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同一天,帝国的御史大夫整饬了御史府中的御史中丞和御史丞,连同朝中的谏议大夫一同乘车备马,为接下来的东巡做准备。
二世对于六国境内的稳定,远高于对于战事的期许,这是秦国朝中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王戊自然知道这次出巡是皇帝十分看重的,不然不会选择他一个人带着朝中诸位大夫前去。
在诸大夫临行前,扶苏再次召见了王戊。
“你此去,是代朕前往楚国诸郡县视察。这一路上,尽量掩人耳目,以免打草惊蛇。”
“陛下是想让臣找出对于帝国不忠之人。”
“这仅仅是其一罢了。朕只是担心,你这一路上会遇到危险。”
王戊自然心里微微惊讶。
“先帝在世时,就已经有人敢于公然行刺了。这次刺杀,惊动了天下人。先帝大索天下十日而不得此贼寇。这个人,连先帝都敢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是朕的御史大夫呢。”
“陛下的忠告,臣一定放在心里。”
扶苏看了看王戊,命人将他的宝贝名剑呈了上来。
王戊接过一看,居然是名剑纯钧。
“陛下,这剑可是先帝赐予陛下大婚之礼。”
当初王戊可是亲眼看着先帝把这把剑赐给从前刚要成婚的长公子的。
那个时候,皇帝连太子之位都没有。
但是和丞相之女成婚,便已经让朝中诸位大臣都对日后的太子人选心中有了数。
王戊看到这把剑,自然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
这是许多局外人都难以体会的到的。
早就有人说过,太子日后靠的就是昔日王丞相一家。
扶苏径直道:
“此剑赐予朕,为的是表尊贵无双之意。朕多年随身佩戴此剑。你如今带着这把剑前往楚地,意味着朕与你同行。这一路上,若是遇到有任何对于帝国不忠不利之人,皆可用此剑斩之,先斩后奏也。”
王戊听了这话,自然胸中荡起一股豪情,如获至宝似的捧着这把剑,生怕这把剑一不小心给掉下去。
“带着这把剑,为朕巡视楚国,意在安抚百姓。这一路,可不比之前随先帝出行,明察暗访为要务,至于彰显帝国威风,到是次要。”
王戊知道帝国府库之中所剩无几,多半都被皇帝拿去为先帝的陵墓做陪葬而消耗了。
二世如今说这番话,也是这个意思。
府库之中的财宝货物所剩不多,他此行要比先帝出巡简洁许多。
“陛下放心,臣会尽量私服出巡,以掩人耳目,且为皇帝陛下探查民意。”
“如此甚好。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朕派了两位五大夫陪你同行的,为的就是保证你和诸位大夫的安全。”
“臣谢陛下体恤。”
一番安排之后,王戊带着诸位臣僚从咸阳出发了。
扶苏寻思着,这个时候,先帝驾崩的消息已经是天下咸知了,紧跟着,就该放出六国王室都被陪葬的消息,接下来便是让御史大夫代替他巡察。
让帝国的监察制度发挥作用,少让皇帝再奔波劳碌,一年到头四处往外跑好了。
就这样,二世在帝国皇宫章台宫中一步步施行着他的计划。
前脚刚刚送走了王戊。
紧接着,他的几位皇弟便前来求见。
“可有说是为何事前来求见朕?”
“陛下,想必是因为分封一事。先帝驾崩将要有一月,当初诸公子都是被先帝召回来的。谁能想到诸公子连几句话都未同先帝说,先帝就驾崩了啊。”
“十八公子如今年岁几何了啊?”
“回禀陛下,早过了二十了。当时陛下还因为在途中,不好为十八公子行加冠礼,所以拖到了如今呢。”
“命奉常为十八世子依照礼制举行加冠礼。而后命十七位公子于大朝会上皆着常服前来受封地。”
余阳听了,一时间一张脸拉的老长。
“陛下,十七位公子全部都要受封吗?”
“这是自然。先帝之庶公子,虽然与我非一母同胞,但是却都是朕的王弟。朕不可以有所偏私。要么朕一人治之,要么朕将边地都封于诸公子。”
余阳听了,自然哆嗦了几下。
这是先帝以前不肯做的事情,二世非但要做,还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二世胸襟博大啊。
“臣这就前去回复诸位公子。只是,陛下怕是忘了一件事。十七位公子,有一位已经被封君,但是后来因为诱骗皇帝陛下求长生不老药,先帝虽然未将其治罪,但是听从了廷尉的意见,褫夺了他的君侯之位,还贬其为庶人。”
“流放岭南吧。”
“唯。”
这么一来,只有十六位公子受封。
够了,全部都够了。
扶苏怕的就是诸君侯王国太大,自己在土地上招兵买马,可是嬴政既然当初生了那么多小崽子,不好好加以利用他们和自己同出一源的血脉,实为不智。
二世穿着冕服,在章台宫中的舆图前信步。
这北疆之狼,要想永绝后患,就得痛下狠手,不能有丝毫的心软。
……
……
……
与此同时,远在天下各路英豪,尤其是居于稷下学宫的诸位,都听说了始皇帝驾崩的消息,随后便是新帝大赦天下的诏令让他们为之动容。
至少,二世这样的治国开局,让许多百姓感受到了帝国的少有的温情。
对于二世如何治理天下,天下人多有殷切期待者。
就在这个时候,张良马不停蹄的驾着马车回到了韩国故地新郑。
只是他的马车竟然不能再通行了。
这,城中户籍上无名的,不许进出,而且对于那些士人,更是要严加盘查。
张良的心自然不是被工匠们用铁打出来的,他见到这状况,也知道畏惧。
他自然后退了几步,准备着小道绕过城门而入。
但是张良戴好斗笠,悄悄离去之际,他满心的疑惑。
按理说,二世应该不比始皇帝更有威信才是,所以二世继位,天下人势必跃跃欲试,但是如今照他所见,这守卫反而森严了起来。
这个二世。
曾经险些要了他的命,幸亏楚南公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只是,张良现在清楚的感觉到,有些东西似乎在朝着二世那边倾斜,而原本,那些东西是朝着他这样的亡国流亡之众倾斜的。
虽然很多时候,人无法预测未来,但是有心人总是对于一些事情的细微变化加以观察。
这些守城的将士们,大多都是秦国的士卒,他们忽然间戒严,除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是二世才刚刚登基,是为了什么样的大事呢。
这个二世出手的动作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为干净利落,而且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