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惨叫之声,不断响起,不断有人捂着伤口嚎叫,只不过这时候根本没人去管他们,都红着眼看向自己前面的敌人,举着武器冲过去。
战场的惨烈永远超出了,没有上战场人的想象,残肢断臂,鲜血淋漓,不少人被开膛破肚,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感觉窒息。
不过厮杀的人见不到这些,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里武器,插进敌人身体。
你死!我活!这就是战场的信念,也是将领告诉士卒的话,没有那么多大道理,没有说教,就只有一条,杀死敌人,才能活下来。
冷兵器在手,大多数人都有一种砍东西的冲动,当真的见血以后,不少人会变得嗜血,喜欢上武器进入肉体的感觉,慢慢的习惯了战场,懂得如何杀敌同时又保护自己,就成了精锐。
厮杀一直在持续,有营地保护,帕拉瓦人死伤更多,不过他们人数也很多。知道敌人虚张声势,泰戈尔并没有犹豫,拿出了他的气魄,直接发动了总攻,四面进攻,很快就突破了防御。
大唐的士卒并没有留下拼命,营地一破,立即后撤,转过帐篷,就不见了人影。
帕拉瓦人杀进营地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营地外围像刺猬,大量的拒马护着,让守卫放心刺杀敌人,不用担心敌人反击,那么营地里面,就像荆棘林,大量的拒马,削尖的树木,构成一条条通道,在通道后面,敌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冲入通道的帕拉瓦人都愣住了,左顾右看,想要翻越通道,不过通道两侧的障碍物,层层叠叠,就像一堵城墙,完全绝了他们空手翻越的心思。至于搬开,那就别想了,深埋进泥土,没有绳子,根本拉不起来。
“杀!”帕拉瓦高喊着冲进了通道,杀向通道尽头的敌人。
五米宽的通道平时不觉得狭窄,但是军队厮杀,就显得太狭窄了,最多四五个人并排冲锋,否则武器都没法施展,就这样都得小心别伤着同伴。
这是高侃学着王牧在岛上的布置,这里是平原,他就用树干来组建了一个险地。虽然谈不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狭窄的地形,完全弥补了人数不足的缺点。
帕拉瓦人很快全部冲进了营地,帐篷被推倒,看着密密麻麻的拒马,树干,泰戈尔下令破坏,毕竟他们人数够多。
“嗡嗡嗡!”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声响起,让泰戈尔脸色一变,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分明就是床弩发射,弓弦震动的声音。
“啊!啊啊!”一声声惨叫,再次传入耳中,不少士卒被串成了一串,这种距离,人又如此密集,正是床弩威力最大,发挥效果最好的地方。
就这么一轮,泰戈尔惊恐的发现,前方的士卒,被清出了很多空地。
中原的三弓八牛弩,属于杀伤力最强的利器,即便火器出现,也没有降低它们的地位。三弓八牛弩,是十二石强弩,以轴转车即绞车张弦开弓,弩臂上有七条失道,居中的失道搁一枝巨箭,“长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失。
三弓八牛弩,一次上弦,需要三十二人同时帮忙,诸箭一发齐起,无论是盾阵还是箭楼,都无法抵挡。
“彭彭彭!”在泰戈尔惊恐的目光之中,无数碎石,从天而降。
这里没有那么多石头来做石弹,高侃就让人去河边捡了很多卵石,这些卵石最大的也只有巴掌大,而且一点也不规则,不过没有关系,覆盖打击,伤害的人更多。
大量的石头,犹如冰雹一样,从天而降,虽然没有砸死几个,却让很多人抱头鼠窜。
以为攻破营地,就快要赢了,帕拉瓦人大量的冲入营地,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一下损失可就非常的惨重,尤其是三弓八牛弩,能把人直接撕裂,那惨状非常吓人。
如果是冲锋或者厮杀的时候,士卒很少有恐惧的时候,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观察,思考;不过他们现在可是排队等候,等着前面同伴杀进去,他们才能跟着杀入。
眼看着前方的惨状,不少人都吓得发抖,尤其是那些才被征召的民夫,转身就跑,或者捂着嘴就开始吐。
“冲!冲!冲进去!弩车装填需要时间!”有将领大声的嘶吼。
虽然将领在拼命鼓动士卒前冲,不过听话的只有一部分精锐,因为他们知道趁着间隙前进,冲到敌人面前,反而是最安全的。
“嗡嗡嗡!”第二轮床弩射出,后面的士卒,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转头就跑,任凭将领如何吆喝,也无济于事,督战队都被他们推开,或者砍翻。
前冲的那些精锐,杀入通道,面对大唐的精锐,根本无法突破,随着弓箭射进通道,迅速被镇压了下去。
泰戈尔嘴角抽动,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又失败了,四万人居然攻不下一个营地。
不止是战斗失败,做人也很失败,一直想超越父辈,像爷爷一样建立家业,像父亲一样,击败外面的窥视者,可是自己做了家主,总督之后,唯一的两次亲征大战,都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总督,事不可为,撤吧!”亲卫低声劝说道。
“撤!”看看这个亲卫,这是以前父亲身边的亲卫,一直对家族忠心耿耿,泰戈尔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随后调转马头。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营地,泰戈尔用力一拉缰绳,向着椰林城而去。
狼狈逃回城池,泰戈尔让人去看守城池,随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嚎啕大哭。
“什么事情?”睡了一觉,坐在床头发呆,泰戈尔看着门口走来走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总督!敌人又来援军了。”门外亲卫松一口气,也不敢开门,就那么扶胸躬身询问道。
“来了多少?”泰戈尔勐的拉开房门,红着眼问道。
“很多!至少有好几万人。”亲卫依旧低着头回答道,
“你下去吧!让人好生防守。”胡子花白的亲卫在一边说道。
“遵命!”
“总督!守不住了,趁敌人没有封锁城池,由吧!”老年亲卫劝说道。
“对,对,我们走,回科佛里。”泰戈尔连连点头道。
“科佛里恐怕也守不住,去王城吧。”亲卫提醒道。
“去王城?没了科佛里,去王城又有什么用?”泰戈尔沮丧的说道,远方夕阳西下,天空红彤彤的,如果是平时,泰戈尔一定觉得很漂亮,不过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就像那夕阳,已经没了多少时间。
“您是总督,即便丢了城池,国王最多也只是责罚,只要留得性命,还能东山再起。属下听说遮娄其国和北方正在作战,想必国王正需要人手。”亲卫继续劝说道。
“就算需要人手,他也不会用一个败军之将啊!”泰戈尔惨笑着说道。
“国王是需要的,他需要你夺回科佛里,这里是国家最大的粮仓,不夺回来,以后王国会缺粮的。”亲卫有些焦急的说道。
“对,对,没人有我了解科佛里,也没人有我了解敌人,他们需要我。
你去叫上我们自己人,午夜之后,离开这里。”泰戈尔眼神之中,恢复了一些灵动,思索片刻说道。
“属下明白!”
此时城外来的,自然是王牧等人,得知仅仅五千人,就让泰戈尔大军无功而返,还战死四千多,雅奇金佩服不已,主动请令,前去城里联络旧部,联络一些熟人。
虽然王牧有信息强攻城池,不过能轻松拿下,自然是好事。
“嗯,你告诉他们,弃暗投明的人,本官不但保证他们安全,而且官职不变。”王牧点点头说道。
“属下明白!”
“注意安全,最好不主动露面,以免别人发现,就算不能里应外合,我们也能打下城池。”王牧拍拍雅奇金肩头说道。
面对王牧的关心,雅奇金心里很是感动,再次躬身行礼,随后用力一点头,走了出去。
只带了几个随从,绕道城池另一面,雅奇金几人就冲向城池。
“什么人!”
“是我!快开城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总督!”面对城上的询问,雅奇金仰起头大声喊道,他并没有想过隐藏身份进去,办法他早已想好了。
“是雅奇金家主,快开门。”城头探出的守卫,凝神看了看,对着下方喊道。
城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让他们进入之后,又迅速关上。
“您怎么来了?”看着雅奇金几人,狼狈的样子,守卫城门的将领惊讶的问道。
“科江城失守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快去报告总督。”雅奇金说着,装着很疲倦的样子,马背上下来,摇晃了几下,拉住马缰才站稳身体。
“啊!”雅奇金并没有控制声音,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惊呼起来。
守城的将领脸色也变了,立即冲向一边的马匹,骑着就向城里跑去。
“我要先休息一下,你们不用管我。”雅奇金眼神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对其他守卫,摆摆手说道。
作为科江城四大家族之一,在椰林城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房产,所以雅奇金带人去了自己的住处。
天色慢慢变黑,街道上除了守卫巡逻,百姓都早已回家。有几个黑影,没有打火把,从后门进了雅奇金临时住所,过了好一阵,这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王牧刚刚吃过饭,就接到消息,雅奇金回来了。
“让他进来!”
因为翻译还没来,雅奇金行礼之后,说了一句就愣住了。
没办法,这就是语言不通的麻烦,王牧指了指旁边,示意他坐。
为了方便王牧,翻译就住在旁边不远,因此也没让他们久等,就匆匆赶到。
“将军!泰戈尔跑了。”翻译一来,雅奇金就激动的说道。
“也就是说,城池已经拿下了?”听完翻译的话,王牧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问道。
“泰戈尔把亲信都带走了,听说是昨天半夜跑的,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追?”雅奇金问道。
“不用管,跑就跑了,也翻不起多大风浪。”王牧摆摆手说道。
“属下明白,城池已经拿下,请将军派人接管!”雅奇金恭敬的说道。
“好!”
王牧点点头,随后让高侃领兵进城。
接收过程很顺利,进城之后,王牧安抚了一下城里的那些官员,被泰戈尔抛弃的人,定然和他不是一条心,所以有利用价值。
这些官员想着,既然被抛弃了,自然也就转头倒向王牧,只不过有多少真心,那就不知道了。
“本官乃是大唐皇帝陛下亲封的,南洋都督府大都督,管理南洋诸国,先如今正式把科佛里四城,改为大唐科佛里郡,雅奇金暂时担任郡守一职,待本官上奏陛下,到时候再正式册封。”王牧朗声说道。
“多谢都督,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雅奇金也懂得了一些大唐的礼仪,郡守一职,在他看来,和总督一样,反正都是管理四城,心里很是高兴,那态度就差没有对天发誓。
“嗯,只要用心为朝廷办事,陛下和本官,都不吝赏赐。以后还有更多城池,希望你们表现出色,能担当大任。”王牧点点头说道。
椰林城只待了五天,随后就全体前往科佛里,虽然城池还没有修复,不过这里是距离科佛里江最近的城池,为了方便抵抗帕拉瓦国的援兵,到这里来,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美中不足的是,科佛里江水流很急,船只要想逆流而上,非常麻烦,所以水路没法使用。
在王牧身边站着的是翻译,听了翻译的话,不少人眼神都动了起来,显然心里在做盘算。
“既然你们已经是大唐的官员,那么第一个任务,就是学习大唐话,包括百姓也是如此,除此之外,依旧像以前一样就行,本官不过多干涉。”王牧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