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戊在这之前可不知道二世会有这样的安排。
按理说,他作为新后的兄长,能直接被提拔为御史大夫,已经是未来的丞相。
但是这御史大夫可是监察百官,纠察百官的过失,尤其是监察丞相的得失。
一旦丞相有了什么过失,他就可以代替丞相。
这是三公九卿制当初确立时规定好的。
虽然始皇帝在位时,从来没有哪一位丞相是因为被御史大夫而弹劾最终被罢免,但是丞相一旦不得皇帝欢心,随即提拔上来的就一定是御史大夫。
他这个御史大夫,就相当于从前的左丞相。
只是,他应该在朝中监察百官才是,当初先帝出巡,会带着丞相帮助他协理政事,但是御史大夫却要留在咸阳城监督群臣的。
如今二世忽然间做出这样的安排,王戊自然觉得很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皇帝当朝宣布的事情,他只能称唯道是。
这个临时组成的组织,代表的可是二世。
“此去代朕东巡,无需祭祀,只要将沿路所见民生疾苦全部记录下来。非但如此,沿途所有郡县的府库账目,以及户籍汇编,全部都要重新报录。不仅如此,从今日起,男女的年龄、性别、家中多少田宅,都要记录在户籍之上。”
“荆楚之地,最是让朕不安。此行任重而道远,王戊,你可不能让朕失望。”
王戊作揖。
“陛下放心,臣与诸位大夫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御史大夫属官有两丞,一为御史丞,为大夫之副;一为御史中丞。其中御史中丞因为统领侍御史和诸郡监御史,可以命令御史按章纠弹百官,权力尤重。
皇帝做出这样的安排,想来是要好好发挥监察制度的作用。
当初皇帝陛下制定了好多制度,设立了好多官职,但是真正实行运作起来的制度没有几个,所设立的官职对帝国起到作用的也没有几个。
七十二博士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帝的学术顾问罢了。
但是皇帝不允许天下人有学问。
有了重任在身,这下王戊觉得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
其他人自然对王戊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这可就有意思了。
李信的心情在昨夜飞入云间之后,今晨站到朝堂上,还是脚底下踩着云朵似的,一直嘴角露这鲜明的笑意。
这一身的酒气,站在朝堂之上,很为不雅。
但是皇帝留宿宫中赐酒,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他们更加好奇的是护军都尉蒙恬的反应。
蒙恬一脸肃穆,似乎周围的世界与他无关。
这样的淡漠和正义凛然的表情,是皇帝非常厌恶的。
傲然,不恭顺皇帝。
扶苏淡淡看了一眼那些武将,还有蒙恬的表情,他微微握了握拳。
既然硬刚会让大秦帝国有所损失,那他就只有先忍耐一时,等到新的护军都尉长成。
二世终于开口:
“朕登基已过半月,时日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了。先帝留下的遗命,不可不为。这北方的蛮夷,时不时前来侵扰北疆。先帝陈兵于北疆,为的就是踏平这帮蛮夷,永远消除华夏礼仪之国的祸患。”
“朕继位,自然要秉承先帝遗志,这件事虽然要不了这么急切,但是朕以为,有备则无患,先发而制人。可是帝国当下,内部也尚未安定。”
“朕昨夜已经同勇武侯商议。勇武侯虽然闲赋多年,但是如今朕正是用人之际,勇武侯已答应为朕领兵攻打匈奴。”
丞相听了这话,自然想要上前阻止。
这个时候,国中还不稳呢,怎么能动干戈呢。
而且冯去疾曾经为秦国少府,掌管府库,发动战事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般的。
事实上,他原本还想劝告新登基的二世,暂时放弃这次的战事。
秦国内部确实需要整顿,这个时候动兵戈,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只是,朕担心一旦发动战事,对朝中国中都有牵连。朕今日当着群臣的面,与天下人约法三章。敌不犯秦,秦不犯敌。倘若匈奴人敢来犯我秦国,我秦国必定扫平匈奴。”
那点酒,根本不可能致醉。
李信之所以不太清醒,是因为自己太飘了。
但是当他听到这番话,自然脸色刷白。
昨夜皇帝陛下可未对他说这些。
这么一来,李信后知后觉感到自己昨日被皇帝陛下设计了,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毕竟是他昨日亲口答应皇帝,要以二十万兵马前去扫平匈奴。
这么一来,他就公然和蒙恬为敌对了。
可恶啊!
现在的李信,倒也依旧没有忘记昨日皇帝陛下对他说的那番话,只是皇帝以护军都尉的位置允诺。
这么想着,李信倒像是骑虎难下。
他不取这护军都尉之职,便像是吃了大亏。
李信面色一紧,笑容在脸上消失于无形,随之凸起的便是紧皱的眉头。
蒙毅听到昨夜商议,自然看了看他兄长。
这两人分在两列为座,但是听到这番话,一个主动看过去,一个则看回去,旁人自然也都察觉到了。
二世登基之后,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那些闲赋的朝臣就像是冬眠了许久的地龙,如今一个个都渐渐苏醒了过来,一个个潜伏在草地里,洞悉探察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这些老骨头们都已经开始活动自己的骨头了。
“是故,朕决定,派典客随将军李信一同驻扎边塞,典客代朕传达朕的心意,若是典客能让其归服,以臣子的身份前来朝拜朕,朕会赐典客为万户侯。”
典客,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计吏。属官有行人,备临时差遣远方。
春秋战国已亡,但是这典客代表的始终还是一个王室宗族的利益,而不是这个国家的子民的礼仪,自然由秦国宗室的大臣担任。
这位宗室大臣如今已经是六十出头,头顶的毛发稀疏,一脸严酷之相。
本来天下太平,没有他的什么事情了,但是皇帝突然强行要用他,只是他只剩下一把老骨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