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笑骂了一声,只得由他去。其实,时下的李琦也应该出宫去收拾一下,准备入主东宫了。别看东宫并不大,也并不奢华,在豪华宏伟的大唐三千宫阙中很不起眼。但东宫,代表着储君的权力,是皇权传承的象征。
成为储君,几乎是每一个皇子的梦想。因为从东宫走向那座皇台,已经指日可待。
出宫的一路上,李琦款款笑语,但萧睿却着实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什么也比不上与自己的女人们重逢了。劫后余生,生死两茫茫,再相见,一如梦一场啊!
李琦见萧睿神色复杂,不由也被他的心绪所感染,叹了口气边走边道,“姐夫,你或许还不知道,当日你那个什么的消息传来长安,我姐姐她们几个差点没哭晕过去,完了都大病了一场。”
萧睿无语,心里却是一痛。
“姐夫,还有啊,章仇怜儿可是穿着孝服缺着礼仪就嫁进了你们萧家,姐夫,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李琦幽幽道,当日章仇怜儿的惊天动地之举,可是震动了整个长安城,就算是李琦这种不知情滋味的少年,也颇为感动。
萧睿浑身一颤,呆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
“章仇怜儿……”李琦低低讲述着,萧睿的面色由苍白又渐渐变得涨红起来。绚烂的阳光下,他眼前一阵晕眩,要不是有李琦搀扶了他一把,说不准会一头栽倒在地。
佳人用情如斯,自己真是惭愧之极。萧睿忍不住泪盈满眶,仰天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喊。
……
……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萧睿一路小跑出了皇宫,刚出了皇城西直门,便看到了那站立在道路一侧正在向皇城中翘首凝望的四女。杨玉环俏脸涨红,李宜神色焦灼,李腾空紧紧抿着红唇,章仇怜儿来不及更换那身白衣,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白衣胜雪我见犹怜。
萧睿慢慢止住了脚步。他虽有满腹的情话,但真正见了,却木头地站在那里,眼望着四女熟悉妩媚且清瘦的容颜,一时无言看得痴了。而四女其实又何尝不是如此,萧睿回归的消息,这不亚于九天惊雷——大喜大悲的切换中,四女虽然满腹哀怨和思念情怀,但却都化为了一抹抹深情的凝望和飞扬的泪花儿。
真爱无言。在这深情的凝望中,无论是萧睿还是四女,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到了所有的东西。多时的思念,数月的撕心裂肺,都在短短的凝望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喜悦、幸福和温情脉脉。
“萧郎!”
“子长!”
最终,还是明媚的李腾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扑了过来。紧接着,杨玉环和李宜也抹去泪花儿,携手奔跑过来,一起投入萧睿的怀抱。
……
……
章仇怜儿默默地站在一侧,流着热泪看着萧睿跟三女深情拥抱,却见萧睿慢慢推开三女,向她走来。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萧睿已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由分说俯身就吻了下去。
章仇怜儿嘤咛一声,满腹的相思煎熬,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以泪洗面,伴随着肩头的抽动和绯红的双颊,一一融化在萧睿如火的激情爱恋中。良久,她猛然醒悟过来,这还是当街啊,路上多有行人,她急急推开萧睿,红着脸小声道,“子长……”
“怜儿,我会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萧睿上前来牵住章仇怜儿有些颤抖的小手,朗声道,“玉环,宜儿,空儿,走,我们回家!”
※※※
萧睿平安回到长安的消息旋即在长安城里传播了开去,长安城里无数人都在为萧睿和他的女人们祝福。当萧睿带着四女终于再次踏入萧家门槛的时候,便拉开了萧家阖府上下狂欢庆祝的序幕。
萧睿刚刚在自家的花厅中落座,就又从李腾空口中得知了李宜有喜的消息。
萧睿呆了半响,直勾勾地盯着李宜以及李宜那还看不出有任何凸起迹象的小腹。众女笑吟吟地,李宜面色绯红,在萧睿越来越变得狂热的眼神注视中,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低低嗔道,“子长,你看啥呀!”
萧睿忽的起身,三步两步冲到李宜跟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原地打起了转转,狂喜道,“宜儿,谢谢你,我要有孩子了……哈哈哈,我要有孩子了!”
章仇怜儿笑着上前扯了扯萧睿的衣襟,“子长,慢点,可不要动着宜儿妹妹腹中的孩子!”
萧睿一怔,这才醒悟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李宜放下,然后俯身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李宜大羞,嗔道,“羞死人了,子长。”
章仇怜儿和杨玉环站在一旁欣慰地笑了起来,李腾空更是伸出葱白一般的玉手,指着萧睿嘻嘻笑道,“萧郎,你好偏心哦,我们姐妹四人,凭什么只有宜儿姐姐有喜啊!不成,我也要一个孩子……”
李腾空跑过来,扯住萧睿的衣襟,不依不饶地撒起了娇。
李宜脸上羞红一片,顾不得理会李腾空,赶紧趁机溜出厅去,在侍女的簇拥下红着脸回了自己的卧房。杨玉环笑着走过来,拉起李腾空的小手,伏在她耳边小声道,“空儿妹妹,走,我们先回房去……”
李腾空一怔,继而醒悟过来,回头瞥了一眼面色涨红如红苹果一般的章仇怜儿,又是嘻嘻一笑,“对哦,萧郎,今日你属于怜儿姐姐,你可不许欺负怜儿姐姐……”
“走吧,空儿妹妹。”杨玉环忍住笑,扯着李腾空就往外走。
“不许欺负怜儿姐姐哦,你要欺负她,空儿可饶不了你。”在临出厅前,李腾空还是笑嘻嘻地回头来留下了这么一句暧昧的“狠话”,浑然不顾章仇怜儿已经羞得垂下头去,身子微微发颤。
萧睿长出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因为李宜有孕而激动的心神。他缓缓拉起章仇怜儿的手,柔声道,“怜儿,去你的房中说话。”
章仇怜儿垂首不语,柔弱的肩头微微发抖。
萧睿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毫无犹豫地将抱着她向花厅外行去。
花厅外,萧家的下人侍女们来来往往,见自家主人抱着章仇怜儿一路行来,不由都呆在了当场。章仇怜儿虽然全身都伏在萧睿怀里,但她耳边也隐隐传入了侍女们低低的私语声,不由羞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低低颤声道,“放,放我下来。”
萧睿嘿嘿一笑,“怕什么,怜儿,不怕。你们看什么?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萧睿瞪了一眼,侍女下人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作鸟兽散。
“少爷,庆王来访!”那刃的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拱门处传来,萧睿一呆,皱了皱眉,抱着章仇怜儿回头问道,“他来做什么?”
“小人不知。”那刃垂首道。
“好了,我知道了。”萧睿缓缓放下章仇怜儿,“我这就去见他。”
“怜儿,你先回房去,我一会就来。”萧睿柔声说着,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转身离去,向外院的客厅缓步而去。
路上,萧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跟李琮,已经势成水火势不两立,没有了一丝和解的可能。派刺客行刺,军中做手脚,以及趁火打劫试图占有萧家的产业,李琮在萧睿心里已经成为一个深恶痛疾的对象。如果,如果李琮不是皇子亲王,暂时还动不得,萧睿早就展开猛烈的报复了。
这份怒火,这份仇恨,深深地埋藏在了萧睿的心里。一旦等他找到时机,便会对其迎头痛击。对于李琮这种位高权重的皇族,只能一击毙命不能让其有喘息的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没有万全之计、在没有合适时机的情况下,萧睿隐忍不动。
忍字头上一把刀。但隐忍归隐忍,隐忍也有一个限度。倘若李琮继续得寸进尺,继续触碰萧睿的底线,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正所谓,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了。
“他来做什么?”萧睿心念百转。如今萧睿已经跟新太子李琦捆在了一体,而他也注定失去了夺嫡的机会,难道,他还不死心?
抑或者,仍然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萧睿冷哼了一声,眼中的厉芒越来越重,他站在外院中久久地沉思着,并没有立即进入客厅。而客厅中,李琮也正与裴宽站在一起,透过客厅洞开的大门,默默地凝望着院中一脸阴沉的萧睿。
“殿下,我们……”裴宽低低道。
“不要说了,本王就等他进来。”李琮淡淡一笑,将复杂的目光从萧睿身上转移了回来,回身慢慢向萧家客厅中的座次行去。
李琮缓缓趺坐了下来,探手从面前的案几上端起萧家侍女刚刚送过来的香茶,低头小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裴宽焦灼地望望门外的萧睿,又回头看看趺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李琮,哭笑不得,只得暗暗叹息。
李琮突然提出要来萧家,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裴宽也摸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