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萧八跟在杨三刀的身后,漫步在平康坊中。
两侧的青楼瓦舍,门前都站着些衣着暴露妆容艳丽的女子,她们的胸前雪白一片,比高悬的月亮还要晃人眼。
萧八走一路看一路,闻着浓郁的胭脂香粉气,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杨三刀的脑袋,也左右转个不停,不过,和萧八不同,他看的不是揽客的娼妓,而是店中进出的客人。
走了许久,杨三刀脚下一停。
康月楼~
这家瓦舍门前,所站立的女子,妆容清秀,衣着端庄,长相大气,单从外表,不像沦落风尘之人,更像是大家闺秀。
站在原地观望了会,进进出出之人,都是书生打扮的青年郎君。
杨三刀迈步向里头走去,正看着对面的萧八,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紧跟上步伐。
两人从门外进来,便有弯着腰赔着笑的小厮迎上前来。
“两位郎君脸生,可是第一次来?”
杨三刀点点头,随手丢来枚铜板,“给我们在大堂寻个位置。”
“好嘞,客官跟我来。”
小厮引着二人到一空位坐下。
四周都有人,基本都是结伴而来,三三两两围了一桌,有些只是和友人饮酒闲叙着,有些则还叫有女子作伴。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来平康坊,杨三刀不禁好奇的左右看看。
小厮笑着问道:“客官都要些什么?”
想到回去可报账,杨三刀豪迈道:“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上一桌来就是。”
小厮又问道:“客官可要娘子作陪?”
萧八余光看来,眼中满是火热。
杨三刀却摇了摇头。
“客官稍等。”
小厮转身而去。
不一会,酒菜上来。
满满当当一桌,热菜凉菜都有,尤其是竟还有牛肉片,敢正大光明的卖牛肉,看来,这康月楼的来头不小。
豪饮一口酒,杨三刀满意的咂咂嘴,他拿起了筷子来,这像是一种信号,萧八随即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杨三刀揉揉肚子,突的,他一拍桌子,跟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站起,撒酒疯道:“我看,那怀古先生,就是高家杀的!”
一瞬间。
大堂之中静谧无声。
一双双眼睛扫来。
平康坊,文人墨客汇聚之地。
认识刘德成的人不少。
黄昏的时候,他死在了路上,引发了极大的震荡,如今,消息已经传遍了平康坊,所有人都在议论,等的明日,等到宵禁解除坊门打开,想必刘德成身死的消息会迅速的传遍长安。
一代大儒,上午去皇宫敲登闻鼓,下午就在了平康坊中,这事怎么想都是有些古怪。
所有人都好奇着背后是否有什么隐秘。
所有人都琢磨着死的是不是有问题。
就在猜测不断议论四起的时候,杨三刀这一嗓子,可谓是吸足了眼球。
萧八匆匆站起,拽着杨三刀想坐下,这时,有人问道:“这位郎君,你说的高家,是哪个高家?”
“当然是永兴坊中,申国公府的高家。”
高士廉?
这一下,更是令不少人来了兴趣。
另有人问道:“你为何说,怀古先生,是被高家所害。”
杨三刀身子左右晃晃,大声吆喝道:“早晨怀古先生去告了高家的状,下午就死在了平康坊中,不是高家所为还能是谁!”
刘德成击登闻鼓,竟是为了状告高家!
这一消息,更是让人震惊。
“你胡说八道。”有人不信,站起驳斥道:“我听闻,怀古先生不久前,还居住与高家,那高德阳能高中进士,全得益于怀古先生谆谆教导,他对高家有大恩德,高相公对怀古先生也颇敬重,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这般!”
“你休要大放厥词,诋毁高相公名声!”
从这番话就可听出,这人应是与高家有几分关系,不然,不会如此的维护。
杨三刀看来,一脸的不屑,“呸,一家不要脸的东西,还有什么名声。”
“你……”
“小子,你是高家的人?”
“不错,你辱我高氏清名,今日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这就出去将巡夜之人叫来,连夜押你去县衙,治你个折辱公卿之罪。”
面对威胁,杨三刀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就去叫,你们高家干了什么破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去县衙正好,老子怕你们不成!”
瞅着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言之凿凿的样子,好似是真的知道点什么,一时间,周遭之人都喧哗了起来。
“郎君,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说呗。”
“是啊,高家到底做了什么,惹得怀古先生竟要去击登闻鼓告御状。”
“怀古先生真的是高家所杀吗?”
出自高家的那人,听的这些话,当即气红了脸,“你们不要听他胡言。”
不远处的一人,满是质疑道:“你急什么,难不成你高家,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放屁,我高氏乃名门,能做什么亏心事。”
杨三刀突的几声大笑,“好一个名门,能做出舞弊这种不要脸的事,也敢自称是名门!”
姓高的那人,神情一愣,“你……你说什么,谁舞弊了?”
“我说,高德阳科举舞弊!”
静!
死一般的沉寂。
不等的有人出声,杨三刀继续道:“高士廉为了让他孙子中进士,用下作手段提前弄来了进士科的考题,怀古先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高士廉和高德阳这对祖孙的哄骗,将考题都给做了,高德阳正是背下了考题,才能连着三场提前交卷,才能高中进士。”
“今天,礼部公示了各科的考卷,怀古先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于是愤然进宫去检举高氏祖孙卑劣又无耻的行径。”
右边穿蓝衣的书生,猛的拍桌而起,满是气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三刀将胸脯拍的作响,言之凿凿道:“当然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假的,我表弟的儿子,就是怀古先生身边的书童,今日,怀古先生进宫告状之前,就做好了遭遇不测的准备,便写了封安排后事的书信,让墨表弟的儿子,送回去洛阳,没想到啊没想到,还真如他老人家预料的,高氏竟心毒到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