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金陵城。
自小霸王于古陵地宫中重责刘颖以后,金陵文武再不敢劝阻。
薛仁杲遂下动员令,整顿兵马,收拾器械,准备挥师长安以报父仇。
他虽然极恶刘颖所言,但有一句却听进去了。
那便是朝廷兵多将广,金陵难以抗衡。
有鉴于此,他下令强征青壮入伍,更祭出重赏招募江湖上的宗门弟子,独行修士助战。
刘颖于家中闻讯,喟然长叹,心知此行必败不说,还得白白赔上无数性命。
当日晚间,他命仆人取了笔墨纸砚,强撑着伤躯在榻上下笔。
正费尽心机遣词造句时,忽感室温陡降,寒意彻骨。
“莫非苍天也知我冤,竟要七月飞雪?”
刚想到这儿,赫然发现昏暗的烛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就立于自己榻前,那彻骨的寒意就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
联系到薛举刚刚横死,刘颖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纤细的身形举步朝前,声音冷得像亘古未化的冰川:“是人。”
等她走近,刘颖才发现是个容貌绝美,超凡脱俗之女子。心下稍安,但仍满怀警惕的问道:“姑娘何人?深夜潜入我家,意欲何为?”
“救你,救金陵百姓。”冰月一发往常,惜字如金。
“你是朝廷的人?”刘颖年岁虽高,反应却不慢。
“是。”
“奉何人命令而来?”
“天子。”
刘颖本是扑在榻上,一听此言奋然坐起,痛得满头大汗,牙关紧咬道:“你休要诓我!你一弱女子,怎……”
话没说完,冰月大宗师境气势陡生。
宣室之内,无论墙壁家什,字画摆设,都被冰霜蔓延!连那盏烛台也瞬间熄灭!
刘颖冻得牙齿打架,疾声道:“姑娘息怒!我信!我信就是!”
“陛下口谕,薛氏举逆,死有余辜,然金陵百姓何罪?朕不忍看生灵涂炭,凡金陵官员军民人等,不附逆者不究,助朝廷平逆者有赏。金陵刘颖,素有贤名,奈何明珠暗投?朕虚席以待,卿勿负朕望。”
刘颖听罢,脱口问道:“除我之外,朝廷可还要策反他人?”
“自然。”冰月淡淡答道。
“如此大张旗鼓,就不怕大王知道?”刘颖明明冷得发颤,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汗。
“知道又怎样?乱的是你金陵。”冰月不带丝毫感情。
刘颖无言以对,心知自己降与不降,对天子对朝廷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不出皇帝皇后所料,小霸王薛仁杲在得知朝廷秘密接触自己的下属,企图策反以后,顿时失去了理智。当时就派兵抓捕一名统兵校尉,两名幕僚,以及他父亲生前的亲兵队长。
严刑拷问之后,全部五马分尸且不许家属收敛。
刘颖见状,将自己已经写好的那道劝谏书烧毁,另外修书一封,一反先前立场,除请罪之外还表示愿意带伤出征,为薛举报仇。
他这封书信一送,从统兵校尉到核心幕僚,纷纷跟进。
小霸王知道这是自己的雷霆手段起了作用,便于七月底誓师出征,直扑长安!
杨广得报,只命裴元庆带五万御林军护驾出长安,随行也不过萧瑶、江云燕、孔雀、天影卫五大队长而已。
这一日,御林军至岐山下,前方哨马回报,言金陵叛军就在二十里外。
杨广下令停止前进,严阵以待。
不多时,遥望前方尘头大起,金陵叛军如潮而来。
中军御辇上,亭亭华盖下,杨广握龙泉剑安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意兴阑珊。
御林军统领裴元庆打马而来,离着十几步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奏道:“陛下,叛军已至,臣请亲率轻骑直贯敌阵!打他个措手不及!”
杨广素来喜爱这英武小将,闻言笑道:“裴将军立功心切,朕理解,但今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裴元庆不解其意,也不敢多问,应一声后便自回前锋。
等他到达前沿时,金陵叛军已布开阵势,左右两边一望无际,中军一杆帅旗上,硕大的“薛”字即使两里地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须臾,叛军中军分道,那帅旗直突出阵。
旗下,一小将白袍银甲,头上戴孝,擎起丈长大刀,骑乌黑骏马,带精锐亲卫离阵而出,直跑到两军阵中才停下大喊。
“杨广!你惧我父亲武道通天,不敢正面对敌,竟使暗杀手段!今我兴复仇之师而来,你还要龟缩到几时?”
杨广听得直皱眉,这孩子不缺勇气,缺心眼。
“此贼直呼陛下名讳,臣请出战!”萧瑶不忿,主动请缨。
杨广端起面前的酸梅汤喝了一口,随意道:“萧统领息怒,这炎天暑热由他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