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瞧颜光明了。
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毕竟从业十多年，经验丰富。尤其是眼光，真的够敏锐。无论是看人还是看事，都很准。
上次，周不器告诉他，有空要多关注闻泰科技和德信无线。
然后，颜光明就带过来了一个厉害人物——闻泰的老板张学正。
在国内手机市场一片萧条的时期，本该是一片乱象。可是，总有人能抓住机遇，在时代的浪潮脱颖而出。
就好似在熊市做多，赌对了，就出头了。
张学正就是其中的一位。
不过，他创立闻泰刚刚不到一年，才刚刚打开销路，跟千亿级手机产业规模相比，还是个微不足道的的小人物。
颜光明最擅长的就是在小人物身上发现闪光点。
周不器缺乏这能力，却有先知先觉。
当然要见面。
颜光明在首都饭店安排了一桌，周不器带着宁雅娴去应酬。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格子衬衫，下面是一条紧身的套裙，裹着肉色丝袜的纤细小腿和鲜艳夺目的红色高跟鞋，很能给身边的老板长脸。
“石小姐说让你别喝酒，你晚上还有任务呢。”
“嗯，我知道。”
周不器点了点头。
宁雅娴忍不住好奇，“你晚上还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周不器摇摇头，“你帮不了，谁也帮不了。”
“那可不一定。”
宁雅娴对自己的职业素质有信心，老板的事，就算再困再难，她也能帮忙完成。
周不器瞥她一眼，“生孩子，你能帮上忙？”
“生……生孩子？”
宁雅娴微微一怔，有些尴尬。
周不器道：“温知夏比我大几岁，趁早把孩子生了，免得以后年纪大了，风险也大。”
“哦。”
宁雅娴心中充满了惊奇。
老板年纪轻轻就想着生孩子了，有钱人还真是没法理解。
周不器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雅娴，你当年是怎么怀上的？”
“多吃素菜、水果，补充蛋白质……”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是说……怀孕的具体过程是怎样的？越详细越好。”
宁雅娴崩溃，差点晕倒。
具体过程？
这怎么说？
你去看小电影啊！
这个周老板，在这故意调戏人吧？
周不器见她误会，连忙道：“我的意思是……是这样，我跟温知夏要孩子，都努力两三个月了，就是没怀上，是不是方法不太对？”
宁雅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能有什么方法？
“你生过孩子，应该有经验，你教教我？”
“怎么教？”
宁雅娴脸蛋儿酡红，妩媚横流，美眸好似能滴水，羞恼的眼神嗔他。
周不器是虚心求教，没想到引来了她的误会，摆了摆手，“算了，这场合不对，改天找个地方，咱单独聊聊。”
没想到，越描越黑。
宁雅娴心头砰砰乱跳。
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开玩笑，是调戏，是试探，还是明晃晃的暗示信号。
万一他真提出了什么过分要求，怎么办？
去了包厢，两男两女。
颜光明和张学正，也是带着秘书过来的。
看样子，是个标准的商务应酬。
张学正很年轻，才三十出头，此前担任过中兴的总经理助理，然后又历任多家通讯公司，担任总经理。
去年，拿着10万块钱出来创业，创办了闻泰通讯。
简单的寒暄过后，就正式开席。
开门见山的说正事。
闻泰，到底怎么样啊？
张学正就说，闻泰做的是IHD行业，即手机设计。不过，这行越来越难做了，英飞凌、三星、联发科等芯片供应商，都开始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
所以，他就转型要做更具体的工作。
大部分的手机公司，都是购买设计方案，然后购买诸多元器件，按照设计方案自己组装。闻泰则是直接把核心元器件都整合在一起，推出了自主研发的W100手机主板。
这就让手机厂商的工作更加简单了。
最核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配套个电池、扬声器，喷漆装模贴牌，就可以销售了。
南方的那些中小型手机企业，比如金立、天语，又比如一些没正规牌照的黑企业，在制作环节相当于又省了一道工序。
整个制造流程，越来越简单了。
2月份，W100主板研发成功。张学正带着三个销售，亲自去南方跑，以惊艳的性价比，很快就得到了市场的亲睐。
当月，就收到了200万个主板的订单。
随后，订单就如雨后春笋般的到来。
截止到昨天，已经收获了1000多万个主板订单了。
“你们的主板，价格是多少？”
“不到200元。”
“具体呢？”
“这……”
张学正有些犹豫，这涉及到商业机密，价格是要按照订单量的大小来确定的。
颜光明有些不高兴，一挥手，“老张，这你就不对了。人家周老板给面子，是看好你这个生意。交个底吧。”
张学正迟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们的利润不高。我们的成本是155元，销售价一半在175-185元之间。如果以175元的价格出售，毛利率只有13。”
毛利润13，净利率可能不会超过5。
周不器皱皱眉，“传统的手机设计，利润率也比这个高吧？”
张学正道：“对，去年的利润率在23左右，今年就降低到15了。到了明年……我估计5都保不住。”
周不器笑笑，“短短4个月，就拿到了1000万的订单。就算是5的净利率，也能赚8000多万吧？张老板，这是大生意啊！”
张学正心里直冒酸水。
生意要是真这么好做，那他还会像个三孙子似的，千里迢迢的跑到首都来拜见大佬吗？
他在创业，手里没钱。
面向的又都是南方的中小手机厂商，厂家们也都穷的叮当响。所以，合作模式只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预付款的模式不可行，最多能收少许的合同订金。
可是，张学正手里没钱，又要大批量的从代工厂采购主板，怎么办？只能用合同订金和订单合作做担保，请求政府的支持，去银行贷款。
贷款利息，就得6左右。
而且，小厂家的出货能力有限，订单时长都在一年左右……结果就导致，他生意做的风风火火，往来都是几亿十几亿的大现金流。可算下来，也就赚个辛苦钱，都是给银行打工了。
公司一点承压能力都没有，一旦市场有变，分分钟破产。
做实业生意，真是太难了。
周不器见他这副苦相，也就明白了。
感慨良多。
这已经不是先知先觉的问题了，而是大商人和小商人的区别。
周不器是大商人，而是坐镇首都，关系网很庞大。他早就听说了，信产部对当下国内的手机市场环境很不满。国产手机厂商一个个都处在倒闭和即将倒闭的路上，外国的手机厂商却活的越来越好。
这可不行！
信产部一定会出台新政策，刺激国产手机行业。
别看现在国内手机行业一片萧条，可只要国家新政策一出现，大家就会看到生机，看到希望，大笔的热钱会涌入手机行业，推动国产手机的兴起。
当然，手机的成长过程还很漫长。
但资本的嗅觉很灵敏，会很快到位。
也就是说，闻泰的困境不会持续太久，只要能坚持一年，等明年新政策出台，就会迎来春天。
只可惜，张学正只是个小商人。
而且公司所在地还不在首都，关系有限，消息封闭。
所产生的马太效应就是，大商人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有钱，小商人都要依附于大商人谋生。
周不器不知道前世闻泰依附的是谁，这一世，他看上了。
又就这个行业详谈了大半个小时，基本就差不多了。
“张总，你是老颜介绍来的，就是朋友了。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资金紧张啊！”
周不器好奇的问：“没有贷款吗？”
张学正喟然道：“这行利润越来越低，我估计到明年，利润率不会超过3。不贷款，是死，贷款了能活一会儿，那也是饮鸩止渴。”
周不器很听话没喝酒，端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沉吟许久，抬头看他，“需要多少？”
“如果能有1000万，资金周转的压力能得到缓解。如果能有3000万，我们就有更多的精力去打通供应链的关系，压低成本。如果能有5000万……”张学正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贷款至少可以缩减5个亿！”
颜光明哈哈大笑，“老张，你可真能吹啊，融资5000万，能解决5个亿的贷款？你可别以为我老颜没文化。”
张学正笑着说：“如果能拿到紫微星这么一大笔融资，就相当于拿到了保证书。到时候，就可以要求上游先供货，我们后付款；要求下游先付款，我们后供货。一进一出之间，每年至少能节省3000万的银行利息。”
颜光明愣怔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厉害！扯虎皮当大旗！”
张学正眼神热切的看着周不器，“主要是靠着紫微星的业内品牌。”
大时代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