,这场戏才算逼真。”
突地,萧睿笑容一敛,淡淡道,“宜儿,刚才来宣召的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李宜一怔,笑道,“他叫椿象,在父皇身边好几年了,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父皇很是喜欢他呢。”
“这个小太监很不简单。”萧睿淡淡道,“敢在我们萧家,当着你这个公主的面收下我们的飞票,说明他是一个极端贪财之人。宫里,父皇身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贪财小太监……”
萧睿沉吟了起来。
※※※
“萧睿突患重病?”李隆基一惊,“椿象,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跟朕说来!”
“回皇上的话,奴才去萧家,亲眼见萧大人昏迷不醒卧床不起,咸宜公主殿下等四位夫人都守在他的床前。据公主殿下说,萧大人似是受了风寒……”椿象一点点说着,缩在袍袖中的手却暗暗捏了捏来自萧家的飞票。
“这萧睿果然是财大气粗出手大方。”椿象心里暗暗道。
李隆基缓缓坐了下去,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老东西,你怎么看?”李隆基笑了笑。
高力士呵呵一笑,“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之理。既然萧大人在这个时候病了,皇上也就无需担忧了,呵呵。”
李隆基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也对。不过,总是朕最心爱的驸马,朕一会让惠妃召几个御医去萧家探病吧。”
……
……
萧睿正在房中跟李宜说着些闲话,李腾空和杨玉环结伴出府去了城外的寺庙求子,自打李宜有了身孕,这两女想要怀孕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尽管萧睿没少在她们两人身上耕耘,但两女的肚子总是大不起来。这让两女很是郁闷,就把生子的希望寄托在了佛祖的身上。
其实章仇怜儿也有些羡慕李宜,但是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跟两女一起去进香求子。她掌握着萧家庞大的产业,虽然有孙公让协助,每日也是事务繁杂,忙得不可开交。
“少爷不好了,惠妃娘娘亲自带着宫里的御医出宫探病来了!”秀儿匆匆跑了进来。
一听这话,萧睿和李宜顿时傻了眼。
母妃亲自来探病?李宜讶然道,“坏了,子长,母妃亲自带着御医来,这要是让御医看出你没有病症,可怎么得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
……
武惠妃轰轰烈烈地摆着自己大唐准皇后的巨大仪仗再次驾临了萧家。一路上,长安百姓无不震撼。当朝贵妃亲自出宫带着御医去萧家探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睿萧大人的恩宠无边无涯了。
萧家上下跪迎了一地,望着这个离开没有几天又重返萧家的大唐第一宠妃,自家公主夫人的亲娘,一个个不敢抬头。
美艳妩媚不亚于少女的武惠妃,华丽的袍袖挥舞间,盈盈在众人的注视下向李宜的卧房行去。身后,跟着两个年过花甲的宫中御医。
这两个御医,都是医术高明的名医,被武惠妃传召跟着进了萧家,心里也对萧家和萧睿的权势心惊不已。丈母娘心疼女婿,但也不至于亲自出宫探病吧?而且,两名御医从武惠妃的神色中很清晰地判断出,这惠妃娘娘是真心疼着急了。
大唐驸马不少,可能让皇帝宠妃亲自出宫探病的,萧睿大概是头一个了。
“女儿拜见母妃!”李宜率领几个侍女跪倒在卧房门口。
“起来吧,萧睿怎样了?”武惠妃摆了摆手,急急道。
“母妃,他,他似乎并没有大碍。”李宜尴尬地低低道。
可惜,她这句话武惠妃并没有听见,她已经走进房去。
进了卧房,见萧睿闭目躺在床榻上,神情有些憔悴,武惠妃手心颤抖了一下。
“你们赶紧给驸马诊治一下,看看是何病根。”武惠妃向身后的两个御医道。
其中一个御医躬身应是,上前去探起了萧睿的脉。
……
……
见御医的眉头紧皱起来,武惠妃有些紧张地道,“怎么,要紧吗?”
御医心头一跳,正要说什么,突觉萧睿的手心一动,一张卷成细卷的飞票轻轻地触摸到了他的手心。
御医心里一阵恍然。他虽然不知道萧睿为什么要装病,但想必该有他的理由吧?御医乃是年老成精之人,见惯了皇族中人的“尔虞我诈”,知道自己大可不必为此得罪萧睿,所以笑了笑,悄然将萧睿塞过来的飞票抹入袖中,起身道,“回娘娘的话,萧大人定然是长期为国操劳,加之受了风寒,待臣开几服药,让萧大人调养几日便无碍了。”
武惠妃长出了一口气,“好,你们开了药方,就退下吧。”
武惠妃盈盈走到床榻边坐下,静静地望着萧睿。眼中时隐时现的一抹柔情,就算是萧睿处在假寐之中,也感觉非常异样和尴尬。
武惠妃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个啥滋味。自打那日被他按摩了一回,她竟然日日忘不了那种让人迷恋迷醉的滋味,时时牵挂起这个好女婿来。
孽障!武惠妃又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