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听了,却不这么认为。
“我此番来见到这些郡王的所作所为,本就心中很不畅快,今日见了我秦国郡王和荆地豪强同气连枝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可恶。有冰,你去替我把胡亥叫来。”
徐有冰知道蒙恬要拿胡亥开刀,却又劝阻:
“大柱国,若是要惩罚郡王,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您是大柱国,先帝拖重之臣,只是这泗水郡王,十八世子胡亥,我观其人看似性格豪莽,实则心底狭隘。而且陛下为太子时,最是照顾这十八世子,对他多有宽容。如今您今日惩处了他,他若是跑去陛/>
蒙恬却道:
“陛下如果宁可相信这泗水郡王,也不肯相信我处事公正,那我还做这个御史做什么呢。你去将泗水郡王请来,我只是问他些话。”
徐有冰无奈,只能答应。
“我这就去请郡王过来,只是大柱国还请三思而后行,郡国虽然不比诸侯国,可郡王到底不同于郡守啊。”
言罢,徐有冰便告退了。
徐有冰离开,蒙恬一个人坐在室内,他捏着酒爵,心里边思绪纷飞啊。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这郡国并行本来也就是形势所迫,郡国无非是用新诸侯填塞老贵族,此事在先帝大一统天下时,左右两位丞相和父亲都是这样认为的。
如今陛下虽然力排众议,还是推行了郡国并行制,可是这主次不能乱。先帝在世时也曾封郡王,可是那时那些郡王无一不是对陛下恭恭敬敬,哪敢自称自己为寡人。
如今二世继位,虽然施恩于四海,可是却因为主张教化,反对刑杀,反而减少了对众臣的威慑,一个个在背地里谋求强大。
回想先帝临终之托,蒙恬今日却忽的又有所感悟。帝国需要二世这样的君主宣扬仁义于四海,但是却也需要有人替陛下分担别的事情,比如这威慑郡王的恶名。
先帝嘱托,那只要有他蒙恬在这世上一日,帝国都会维持和昔日一样的状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制度下,皇帝独一无二,皇权至高无上,就算是郡国并行制,也不能违背这一制。
胡亥原本正在自己的内室坐着,他急需要看看书,否则明日再陪同蒙恬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外面忽的来人通传:
“郡王,御史丞徐有冰请郡王前去见御史。”
胡亥虽小,可是毕竟十八了,在宫中学习最多的就是礼仪。
听了这话,胡亥顿时没心情看书了,他把书一放,随后问道:
“御史来我府上,名为监督,可在情礼上,不过是来做个客,我如今为东道主,他不来拜我,为什么却要我去见他呢。”
“郡王,小人也以为是这个道理,可见是这御史太过托大,以为他的地位比您高了。”
“那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郡王您自然还是要去的,否则这御史蒙恬到了咸阳城,一定会在陛赶忙去见那御史蒙恬,等到他气消了,您再给他送些美人财货,此事也就过去了。”
胡亥听了,反而白着一张脸。
“蒙恬此人,是先帝后期最器重的大臣,当年驾崩,也只托了他一位大将。我离开咸阳之际,到处都在传这蒙恬将是下任丞相。如今虽然是御史,可是丞相殁了,他就是三公之首。放眼秦国朝中,你找不出比蒙氏兄弟更忠心的啦,还是尽快打消这种念头吧。至于美人财货什么的,他这样的人物才看不上呢。”
“那郡王既然这么怕他,还不快去见他,服个软,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今日不去惹了他,他回去之后劝皇帝陛下处罚郡王,到时候郡王可就朝不保夕了,更别说为一方诸侯了。”
胡亥听了,顿时神情黯淡。
“我今日过去,少不得要被他奚落责骂,他们定然说我不通政事,末了又说我年纪轻轻,这件事倒也就此放过,日后若是再犯,必定严惩。可怜我好不容易离开咸阳城,本以为能在泗水郡弹丸之地做个诸侯,逍遥此间,却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要派个蒙恬不远万里将我奚落一顿,我这个郡王做的,好似是那只给别人做嫁衣穿的寡妇。”
这小吏本就是江东人,不晓得咸阳城里的事情,但是听胡亥这么说,这一向把胡亥当小孩子看待的他,却有些不相信了。
“郡王如何这么肯定呢,您不必怕他们,您也是始皇帝的儿子,又是二世皇帝明文诏书封的郡王,这泗水郡上下都是您做主的地方,不必太过担心他。”
“你这个小人,事到如今,还在劝我和御史蒙恬作对,小心我告诉御史蒙恬,你这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二世皇帝和他的坏话,他到时候提剑来砍了你。”
这属吏听了这话,只觉得胡亥这孩子惹不得,看着贪玩,倒也明白些事理,于是他就不敢再说了。
“郡王饶命啊,切莫对御史言及此事。”
“那你必须陪我去见蒙恬,否则别管我情节之下说出这些事。”
这当属吏当到这份上,已经有了做母亲的感觉,他亦然是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就跟着去了。
“小人这就陪同郡王前去。”
胡亥折腾了前后半个时辰,终于一脸惴惴不安的来到了蒙恬居室。
起初见到蒙恬,胡亥还打算装傻,也不作揖,径直就坐下来问道:
“大柱国找我是因为夜里睡不着,想要找我酗酒吗。”
众人听了,一个个都噗嗤笑出声来。
蒙恬自然是笑不出来的,他鬓发如雪,坐在堂中,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容,肃穆严正。
“老夫不会睡不着的。只是今日,老夫找郡王过来,是因为听说郡王一些事做的不好。”
胡亥自然心虚,从小到大除了君父就没外人夸过他哪件事做得好。长兄做了太子,自然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其他弟弟们就只能是他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