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很相信对方的真诚。
从合作的角度来说，周不器和理查德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想要在电视剧的融资产业里开创出一个新局面。
理查德只是HBO选择的执行长，是一个职业经理人。
说白了，HBO长期地生存发展，跟他不挨着，那是董事会的事。理查德新官上任，最想要做的就是先拿出一点实实在在的政绩！
董事会给他批准的制片经费一共就那么多。
可是，现在美剧行业迎来了大爆发，不仅有流媒体巨头奈飞的强势崛起，还有同类模仿HBO的付费电视台AC、Shotie、Starz等等。
尤其是AC电视台，凭借着超级美剧《绝命毒师》，一下子就成为了当红的付费台，而且订阅费只有HBO的三成。
这让HBO遇到了很大的竞争压力。
怎么破局？
降价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制作出更多更精彩的优质电视剧，去吸引观众了。
可是，经费有限，怎么办？
那就一定要把电视剧的融资市场给带动起来，引入外部的资金，来帮助HBO拍电视剧。
电视剧不是电影。
想要做电视剧的拼盘投资，单靠理查德的这点人脉、资本和号召力，很难推动起来，争取到周大老板的帮助，才有可能落实这个计划。
从这一点上来说，周不器和理查德才是盟友，要共同去对抗HBO的董事会。
周不器也不想逼迫得太紧，能从HBO身上搜刮点边角料，那就不错了，很大方地承认了，“嗯，你看得很准。我是做互联网的，我最看重的就是流媒体版权。”
理查德笑着说：“HBO的很多制度已经执行二十多年了，很难推动去改变。好在就是很多人都更看重电视台领域的竞争，把流媒体的方向看成了新市场。”
这话说得就很有诚意了。
跟周不器的猜测完全相符，他又问了一句，“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只能开放部分的流媒体版权的发行权？”
理查德沉声道：“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嗯。”
周不器点了点头。
这样就足够了。
在双方拼盘投资合作的中，那些年化收益不足3%的美剧，流媒体发行权可以共享给融资方……虽然只是发行权，这就足够了。
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摧毁”HBO的独播制。
要知道，在HBO里播放效果不好的电视剧，未必就不好，未必就不受用户喜欢。
因为HBO的门槛很高。
HBO的用户，大部分都是美国的精英阶层和中产阶层，这个群体的审美要求比较高……就比如美剧《罗马》，在HBO的收视率不高。
主要就是《罗马》的尺度太大了，过于暴力了，让很多有“修养”的观众不喜欢，尤其是大多数的女性观众很难接受。
可这不代表《罗马》是一部烂剧。
恰恰相反，这是一部现象级的美剧，对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这都是一段见证中世纪欧洲可怕历史的作品。
HBO的观众群体的局限性，导致了这部美剧的腰斩。
如果周不器能够拿到诸多《罗马》这种项目的流媒体发行权，就可以把这些美剧发行到自家的流媒体平台上……
这内容也就丰富了，竞争力也就强大了。
很多想看HBO剧的观众，未必就一定要去订阅HBO了，就可以对HBO的观众形成分流，强化自身的实力。
理查德满心期待的说：“周，这样可以吗？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跟融资方共享一部分收益未达预期的美剧的流媒体版权发行，就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周不器笑笑，“我相信。”
理查德大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周不器道：“我还有一个小条件，很容易就可以推动，你再去运作一下。”
“你说！”
理查德很高兴，就觉得这场马拉松赛跑，已经到了最后一英里。
周不器这就比较有经验了，因为此前有过这样的案例处理，说道：“就像此前我参与过的《权力的游戏》，要有一个附加条款。如果该系列按照计划完成，那自然是最好。可是，如果HBO在某一个阶段想要改变计划，想要腰斩或者缩编后续的内容来缩短计划，做出了一些违背既定方案的事，那么就要允许由融资方来接手，来完成后续的制作。”
“啊？”
理查德一听，头都大了。
这个要求可一点都不简单，不比分享版权要容易！
周不器正色道：“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条款，这是对双方的合作，以及所有的观众的负责。否则，对一个优质的项目，HBO说放弃就放弃、说腰斩就腰斩了，这会造成很严重的不公平。”
“我说过，《权力的游戏》只是一个特殊的案子。”理查德很为难，“不能把《权力的游戏》的模板，应用在我们做电视剧的拼盘投资的项目中来。”
周不器道很坚定地说：“我认为，需要有一些共识性的条款，来保障主控方、融资方，以及观众方的三方权益。说实话，对电视剧行业的一些现象，我很不满意。可能因为我是互联网人，一直是以用户为中心做产品的思维。电视剧似乎就很不一样，哪怕一部电视剧受到了无数观众的认可，可这些认可对制片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随时都可以不受限制地腰斩某一部电视剧。”
理查德道：“因为有些电视剧，叫好不叫座，实在赚不到钱。”
周不器睁大眼睛，“什么意思？就因为不赚钱，就可以随意地放弃一部让无数观众喜欢的电视剧吗？”
“啊？”理查德惊了个呆，显然要更加的震惊，“不该放弃吗？”
周不器掷地有声地说：“当然不应该，观众的利益放哪去了？”
理查德难以置信地说：“互联网是这样做产品的吗？一款不赚钱的产品，只要获得了用户的认可，哪怕不赚钱，也要长期地运营下去？”
周不器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不应该？”
“呃……”
理查德愣愣的，显然是受到了这种跨行业跨思维的冲击。
周不器摇摇头，平淡地说：“紫微星国际旗下有几十款产品，90%都是亏损的产品，哪怕我们的王牌产品Helo和Ucgra，从面世以来，也一直都是处于亏损的状态。”
“这不太一样吧……”理查德觉得他是在忽悠自己，不太相信这套说辞，“Helo只是暂时性的亏损，等业务逐渐地成熟了、丰富了，以后总归能找到盈利的机会。互联网的产品逻辑，似乎跟电视剧不太一样。”
周不器道：“不，你错了，没什么不一样！一部电视剧，现在亏损了，所以就要腰斩、要放弃？现在亏损了，如果坚持下去，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以后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的机会。”
这就有点胡搅蛮缠了。
是谈判中的技巧。
不过，周大老板有自己的论据。
周不器道：“在我们国家，有一部电视剧叫《大明王朝》。六年前播出的时候，收视率极差，首轮都没播完，就被电视台给腰斩了。然后，整部电视剧都处于搁置的状态。我听说了之后，花了5000万……大约就是700万美元，买下了这部电视剧的版权。”
“然后呢？”
理查德就很好奇，真不相信互联网的那套玩法，也能应用在电视剧的领域。
周不器笑着说：“现在，《大明王朝》已经成了我们国家最受欢迎的一部电视剧，成为了无数剧评家和观众的反复讨论和重复观看。当初，我是花了700万美元买下了版权。现在，这部电视剧每一年能给我创造超过1000万美元的收益。”
这还是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太差，销售渠道太少的缘故。
婕妤传媒运作的《大明王朝》，主要的盈利方向就是流媒体版权的授让。
如果能像欧美市场一样，能通过授权给付费电视频道、免费电视频道、订阅点播频道、DVD销售、流媒体平台、海外电视渠道等等来获得收益，那收入只会更多，影响力会更惊人。
理查德沉默不语。
周不器笑道：“没关系，HBO可以像过去那样，按照你们理解的电视剧的制作理念来运作。不过，当你们要放弃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无数的观众在一直追看。HBO可以放弃这些观众，我不会放弃！”
理查德就真的很难理解这种思路，“宁可亏损，也要坚持地制作下去，把整个系列的美剧都开发完成？”
周不器沉声道：“这是产品方对每一个消费者应有的职责！我还是那句话，HBO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没关系，我来承担！如果某一部电视剧你们想放弃了，请转给我这边，我来把后续的故事收尾，来给每一位热爱这部电视剧的观众一个交代！”
“主控权呢？”
理查德就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周不器淡淡的道：“都转到我这边了，主控权当然也要转过来。不过，HBO仍然可以享有付费频道的独播权，并且分享流媒体版的发行权。迪克，我相信你能看出来，我提出的条件足够的有诚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