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召唤,非同小可,尤其李晚已经成为巨擘,乃是维护仙盟体制的一份子,更要遵守巨擘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于是,李晚也即刻动身前往总舵,应对质询。
很快,各方巨擘云集,或以本尊亲临,或以分身应付,绝大部分都准时出现。
这次聚议的内容,早就已经泄露出去,因此众人也知道了,是太仙殿的离尘在牵头,想要对付李晚,背后似乎还有灵宝宗策应,涉及器殿内斗。
总舵大殿,一些修士早已到来,甚至还有几名巨擘,也早早来到此间,各自在偏殿,因此,当李晚来到此处之后,看到的就是众巨擘云集的盛景。
有几名并不相干的半步长生高手看到了李晚,上前招呼道:“灵尊。”
“各位道友好,你们也都来了?”李晚和他们仅限于点头之交,因此平淡应对。
众人也并不热络,只是略带好奇,试探问道:“最近我们听闻消息,说是九龙域中有至宝出世,不知可是道友炼制?”
“这件事情,可是勾起了我们的好奇之心,还望道友解惑。”
身为巨擘,处在最高层面,诸天万界间的许多事情,都不再是秘密,就连涉及至宝之事,都可以随意向李晚询问。
当然,答与不答,全在李晚,也难以逼迫。
李晚略作沉吟,却是道:“确实有这一回事。”
他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与其让人胡乱猜测,不如自己主动公布。
“哦?”众人闻言,面上尽皆露出几分难掩的震惊。
“还真是至宝?”
“道友真是好手段啊,恭喜了!”
立时便见,这些人在李晚面前的态度,变得郑重严肃了许多,在这同时,也有人向李晚道贺,表示友好之意。
本来双方都是半步长生巨擘,李晚作为新晋后辈,并不值得他们如此对待,但能够炼制至宝的名师高手,价值远远大于寻常修士,却是比一般的半步长生巨擘有用多了。
李晚承认自己能够炼制至宝,立时之间,就得到了尊重。
这其实也是李晚的目的,他炼制得出那两件至宝,就不怕人惦记,相反,还要高调宣扬,广而告之!
“具体详情,稍后本座自会说明,各位道友若有兴趣,不妨到时候听一听。”李晚承认了之后,立刻又再说道。
“好。”几名修士干脆利落说道。
不多时,大殿中就聚集了各方的巨擘,有值殿执事出来,宣布聚议开始。
一名叫做玄德真人的老牌巨擘出来,简单扼要,把太仙殿发起聚议的缘由说了一遍,又道:“……因此,我们今日请来当事方和各位道友,见证解决此事……离道友,有请。”
离尘闻言,走了出来。
此刻的离尘,一身羽服星冠,面色肃然,沉声对众人道:“各位道友,前段时间末法之玉事件,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本座在此要说明的是,一切都是道氏和九龙域在捣鬼,末法之玉,从始至终都在他们手中,而今,他们更是利用此玉炼制出了至宝,足可证明,之前本座被人构陷。”
“本座今日便在此地,请来各位道友作见证,向道氏和九龙域讨还一个公道!荣尊,灵尊,不知你们两位有什么话可说!”
道荣闻言,冷笑一声,却不做辩解,只是看向李晚。
之前李晚就已经和他传音,不必对此事多做解释,一切都交给他来解决。
李晚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向离尘。
虽然离尘是实力强横的老牌巨擘,但他一个新晋之人,与他对视,也毫无畏惧。
相反,他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微翘,似有嘲讽之意。
“方才离道友所言确实不假,是本座布局,误导了各位道友。”
“啊?还有这事?”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各方听到,俱皆震惊无语。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太仙殿主张的阴谋之说,竟然成真了。
末法之玉离奇失踪,辛阳神尊被杀,都是李晚在幕后操控。
“李道友,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从一开始就如此施为,可是违反了盟规!”
“仙盟有规,我人族及亲善友族,一概共同发展,守望相助,遇事巨擘一致,避免纷争……”
抛开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条律不提,仙盟规矩,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则,的确是不可轻犯。
那个原则,就是刚才有人提到的巨擘一致。
巨擘一致,避免纷争,是仙盟存在的基石,也是最大限度解决矛盾,控制内耗的手段。
而此刻,无论李晚出于何种目的,耍弄盟友,引发纷争,就是违反了盟规。
这里没有正义与邪恶,也没有公平和道理,有的只是巨擘一致。
尽管事情的起因,是道氏和九龙域不肯与大家分享末法之玉,大家想要出手争夺,但既然大家都想要,你不肯给,就是不一致,不一致,就是脱离仙盟宗旨,违反规矩,该受惩罚!
太仙殿诸人也没有想到,李晚竟然会那么痛快承认。
本来以为,就算证据确凿,他们也得辩解一番,或者直接抵赖不认的。
巨擘身份非同寻常,又没有办法刑讯逼供,李晚真要不认,别人还真难坐实这件事情。
坐实不得这件事情,就只能靠大家发起投选,强行对他进行惩处。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李道友,我们现在要提请仙盟对你们进行惩处,你可服气?”
荒皇拍案而起,立刻说道。
几名太仙殿,阳神殿的参议长老,还有盟友,也纷纷附和。
李晚奇怪一笑,看了他一眼:“这位是阳神殿的荒皇尊者,对吧?”
荒皇尊者冷哼一声,道:“不错!”
李晚道:“本座承认,自己确实有错,那么本座给离道友道歉好了。离道友,本座之前布局暗算神人,没来得及和你打声招呼,结果害你担了干系,委屈你了,谨以此酒聊表歉意,还望万勿见怪。”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脸真诚,对荒皇尊者说道,然后又转向正主离尘,说了一番,最后,还真的从案头举起酒杯,饮尽杯中灵酿,然后把空杯倒置,向他示意。
做完这些,他便把手笼在袖中,好整以暇,看着众人。
“什么?道歉?”
“自罚一杯……下不为例?”
“这……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看到这一幕,众人当真是哭笑不得。
本来以为,李晚那么痛快承认,是见聚议声势浩大,怕了离尘等人。
他们也要息事宁人,解决纷争。
却不曾想,李晚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太仙殿和离尘等人放在眼里,就以这等儿戏之态应对。
这举止,毫无诚意可言,简直就像是在太仙殿和离尘探出来的脸面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直把他们抽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一旁见证诸人,更是想笑又不好笑出,面色古怪,尴尬不已。
离尘面色阴沉道:“灵尊,你莫非是在消遣本座不成?”
李晚淡然道:“道友何出此言?本座已经很有诚意,难道本座给你道歉,你还不满意?”
“哼!简直荒谬!六十余年冤屈,岂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抵消。”离尘冷笑道。
“离道友,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从一开始,灵尊就没有针对你,而是为神人布局,并不违反仙盟规矩,反倒是你身为同盟,巴巴地上前争抢,结果误入圈套,这又能怪得了谁?”离尘提到冤屈二字,众人都是暗感好笑,但道荣却听不下去了,开口讥讽了一句。
他并不怕把这些话掰开来说,因为真要说开,丢脸的是离尘和太仙殿,而不会是道氏和九龙域。
而且他还知道,那就是把太仙殿贬斥得越低,下定决心支持他们的,就会越少。
巨擘们无一不是精明之辈,是倾向能够炼制至宝,又有至宝在手的道氏和九龙域,还是倾向被人愚弄,恼羞成怒的太仙殿,自有分晓。
“不错,虽说天降重宝,有缘者得之,但在道氏和九龙域已经先行得手的情况下,道友出手,已经先坏了仙盟规矩,照本座看来,这是咎由自取!”
李晚除了道氏,也还有其他友人,立刻便有金涛天尊站出来替他说话。
李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看向周围那些若有所思的巨擘:“各位道友,你们怎么说?”
“这事……真论起来,还真是离道友不对在先。”
“要说规矩,是离道友,还有你太仙殿,先坏了规矩啊。”
“不错,况且智不如人,遭到算计,也是自找的,灵尊最多便是误伤了你而已,要是换成本座,遮丑都来不及,怎么会四处大声嚷嚷。”
“离道友,当真是好胸襟啊……呵呵呵呵……”
一众巨擘纷纷发表意见。
先前还有人想要息事宁人,但到后来,越说越过分,就差没有指着离尘的鼻子大声嘲笑了。
但实际上,这些和当面嘲笑也没有两样,离尘听到,心中大怒,但却也猛然惊觉。
“不好,这些人……都是之前就已经得罪过本座,要从本座这里巧取豪夺之人!”
“他们既然已经得罪了本座,又岂会反过来帮忙?”
“而且李晚他们有至宝在手,实力大增,更加值得结交……”
“他们这是要以本座为踏脚石,巴结亲近李晚啊!”
不但离尘感觉到了不妙,就连阳神殿诸人,也为之一惊。
事情似乎有些偏差,原本他们想要通过离尘叫冤,打同情牌,占据大义名分,却不想,在这堂堂聚议之上,强者为尊,这举措没有让自己占据大义名分不说,反而还落了个愚蠢无能的形象。
这形象,可是大大的失分,以致一发不可收拾。
荒皇神念如电,飞快思索,其实从一开始,局势仍然在他们掌握之中,他们是老牌巨擘,以受害者姿态出现,也容易引发其他老牌巨擘同情,乃至同仇敌忾,但李晚表现出来的强势和淡定,逆转了这一局面,使得众人反过来说离尘的不是。
荒皇不得已之下,只能把目光投向广勾。
器殿一方,广勾等人也列席旁听,虽然不是参议长老,却也有不轻的分量。
他与李晚是天生仇敌,无论如何,都会支持离尘向李晚发难。
果不其然,广勾冷哼一声,便开声斥道:“无稽之谈!李道友不仅愚弄了离道友,还愚弄了在座诸位,难道你们这几十年来,都没有找过那末法之玉?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坏了仙盟规矩,该重重严惩!”
“这个……”
众人闻言,面上神色一滞,有尴尬,有恼怒,也有默然。
李晚闻言,却是立刻疾声厉色,喝问道:“广勾道友,你是什么修为?”
“这……”广勾脑中一懵,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得李晚冷笑道,“你还没有晋升半步长生,持参议之权,也敢在这聚议之中胡言乱语?没有人教过你,修为低不要说话?”
广勾面如刷漆,一下就变得通红,随即便是熊熊的怒火,止不住地燃烧起来。
“竖子欺我太甚!”
但面对李晚这一质问,却是又茫然无措,根本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反驳。
李晚说得对,他并不是半步长生修为,能够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器殿势力的影响,这影响,受到各方承认,因此一直以来,都享受着超出六重巅峰修士应有的待遇。
寻常人自然不会抓住这一点发难,但李晚本身也是器道中人,修为又高,立刻便像教训孙子般把他训了一顿,偏偏符合仙盟规制,无可挑剔,别人也帮不了。
修为低不要说话……修为低不要说话……修为低不要说话……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久久回荡在广勾脑海中,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荒皇无奈摇头,道:“各位道友,广勾道友虽然冒昧,但所言也不无道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里暗含机锋,隐隐透露出自己和阳神殿在此事之中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