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真真假假

琼州很远,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费了半年之久,一路上风餐露宿,林七黑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邋里邋遢的胡子,让他从青年直奔入了中年。

门开了,李承乾进来,林七激动的站起,作揖道:“殿下。”

不仅人老了,连声音都粗犷了,怪不得有些人宁肯一死,也不愿意被流放。

李承乾拍拍肩头,“辛苦了。”

只是一句话,林七便红了眼。

李承乾笑笑,拉着他坐下。

“你回来的怎么这么快,我还想着,怎么也得入冬左右呢,他人呢?”

“殿下,人没带回来。”

李承乾眉头轻拧,“琼州不放人?”

“不是,他死了。”

两眉拧到一起,李承乾沉声道:“怎么死的?”

“到了琼州不久,他就病了,医治无果,病亡。”

王宝宝是王十七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唯一的软肋,他这一死,可就有些不好把控了。

见得李承乾有些头疼,林七小声道:“殿下,回来的路上,小的偶然间遇到了个和他样貌相似的,约摸五六成像,小的把他带来了,您可要见见。”

李承乾有些哑然,他突的想起,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说是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有一个和自已相似的人,是真是假不知道,但现在,听到林七遇到了个和王宝宝相似的,他倒是来了分兴致。

“带进来。”

林七喊了一嗓子,随即,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进来,他低着头,像是受了惊的鹌鹑,战战兢兢的,连腿都在微微颤着。

看起来,似乎很害怕。

李承乾和声细语道:“抬起头来。”

他声音听着也不严厉,但年轻人却猛的一个激灵,李承乾又看向林七,后者微微一笑,“殿下,他有些不听话,小的只好收拾了几次。”

言罢,笑容一敛,林七厉声道:“抬头!”

怕恶不怕善的青年,瞬时抬起头,腰杆挺得板板正正,跟站军姿似的。

林七摊开桌上的画轴,这是王十七亲自画的,她的技艺不俗,将人画的栩栩如生。

来回比量的看看,倒还真十分相似,只不过,王宝宝脸圆一点,个子高一点,但也不要紧,充军又不是去度假,吃了不少苦头,瘦一点矮一点,也能解释的过去。

李承乾无意识的点点头。

林七问道:“殿下,要不就让他顶替这人。”

李承乾有些意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不是在拍狗血电视剧,就算把人弄得一模一样,气质和记忆呢,这些可做不了假,人家是一母同袍的姐弟,血缘之间的感应可是玄乎的很呢。

王十七还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能从益州一路来到长安,足可证明心机和手段,有时候不说话,要比说假话的好。

“算了,给点钱,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吧。”林七余光一扫,点了点头。

李承乾又道:“这一趟你辛苦了,回家好好歇歇,多陪陪你母亲,你老大不小了,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殿下,儿女情长小的还不想,小的只想跟着殿下建功立业。”

“先成家,后立业,不冲突。”李承乾笑着往外去,林七将他送到门口,看着隐入人潮的马车,心中暗暗道:“看来,是得抓紧寻门亲事了,不然孤孑一人,确实不让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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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朱雀门前经过时,李承乾透过车窗看到了李泰,小胖子像是有什么着急事,一双象腿迈的飞快,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

“儿臣,参见父皇。”

李泰嗓门有些大。

李世民紧张的看向内殿,耳朵竖起,等了几息,没有哭声响起,这才暗舒一口气。

李乐很爱闹腾,好不容易才哄睡着,这要是醒了,怕是又要折腾半天。

“父皇……”

李泰嗓门不减,李世民连忙压压手,“小声些,别将乐奴吵醒了。”

乐奴,李世民给李乐取的小名,奴这个字听起来虽有些卑贱,但寓意还是不错的,希望人能好养活一点。

李泰有些不高兴,觉得李世民对他不再那么宠爱了,一时间,竟有些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站在那不动,李世民似是很累,疲倦的揉着脑袋,也没多看什么,嗓音干瘪道:“青雀,有什么事吗?”

李泰不自在道:“父皇,有一人到儿臣府上,哭求遭遇不公,希望儿臣能为他做主,这是他所交于儿臣的。”

张阿难过去将书文接过,待放到案牍上后,一张一张给李世民摊开,皇帝也不碰,就是快速扫扫。

纸上所书,不是其他,皆乃长孙家的丑事,长孙无忌不止长孙冲一个儿子,家中人丁众多,难免会有些恶心事,比如权贵最喜欢做的侵占田亩,比如庶子借着长孙无忌的名义收受贿赂,以长孙无忌的身份,这些事其实都无伤大雅,搁在以前,李世民看都不看,但现在,倒也不免是个敲打的机会。

稍一思量,皇帝开口道:“事关你舅舅清名,马虎不得,先不要声张,既求告与你,那这些事,朕便交给你去查,要查明白了,万不能让你污蔑了你舅舅。”

李泰心中欢喜,兴奋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李世民颔首。

随之,李泰作揖告退。

他迈着虎步,雄赳赳气昂昂,盛气凌人的往外去,但看这气势,不要声张这四个字,怕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李泰是个什么性子,李世民很了解,但皇帝并未有唤住他再多多嘱咐的意思。

当的小山般的身躯消散,殿里头明亮了许多,皇帝的眼睛也更亮了。

“你查的如何了?”

“陛下,朝中倒是好摸查,但地方和军中,关系盘根错杂,非一时之事。”

“不急,慢慢查就是,务要一个不漏。”

张阿难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李泰哼着小调,沿着玉石阶,缓慢又沉重的下着,李承乾自下而上。

“青雀,何事这般高兴?”

李泰眉飞凤舞的,刚张口想显摆显摆,但转瞬又是合上嘴,欢哉欢哉的直离去。

李承乾目送着,却也不是那么在意他到底为何如此,一个傻憨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