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通本是赵国人,久闻秦虎狼之恶名,对秦十分抵触,一直不愿意帮助秦国人。
蒯通羡慕齐国多贤俊,并且有很多学术殿堂,于是就客居在齐国。
但是当初秦国太子来到齐国临淄,做了许多让他感到意外又新奇的事情。
后来楚国也覆灭了,秦皇很快便下令天下修养生息三年。
蒯通闻之,觉得秦皇并未像传言中所说那般暴戾无情。
而且后来蒯通见到天下为一,确实没有了战乱,百姓们的生活开始有所好转。于是蒯通思索一番,天下一统,焉能有不流血之辈。
可蒯通也始终无法忘记长平之战四十万亡魂。
又闻秦国召集天下名士,于是他便前来秦国,想要一探究竟。
到了咸阳,他才闻说秦国内部于天下一统后,太子扶苏力倡变法,秦皇力排众议鼎力支持变法的诸多细节。
秦太子,听说年轻气盛,成天想着革故鼎新。
蒯通是诚心想去拜会。
而后便是太学的兴起。
蒯通来到秦国,因为时时刻刻不忘自己曾经是个赵人,而自己也知道秦皇十分对赵人。
于是他便伪装了自己的身份,声称自己为齐国人,想要寻一位也出自齐国的秦国高官入其门下为幕僚。
蒯通遍寻,听闻齐人茅焦因为敢于直谏被拜为上卿,于是他便客居在了太傅茅焦门下。
得茅焦看重,他被荐举来了此次百家齐论。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论述的主题,竟然是要废弃百家。
蒯通自然对此事感到不满,所以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蒯通在堂上的直言,遭到了祭酒的制止。
蒯通如何不知这李斯原本在朝中可谓是权势极高,而后再看看今日被安排在尊位的,皆为秦国朝臣。
朝臣出口,便是金口玉言,而他们这等草民,只有跟风附庸的这还论什么?
看看这太学,比之稷下学宫,全然一股朝堂之风。
蒯通当即脸色变色,但是随行侍从站在他后面提醒他。
“蒯先生,还请务必慎言,否则上卿那里……”
蒯通闻言,自然选择了忍。他是茅焦的门客,自然不应该给茅焦添麻烦,不仅如此,茅焦还给了他这次寻常人根本难以讨到的机会入太学和百家名士齐论。
给赏识提拔自己的人惹麻烦,非丈夫所为。
而且他本就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为秦皇效力,所以眼下还是闭嘴少惹事为妙。
但是这一忍,气势上就开始输。
周青臣好不得意。
李斯坐镇太学,这一开始屁股就是向着朝堂上的诸臣斜着的。
淳于越看着一张脸都给气白了的蒯通,又看看其他名士。
这些人若是在稷下学宫,那是围着方栏各据一方,有理有据论列是非。
但是现在,一个个不仅在太学屈居末流,而且如今是个个面带惧色。
一众名士在堂下连连摇头。
淳于越也不禁对这百家论列大失所望。
但是太学是太学,稷下学宫是稷下学宫,终归不一样。
淳于越想了想今日他来这里要务,想到儒门今后的命运,淳于越忽的开口。
“不知今日百家齐聚,要义何在?”
李斯倒是没想到,淳于越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声。
李斯神情变得稍稍谦恭了些。
“自然是为皇帝陛下共议统一之术。”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的出来李斯对这位博士仆射,很为恭敬。
这也在无形之间将儒家的地位抬高了不少。
淳于越双眼微微眯着笑。
“既然是共议,那便当使诸位来客畅所欲言。这位姓蒯的小兄弟,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何厝之有?”
周青臣闻言,脸色唰的一白。
淳于越显然是在维护蒯通。
但是他可是儒家人,淳于越公然为一个在野的纵横家说话,岂不是打了他的脸。
李斯闻言,当即皱眉。
“淳于仆射,皇帝陛下的权威,任何人都不得冒犯。”
淳于越不动声色,继续捋着胡须:
“可以老夫对皇帝陛下的了解,陛下既然命百家齐聚太学,决不是为了废止我们百家。祭酒和我等既然奉命主持此次百家之论,这能不能集百家之要,成统一之术,倒还是一说。但老夫以为,我等首先不该曲解皇帝陛下之意。李祭酒,老夫此言无错吧?”
李斯神情肃穆更甚。
“皇帝陛下之意,谁人敢曲解。依律,违陛下诏令者,可是死罪。”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是极具有威慑力。
这太学百家论列的水,比不及朝堂上波涛汹涌的水万分之一深。
李斯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百家之争中,法家最大的劲敌,正是儒家。
李斯察觉的出,淳于越为儒家以后的命运已经开始出手了。
淳于越为的是儒家,而他李斯,自然要要坚持法家。
李斯细微,这场没有烽烟的争斗刚一开始,就有个结果。
他李斯永远要和皇帝陛下站在同一立场上,所以法家必须在这场辩论中胜出。
李斯笑笑。
“淳于仆射乃朝中赫赫有名的大儒。仆射既然此时才开口,想必是有高于我等之见。李斯和堂中诸位皆洗耳恭听。”
就在此刻,淳于越对面的法家众徒齐刷刷的对他投来带有敌意的目光。
堂中顿时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儒家和法家人数最众,还皆在朝中任职,地位非同一般。
两家对坐,本意就是对立。
堂下的人,自然也看了个明白。
说是百家齐聚,但是谁人也不可否认现实,在秦国的朝堂上,法家独大,儒家次之。
而其他学派,连半席之地都没有。
说什么百家齐论,看着倒像是儒法之争。
而口口声声搬弄的还都是秦皇。
淳于越笑笑。
“李祭酒学贯古今,掌故极丰,就连皇帝陛下也时常对祭酒赞不绝口。论学问,我淳于越不敢当先。”
“淳于仆射谦虚了。时间紧迫,还请仆射明示吧。”
李斯催促,淳于越宽了宽袖。
“皇帝陛下欲求统一之术,而今天下学说众多,自立门派,确实为异。然而皇帝陛下既然招募天下名士齐聚咸阳,便是用重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