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难和玉琅琊对视一眼,悄然来到了盛宇山的房顶之上。
在悄悄摘下了一块瓦片之后,从内部投射出来的猩红光芒,让梁九难和玉琅琊瞬间有些睁不开眼。
直到视野已经适应之后,两人低头看去,却见盛宇山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炼丹炉。
两人面面相觑。
盛宇山……是炼丹师?
炼丹师这个行当,在如今的世道也不算多见,因为既要修炼,同时也要有相当高超的药草方面的理论知识,炼丹本身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而且,炼丹本身是一个相当烧钱的行当。
所以,哪怕是富裕的扬州城内,炼丹师也是少之又少。
最起码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如同盛家这样的门户,肯定是没有能力供养一个炼丹师的。
只有长安、洛阳这样的大都城,才能见到一些门阀家族培养炼丹师。
此时,盛宇山密切观察着炼丹炉的火候,似乎是眼见火候没有什么问题了,开始将一些草药放入其中,并从一旁的布包当中,取出了一些碎石块。
这些碎石块,细细看去,正和先前邪术之下,从人骨中诞生的石头完全一致。
但是从这里来看,这些石头密密麻麻,竟然有上百之多!
这就说明,最起码也有上百人遭了毒手!
梁九难和玉琅琊瞳孔一缩,却见,盛宇山将这些石块全部投入到了炼丹炉之内。
炼丹炉中的火焰,瞬间“噌”的一声,从红色变成蓝色。
紧接着,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诡谲之感。
就在梁九难和玉琅琊商量着是否要动手的时候,盛宇山却幽幽说道:“看了这么久了,下来吧。”
两人心头一凛,旋即也不再隐藏,顿时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碎裂的瓦片掀起阵阵扬尘,梁九难和玉琅琊警惕地看着盛宇山。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梁九难沉声问道。
盛宇山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指了指身后的炼丹炉说道:
“嗯,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毕竟,我的目的就要达成。”
“我也知道,你们在抓了我父亲之后,一定很快就会抓到漏洞。”
“但没关系,时间上,我拿捏得很精准。”
说着,盛宇山竟是直接做到了炼丹炉旁边,悠哉地捧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丝毫没有和梁九难、玉琅琊动手的打算:
“这一切……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
火光中,盛宇山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阴厉。
而后,他慢慢地看向了梁九难和玉琅琊,咧嘴一笑:
“我听说,你们两人在降魔司当中也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玉琅琊,你本来是扬州城本地修仙家族舞狮人一脉的传人,只是因为舞狮人一脉在先前一次妖魔兽潮之中保家卫国捐躯以后,你被如今的司主李尚京收养。”
“梁九难,你的身份就更加特殊了。你本是李尚京司主从山精口中救下的孩子,但却信奉黄老之说,平日里在降魔司当中不喜修炼,不喜舞刀弄枪,而是一直从事文职工作。”
“你们两人开始崭露头角,也是因为最近的残生娘娘之案,对吧。”
梁九难眉心一皱:“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盛宇山缓缓说道:“在先前,你们还在降魔司默默无名的时候,应该也受到过不少冷嘲热讽吧。”
梁九难和玉琅琊微微一愣。
盛宇山却不等两人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用说,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哪怕你们两人都不算是心眼小的人。”
“但是……这不是很讽刺吗?”
“如果是寻常的世家大族,有这种情况也就算了。”
“降魔司内,绝大多数人都是平民,孤儿也好,亦或者是亲人死于妖魔之手,这些都太正常。”
“按理来说,同病相怜的人,本应该能够更好地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但你们两位扪心自问,如果没有背后的司主李尚京,你们两人会只是受到白眼那么简单?”
“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很简单,当家世都差不多的时候,人的劣根性,自然会找出其它可以攀比的东西。”
“比如……修为和实力!”
梁九难沉声道:
“话虽如此,但我和琅琊姐并没有怨恨过同僚,我们有自己生活的乐趣,就算别人指指点点,我们也可以无视。”
“所以,哪怕是残生娘娘之案以前,琅琊姐依旧是琅琊姐,我也依旧是我。残生娘娘之案以后,依旧如此。”
“真依旧如此吗?”盛宇山玩味一笑:“那只是你们自己主观的想法而已吧。”
“实际上,降魔司所有人对你们的态度都变了。”
“变得敬畏,变得尊重,甚至……当你们得到一些好处和利益的时候,他们会觉得理所当然。”
梁九难和玉琅琊眉心一皱。
盛宇山轻笑了两声:
“仔细想想吧,你们是修行者,都逃不脱这些,看不破这些,普通人又如何逃脱?如何看破?”
“我的身世情况,你们也是清楚的。”
“我那父亲,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我娘亲,但是他自己不敢争取,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争取,为了家族地位,为了官声荣耀,他还是娶了盛夫人作为正房。”
“从小到大,我就看着我母亲在那位当家主母的手底下艰难生活。”
“虽是平妻,却过得如同一个妾室!”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
“如果我不能变得足够优秀的话,父亲对我母亲的爱意,迟早有一天会消散。到了那个时候,将会是我和母亲的灭顶之灾。”
梁九难冷冷说道:“所以,你要先下手为强?就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
“还未发生?”盛宇山微微歪着头,旋即笑了笑,微微低着头,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右眼眼眶里。
这一幕,看得梁九难和玉琅琊呼吸一滞。
却见盛宇山不慌不忙,将右眼取了出来。
定睛一看,那眼睛竟然是假的!
是一个宝石!
当那黑漆漆的眼眶盯着两人的时候,皆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深邃之感。
“看到这只眼睛,你们还会说……我这是还未发生的事情的吗?”
盛宇山冷冷说道:
“我的这只眼睛,就是在我八岁那年,被盛宇鸿那个混账弄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