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靠宫殿,不远就是百里奚府邸。百里奚府邸大门的门楣上方有“百里府”三篆字。
远处,有司带领下,两个衙役正抬着一捆简册,很是吃力地朝百里奚府邸走来。有司脸色沉重,他要将国库存粮和大夫的食禄情况向百里奚汇报,将处罚公子絷的事情上交给百里奚,自己作壁上观。两衙役将沉重的简册放到地上,百里奚的仆人葛林听到外边来人,赶紧迎了出来。
有司说:“左庶长在家吗?在下有公务要向他禀报。”
葛林说:“嗯,是有司大人。请随我来。”
进入百里奚的相府堂,衙役将一捆简册放到地上,然后悄然退出。
葛林从里面出来一揖说:“相爷在大堂等候。”有司说:“好,抬进来。”两衙役又重新抬起简册,随有司进了相堂。百里奚手捋胡须,揣度着,只见有司俯身解开覆盖在上边的布,从中抽出国库的简册和大夫们食禄的简册,放在案几上。
百里奚用手指着案几说:“请。”
有司说:“大人请。”
随即,百里奚与有司(主管供应的官吏)相对而坐,有司从案几上的简册中抽出公子絷的食禄简册,双手毕恭毕敬递上用篆字写的大夫名册和食禄简册,那副恭敬而殷勤的神态一览无余。
有司说:“此乃秦国的国库情况。”
百里奚说:“国库的粮食可都是满的?边地的城邑饥荒问题解决没有?仓储的粮食怎么只剩了这一点儿了?”
有司说:“禀大人,秦国的粮食原来储备就不足。不过,公子絷已经到了边地,部分解决了粮荒问题。不过,国人可是流传着一个怪事。”
百里奚接过简册说:“什么怪事啊?”
有司说:“还是不讲的好,不讲的好。”
百里奚说:“嗯,你怎么支支吾吾!?”
有司说:“说是秦地来了一个商人,带了大人你的手谕,到处在征粮。”
百里奚说:“哦,竞有此事?”
有司说:“怨我多嘴。”
百里奚说:“知道啦!你回去吧。这事我要亲自查办。”
有司起身收拾简册,故意将一卷刻有篆字公子絷之册的简册露了出来。
百里奚扫了一眼,略有所思说:“扣公子絷食禄的事情办了没有?”
有司说:“回大人的话,还没有办。”
百里奚说:“为何不办?”
有司说:“只消左庶长发一言,下官即可让公子絷免受处罚。”百里奚严厉地说说:“秦国大夫怎么如此说话,像一个大夫的言行吗?”有司赶紧收敛,俯身回道说:“是,下官知错。”
百里奚说:“令行既出,岂可儿戏!”
有司说:“那左庶长的意思是?”百里奚起身踱步,走到了临窗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道说:“在下知道你的苦衷。扣了食禄,公子絷一家可就揭不开锅啦!”忽然,百里奚扭身对着有司道说:“子明如今在秦国乃孤身一人,食禄原本都是多余的,就从在下的食禄中扣下三百石,转到公子絷名下,补贴家用。”
有司说:“左庶长,小的不敢如此。”
百里奚说:“不要说啦,就照办吧!”
有司说:“可你是秦国的左庶长啊,平日开销也很大!”
百里奚说:“不说这些厂,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有司说:“小的明白,小的告辞了。”百里奚起身,有司知趣地慌忙起身往外走。望着有司远去的背影,百里奚陷入沉思,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秦国京城雍城街市上人流熙熙攘攘,人群中,只见一老妇人在一汉子扶持下行走在雍城的街道上。他们匆匆而行,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老妇人就是杜氏,那汉子正是她的儿子白乙丙。
杜氏说:“人地两生,秦国不比楚国,哪里有熟人啊!”
白乙丙说:“母亲,不要担心。”
杜氏说:“担心?”
白乙丙说:“母亲,等我们找地方住下来。我到郊外打猎,就足够能养活你,不用发愁!”
杜氏说:“母亲何时为吃饭发愁了!孩子,母亲担心的是,如果你父亲身处高位,别说是我们这些远来的难民,就是秦国人也很难见到啊。”
白乙丙说:“呵呵!母亲尽往好处想,我那父亲兴许和我们一样,都在四处乞讨哩。”
杜氏说:“不许你胡说!我心里有数!”
下雨了,秋雨一连几日使雍城像沐浴在水中。在雍城外,一个茅屋,屋内空空,四壁斑驳,非常简陋,这里是他们母子二人简陋的家。由于漏雨,雨仍下着。杜氏在搓洗衣服。一旁的白乙丙正在摆弄手中的弓箭,腰间还多了一张豹子皮。
杜氏说:“孩子,咱到秦国这么久了,你还不出去四处问问,看你父亲是否就在秦国?”
白乙丙说:“唉,就去。”
白乙丙戴上斗笠,一边摆弄手中的弓箭,一边走出家门。杜氏看着远去的儿子,长叹口气,露出企盼的眼光……
秦国宫殿宫闱深处,众多宫女环顾中,秦穆公正怀抱小公主,哄弄玩耍,享受天伦之乐。官门外日光很好,从门口先出现一个颀长的人影,随着百里奚缓缓走进宫,很快被官内气氛感染了。百里奚说:“呵呵,公主长这么高啦!”
秦穆公抬头看到百里奚来了,笑着问候说:“喔,卿来了。快坐。正好卿来了,寡人想让你给公主起个名字。”
百里奚说:“贵为公主,我一个做大夫的起名,恐怕不妥吧?”
秦穆公说:“什么不妥,莫说秦国,就是在中原之国,也没有几个大夫能在你百里子明之上。寡人就让你起。”公主坐在穆公怀里,黑亮的眸子盯着百里奚看。
百里奚说:“嗯公主天生聪慧!”
秦穆公说:“呵呵,半岁起,在寡人的怀里,即爱摆弄寡人身上的玉佩。”
百里奚捻须笑说:“嗯,王口有物,乃谓之玉。抓玉,乃大福大贵之兆也!”
秦穆公说:“这孩子就爱摆弄玉,抓玉不雅,哎,就叫弄玉!”
百里奚说:“好,还是国君起的名字好!”
秦穆公说:“哎,卿怎么如此说,这名字分明是卿所起的吗?”
百里奚说:“哈哈哈。名字要起,但这君臣的礼仪还是要的。”
“哈哈哈!”秦穆公大笑说:“你这个百里子明,什么时候都恪守周礼!”秦穆公一高兴,起身将弄玉递给身边的宫女。
秦穆公对百里奚挥手说:“别站着,快请坐!”百里奚入座,两入席地而坐。
秦穆公说:“卿改变国体整饬吏治,使诸侯列国对我们秦国刮目相看,寡人甚感欣慰!”
百里奚说:“此乃是秦国走的第一步。”
秦穆公说:“嗯,好!卿到秦国已经快一年有余了吧?”
百里奚说:“是。臣来秦国已经快两年啦!。”
秦穆公说:“哦,在卿眼里,秦国是一个何等国度?”
百里奚说:“恕下臣直言,秦国许多方面确实沿袭狄戎,积习甚重。除了牧业以外,秦国农桑不举,商贾不兴,黎民生计没有足够的粮食保障。秦国民风淳朴粗犷,民俗却愚昧不化。”
秦穆公略显得不快,抬头看了百里奚一眼,没有搭腔。
秦穆公说:“秦国可是有数百年历史的老国!据卿所见,秦国当务之急是该如何治理?”
百里奚说:“当下要解决先解决粮荒,而后推行新政,劝农桑,兴教化,继续整顿国政!”
秦穆公说:“嗯,没有粮食,一旦烽火再起,那就没有军队可调动!”
百里奚说:“为求得秦人多生产粮食,要保持安定的局面,小兴战事,与邻为善,粮食事关国家的存亡。但如今,渭河以南的千亩良田都掌握在?些贵族于哩,国家收不下来粮食。”证说活间,外边进来一个官人说:“晋国使臣荀息大夫到,请求觐见幽君。”
秦穆公说:“好。今晚,卿先会会这个晋国的大夫。明日芷阳宫觐见。”
百里奚说:“嗯,在下曾经是他的阶下囚。不过下臣对秦晋的关系还是明白的,秦国处于中原和西陲之间,东边是强大的列国,西边是喜好征战的狄戎。此乃处于虎狼挟制的境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与邻为善,不管邻国过去的恩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秦穆公说:“说的好!听说当年荀息要你在晋国为官,你拒绝了?”
百里奚说:“是啊,下臣当时难以咽下一口气呀!”
秦穆公说:“嗯,是刚正之气。”
秦穆公接见晋国大夫荀息。百里奚在侧陪同。
秦穆公说:“昨晚,你与我们的百里奚大夫谈得如何啊?”
荀息说:“谈得甚为融洽。也使外臣过去的种种疑虑冰释云散,让外臣从中受益匪浅。”
秦穆公说:“过去疑虑什么,怕我们的大夫报复你那假虞灭虢之计吧?!哈哈哈。”
荀息说:“凡夫不比高人,小溪哪比得了人海。在下今日才知道百里奚大夫的高义。外臣谨代表寡君向秦伯致意,并对百里人夫就左庶长之位表示恭贺!”
秦穆公说:“请晋侯放心,秦晋结好不会改变,秦晋两国情同一家!”
百里奚说:“子明谢过荀息大夫。”
荀息说:“当年,在下曾有不妥之处,特请大夫包涵!”
百里奚说:“哈哈,各为其主嘛!荀息大夫不必过于自责。”
荀息说:“大夫深明大义!荀息感佩之至。”
百里奚说:“为了两国的子民生活安定,也为了社稷强盛,子明愿晋国与秦国永结修好。”
荀息的秦国之行,加深了两国的和好,使秦晋关系更为牢固。荀息归国时候,百里奚带众大夫亲往雍城外相送。送行的人来到城门外的时候,那里早就有一辆轺车等候。
百里奚说:“你我不可同朝为官,但我们可为友邦,也胜似同朝啊!”
荀息说:“荀某今日来秦国,才真的理解了贤德的含义。”
百里奚说:“过奖。今后,你我秉持秦晋之好,两国安宁,才真正是万民之富呀!”
荀息说:“嗯,在下就要这句话。果如此,则秦和晋强国有望。好,在下告辞了。”两人相对一揖,荀息登上轺车,疾驰而去。
烈日当头,旷野如炙,远远望见一个村落。百里奚徒步在私访,身边只带两个随从。百里奚汗流浃背,禁不住挥着长袖扇风。随从见状,赶紧递上手帕擦汗。百里奚手指远处的村落,一行继续前行。
随从说:“相爷,你别听有司大人胡说,咱身正不怕影子歪!”
百里奚说:“你怎么如此轻视民意?即便是子虚乌有,那也至少说明民问产生了怨尤,要了解黎民的所思呀!”
随从说:“噢,那,我们是私访。”
百里奚说:“哎,对啦!我觉着好久没有到乡下了,秦国这么小的地方,子明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到过呢。”
随从说:“相爷下去,也不坐车。让小的们也不好坐。”
百里奚说:“呵呵,你们呐,过去享受惯了。坐车,再跟随一堆人,好威风啊!可我怎么就习惯不了那阵势。快,今日咱要早点进村,多走访几家。”
随从说:“唉!”
百里奚和随从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轻叩房门。出来一个老农,白须银发,两眼深陷,但很有神,手拄拐棍,颤巍巍地站在门前。
百里奚说:“老伯,请问这粮食在什么地方能买到?”
老农说:“什么?粮食。”老农不解地问道:“哪来的粮食,都让官府的人收走了。”
百里奚说:“谁让收的。”
老农说:“是一个叫五羧大夫的。”
随从说:“胡说,你敢胡说我们相爷。这就是五羧大夫。”
老公说:“哦,不是我说,人家都这么说的。”随从着急要拉老农。
百里奚说:“别为难老人家。”
老农说:“看样子,你是个好人。可自打官府强征民粮,害得我们不到秋天,就没有吃的了。”
百里奚说:“唉。真有这档子事情。回去,我一定要彻查此事,给你一个说法。老人家,你受苦了。”
田野很是荒凉,坦荡得如刀削一样,没有星点生机,更没有人耕作。老人带领百里奚和那随从来到田野。
百里奚说:“这田间怎么没有人耕种啊?”
老农说:“劳力都被派到外边了,替官家收粮的收粮,不收粮就是修城池了,地里只好荒着。”
夕阳下,百里奚和随从正在往回走。百里奚脸上挂满了汗滴,在夕阳下闪烁着。
天渐渐黑下来,百里奚和随从匆匆赶路,随从好像赶不上了,抚着腿直喊说:“哎哟,腿都肿起来啦!”
百里奚说:“论走路,你一个年轻后生,可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夜色中,雍城的城头执戟的兵十黑色身影在月光下来回晃动。城门下,站立一个手执长戟的兵士,远处,只见两人正在朝城门这里走来。
离城门几十步以外,守门的兵士就伸出手中的长戟,喊道说:“喂,干什么的?”
随从说:“是左庶长回来了!快让开。”
兵士说:“哦。”
兵士收起长戟,重新端正地站立在城门下,默默看着百里奚和随从匆匆而过。
雍城的街市上人稀夜静,街市上白天很热闹的卖柴地方,只剩下杜氏和白乙丙母子两个,正在忙碌着收拾还没有卖出的柴火。白乙丙麻利地捆着柴。杜氏站在身边唠叨说:“以后,你打猎就行了,这十柴就别卖了。”
白乙丙说:“到山上一趟,顺手砍的。”白乙丙一边说,一边捆干柴。正说话间,远处,走过来三个人,正是百里奚和他的两个随从,从旁边匆匆而过。说话声忽高忽低传来,引起杜氏注意。
杜氏手提篮子奇怪地盯着从旁边经过的百里奚背影。月光下,人脸看不清,就盯着背影仔细揣摩。
白乙丙说:“母亲,你咋啦。”
杜氏说:“那人身影和走势咋恁像你父亲!”
向乙丙说:“哪个?黑天咋看得清。”杜氏说:“喔。”站立在街市上,还盯着百里奚的背影。白乙丙捆好了干柴,背到身上,觉得很是奇怪说:“母亲,快走哇。”
此时的狄戎有一支紧邻秦国,主要以游牧为主的部落,称之为黑骷髅部落。这狄戎部落的头人很是强悍,名黑鹰。这天,辽阔的旷野上,一群洁白的羊群。成群的狄戎人骑马在肆意奔跑,为首的狄戎黑骷髅部落首领黑鹰与手下一将领并辔而行。
黑狄将军说:“主公,秦国来了一位中原大夫,听说还是颇有点能耐。”
黑鹰说:“哦,秦国早就在招贤纳士,秦国国君任好的志向不小啊,今后我们还是要留心点!”
黑狄将军说:“听说此公早年要过饭,还当过奴隶。如今列国都在讥笑,说任好用五张羊皮换的丞相来治理秦国。哈哈。”
黑鹰说:“嗯,秦国此时必定在忙于封官拜爵,我们正可乘机出骑兵,袭其后,抢点人和粮食。”
黑狄将军说:“主公就吩咐吧,我们与狄戎部落的首领联手,大干一场!”
黑鹰说:“不,那可太迟了。后天我们就动手,免得惊动。”
一狄戎女子飞马而过,喊道说:“嘿,傻站着干吗?”一缕秀发在身后飘荡。此女名叫玉茭,是黑鹰的情人,素有恩于黑鹰。
黑鹰深情凝视着,面露微笑,扬鞭快马就追,两人欢快地嬉笑,笑声渐渐消失在旷野。
雍城街市上,羊皮上写着新政说:“厉行教化,收渭河以南归国有。严禁以生人殉葬……”。街市上人驻足围观,纷纷议论。郑淳看到说:“哼!”车飞速经过,驶往宫殿。
早朝,气氛肃穆。众大夫围绕在一张羊皮上绘制的列国分布图分析。秦穆公抬头,眯眼在沉思。百里奚挥手示意让下人把那张画着列国地图的羊皮拿走。
公子絷说:“秦晋之好使秦国和晋国两国和睦相处,唯有西边的狄戎还需要时时提防。他们一到秋天总爱到边地抢粮抢人口。我们秦国屡次惩罚他们,可还是难以根本消除隐患。”
秦穆公说:“寡人屡次亲征,狄戎人却仍然虎视我人秦的领地。”
百里奚说:“臣以为,狄戎之国游牧生活,粮食匮乏。狄戎人深入我境抢掠的,主要是粮食和人口。如果变征讨为安抚,在灾难的年景,接济以粮食,使其生计得到保障,此患才可从根本上消除。”
太师说:“秦国自己的粮食尚且不够,接济谈何容易。”
秦穆公说:“是啊,泰国到底还足一个缺粮国家啊!”
百里奚说:“恕臣直言,秦国不仅缺粮,更缺产粮的良田。渭河两岸,良田千顷,多数都为秦国的贵族所据有,才造成秦国仓储空虚。”
秦穆公说:“嗯。”
百里奚说:“在许多城邑遭受粮荒的情况下,应将渭河两岸的良田收归大秦,按照各家所需,留下口粮田。大秦境内,不分身份,谁开垦荒地,就可获其收成。”
蹇叔说:“秦国如果每死一个大夫都要随葬许多粮食,需要活人殉葬,损粮又减人。这种损生者,利于死者的事情,早该废止了。”
百里奚说:“不仅应废殉牲之礼,除诛灭九族之苛政,还应施惠于民,让奴隶和国人一样,有可耕之田。如果推行此法,四海之内就会传颂主公的美德。万千奴隶就会闻风来归,秦国人丁兴旺,国势变强,那么秦国强盛即指日可待。”
秦穆公说:“好,黎民乃社稷之根本,寡人早有意于此。那就按左庶长所奏。诏告天下,施惠于民,分田于民。至于殉牲之制,从即日起,秦国大夫不得再行仿效……”
太师、郑淳说:“国君,万万不可呀!”
太师说:“秦国贵族的良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收田之举,还请国君慎行!”
郑淳说:“国君,渭河之田,乃祖上所遗留,是子孙们的活命田啊!”
秦穆公说:“该法令应从赢氏子孙开始。从即日起,收渭河两岸的良田,并实行新政!”
郑淳说:“国君,你不能听信这个从中原来的人!他可不是秦人。”
秦穆公说:“无需多言,就这么办吧!”
秦国雍城的街市上,人流如潮,街市的中心一堵高墙上高挂一个书写在羊皮上的诏谕,诏谕以篆书形式书写说:“一、行教化,而开启民智,各城邑兴乡校。一、废除以生人为殉之礼制,士大夫以下者,葬礼严禁以生人为殉。三、为黎民生计所虑,国人宜多置田、置农具,鼓励农耕。今拟收渭河两岸良田归国,多备库粮国库,以应不测年,济天下苍生……”众人围观,一年轻人高喊说:“我开三亩荒地,吃的就不愁了。”另一个人说:“瞧,士大夫不会答应的。”一阵马蹄声中,一辆轺车从远处走来,车上坐着的人是郑淳。郑淳一眼看到诏谕,举手喊道说:“停着!”车戛然站住,马在嘶呜。郑淳两眼盯着那羊皮上的诏谕,两眼好像两处火星。郑淳说:“给我扯下来!什么诏谕,这是假借国君旨意的矫诏。”人群回头说:“哎哟,这是谁呀,敢说五羧大夫假借国君旨意。”郑淳说:“瞧你们个个捡个热骨头的得意样,收了老子的田也没有你们的份。我乃大秦上人夫。你们这些奴隶还不给我跪下行礼。”
众人说:“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可都是大秦的平民,并非奴隶。”“怎么还骂人呢!什么狗屁大大。”
郑淳说:“你们反了?!”众人哈哈哈大笑,气得郑淳哆嗦起来。
郑淳说:“老夫决不饶你们!瞧吧!”说罢,怒气攻心,竟然从车上跌下。马犬慌忙高喊说:“大人,你怎么啦?”马夫从地上扶起郑淳,将郑淳的头放在怀内。血从郑淳嘴角淌出,郑淳两眼微微睁开说:“告诉我儿,我死之后,不要找百里奚闹,要等待时机!”说完,郑淳头一歪,一命呜呼。
院落内站满了送葬的人,以太师为首的几个秦国大夫个个表情悲伤。在一个角落,一群郑淳的小妾们正在呜呜地哭泣。忽然,止堂的大门开了,从堂内走出一个身披孝服的年轻后生,此后生刀削一般的脸上长着两颗狼一样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慢步出门,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跺一脚。按照周的礼制,这是死者的长子郑甘送葬所行之礼。太师盯着郑甘,郑甘好像没有看到任何人,一意往前走。郑甘的身影淡出画面。
在荒凉的野外,一对送葬的队伍在蜿蜒前行。队伍的前边是身披孝服的郑甘。队伍中,人们身穿孝服,表情悲伤,高高擎起如林的大幡扑面而来。队伍后边,两辆牛车上,载着几个身穿奴隶服饰、如花似玉的女子。她们被麻绳穿成一串,正哭哭啼啼,即将被作为殉葬的祭品,而与死人一同埋人地下(人牲)。一支很大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如蛇蝎蜿蜒在通往墓地的道上。
墓地已掘开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墓坑。深坑发出慑人的幽光。只见人们正将那三个女子从车上拉下,正推向墓坑。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一个个麻木地沉默着。
墓地边的人听到马蹄声,纷纷扭头往外看。嘚嘚嘚,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一行秦国兵士用长戟分开人群,为首的一偏将对郑甘一揖说:“大人,奉左庶长令,要禁止人牲殉葬。请大人即刻放人。”郑甘说:“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听他的?”
偏将说:“左庶长说,令行禁止,谁也不例外,处置丧事,是你的私事。但要以活人殉葬,则违背了左庶长的法令。”郑甘咬牙,死死盯着偏将。耳边响起郑淳的嘱托:等待时机……
郑甘说:“放人!”众人的手松开了,三个侍女劫后余生,慌忙冲出去。郑家的仆人赶紧将她们拉到一边,三人相拥而泣。正在喧嚣中,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国君到!”人赶紧分开,让出通道。秦穆公、百里奚徒步走来。
郑甘慌忙出来迎接,郑甘俯身稽首行礼说:“国君与大夫参加家父丧礼,使晚生感激万分!晚生谢过国君,谢过大夫。”
秦穆公说:“免了。老大夫曾经是两朝元老,为秦国霸业殚精竭虑,实为难得。按照秦国的礼制,郑淳的长子郑甘承袭老大夫的爵位。”
郑甘说:“谢过国君。”郑甘转身,又对着百里奚一揖说:“晚生请大犬多教诲。晚生对大夫所行新政早就倍感赞同,今后一定会尽心秦国霸业,请大夫放心。”
哦,百里奚和秦穆公为之一震,两人互相对视,交换了眼色。太师猛然抬头,不解地盯着郑甘。郑甘一脸木然两眼一动不动。
百里奚说:“贤侄不要过分悲伤。相信贤侄深明大义,对所行教化的礼仪,都是言而有行。”
郑甘说:“是。”
自从百里奚来到秦国,在紧靠狄戎的地方,秦国人感受到了安居的滋味,从没有料到会遇到狄戎的袭击。这是一片旷野,羊群在悠闲的草原上。几个秦国牧人在放牧。忽然,狄戎人来了。如潮水涌来,牧人惊恐地驱赶着自己的羊群。羊群四散,狄戎兵马赶着秦国的黎民开始朝西边走。刀剑威逼下,一群神色慌乱的秦国黎民扶老携幼艰难挪动。马头上挂着黑骷髅的狄戎兵在周围凶狠地驱赶他们。
河津外,高高的山冈上狼烟像一根柱子通向蓝天,远处一个接一个,一个个弥漫的狼烟相接连。秦国牧民的寨子一片狼藉,房舍在燃烧。路边有几具互相枕藉的男人死尸和兵器,血流淌一地。这里刚刚发生过鏖战。
一标人马马头上挂着黑骷髅,驱赶着成群的秦人继续往西北走,后面还有几十辆马车上边堆满粮食和抢来的器物。
狄戎兵士说:“报,主公,十里以外发现秦军。好像是褒蛮子带兵追来!”
黑鹰说:“哼,来了又如何!让弟兄们撤,还是老办法对付。快,将这些秦人赶进河谷里,不走就杀掉!”
山冈上,一队秦围兵马从地下冒出来了,站在高岗往下张望,岗下的狼藉的村落和村外成群的狄戎兵马尽收眼底。为首的秦国将军精瘦的脸庞,两眼深陷,很是精明强悍的样子。此人就是秦国勇将褒蛮子。褒蛮子挥手,示意秦兵追击。秦兵在马上拉开强弓,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镞射向远方狄戎兵马。
荒野上,刚抢掠秦人的狄戎兵马正在奔跑,一阵飞矢过后,狄戎兵被撂倒一片。
黑鹰惊呼说:“快散开。分两路,轻骑跟我来,剩下的撤入河谷。”
旷野上忽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狄戎兵马分成两部分,轻骑如一道屏障一字排开,拦住了秦兵。山冈上的秦军如一排排坚挺的丛林,在不断前移。秦兵与狄戎飞速相向挺进,准备决战。
河谷地带,狄戎兵马掩护抢来的人和马车正在撤退。后面是(身着男人服装的)玉茭骑在马上阻拦秦军。玉茭看大队人马已远去,就转身拍马而走。河谷外传来一声喊说:“慢走。”玉茭扭头,高声说:“驾!”挥鞭猛抽马屁股。
河谷口,秦军骑兵死咬着一队狄戎兵不放。嗖!一个秦军骑马上绳子套手上,猛然甩出~一个长钩,钩住了玉茭。玉茭啊了一声,四下传出秦军兵上的呼喊声,河谷被秦军的狂吼声淹没。狄戎人拼死相搏,尽数被秦军砍死了。
山冈下,秦军和狄戎兵马在对峙,准备决战。秦军前行,狄戎就后退,若即若离。
陡然间,风沙骤起,远处像来了风暴,原来是秦国大队人马赶到。风沙过后,为首的那匹战马坐着百里奚。两军会合,秦军实力大增。褒蛮子赶紧往百里奚马前奔去,举手一揖,向百里奚禀报军情说:“左庶长——!”
狄戎还在列阵。一阵口哨声传来,狄戎兵马呼啦一下子开始往荒漠狂奔。秦国兵马没有反应过来,狄戎兵马就消失在荒漠之中。
褒蛮子说:“给我追!”
百里奚说:“慢!”百里奚举起一只手,制止道。
褒蛮子说:“此类龟孙儿,就会玩把戏,俺知道他们钻哪里了!他抢咱粮食,咱也抢他的粮食。”
百里奚说:“撤!自今日起,秦国不能再抢狄戎的粮食。”
蛮子说:“可,那狄戎抢了我们秦国的粮食。”
百里奚说:“抢了,就抢了,反正是给人吃的。”
褒蛮子说:“是。”
在雍城,秦国宫殿上下突感事态严重,变得一片寂静。蹇叔、公子絷、太师和郑甘等注视着秦穆公面部的表情。
秦穆公说:“国内教化刚刚开始,边境就乱起来了!河津…带的狄戎兵马又纠集一起,来抢我大秦的粮食!还掠走了不少人口。左庶长到边境处理此事,已经去三日啦!”
公子絷说:“国君,子桑熟悉那里的地形,愿意前去,助左庶长一臂之力。”
秦穆公说:“不必啦,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面对乱局。刚才,寡人接到一个来自边地的奏章,要寡人动用国力,集中调集兵马向狄戎开战。今日,寡人就是想听听你们的见解,如何应对狄戎兵马。”
太师说:“是啊,边地的官吏毕竟足为社稷担忧啊!未尝不可动用全国兵马击败狄戎,那样边地才得安宁!”
蹇叔说:“国家的治理靠稳定的国策。国事方定,不可因一时之急而乱了国家已经定下来的策略啊!如今左庶长不在朝内,应等其归来,看情势再定。”
太师说:“左庶长不在朝内,只要国君在就成。当年我秦国祖上用兵马护送周天子,那是何其威风!如果今日放任狄戎,狄戎兵马得寸进尺,那我们大秦就国无宁日。老臣以为,只有动全国之兵马,才可平定边境。”
蹇叔说:“微臣还是那句老话,国策初定,不可随意变更。”大夫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宫殿上气氛很严峻,秦穆公犹豫不定。郑甘没有任何表情,默默站立,始终不言语。
此刻,远在边境秦军营寨外,秦军押狄戎俘虏往寨子进。百里奚一边听取部属禀报,一边看着俘虏沉思。
褒蛮子说:“将这些狄戎兵先押到马厩里,听候发落!”
秦兵士说:“是!”
百里奚正要回帐,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隐约可辨一女子声音说:“放开!”。
褒蛮子说:“嗯!为何喧哗?”
秦兵士说:“报,抓到一狄兵,挺凶的。”
狄戎部内,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牛角灯忽明忽暗,帐内空气凝重,部将们面无表情地瞅着黑鹰。黑鹰如发怒的雄狮在帐内来回踱步。
黑鹰说:“玉茭呢,如何还没有找到?”
狄戎一将领说:“主公,据逃回来的兄弟禀报,玉茭为秦人所擒,生死不明!”
黑鹰说:“什么?什么生死不明。狄戎女人是不会让他们活捉的!”黑鹰沉默了,须臾,两眼紧盯帐内高挂的那口大刀。手下将领们呆望着黑鹰,默不作声。
远处马厩旁一个狄戎俘虏(女)在和秦军争吵。褒蛮子匆匆奔去,盛怒之下伸手揪那人的头盔。头盔落地,在地上翻滚着。人们啊了一声。那狄戎兵露出了一头秀发,缕缕头发在风中飘荡。秦国兵士都呆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狄戎美女。
秦国兵士说:“呀,原来是个女的!”
褒蛮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说说:“押过去。”秦国兵士应声上前捆绑玉茭,押往主帅营帐。
秦军营帐内,百里奚一人正在案几前阅读竹简。玉茭被褒蛮子推进,玉茭双手被缚,极其恼怒地挣扎着。
百里奚抬头看,问道:“怎么押来个女子?”
褒蛮子说:“此人是黑鹰的相好,俺看此女有几分姿色,特献庶长。”
百里奚说:“胡闹!松开!”
褒蛮子说:“禀报左庶长,此女性情暴躁,已经伤了好几个弟兄。小的怕伤了左庶长,所以才……”
百里奚说:“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快松开!”
兵士上前给玉茭松绑,玉茭揉搓双手。突然,玉茭猛然从怀中掏出利刃,嗨的一声直扑百里奚。
秦国宫殿内,两边是宫女手持灯,堂下满朝大夫静静等待着。高堂上坐着的秦穆公焦急地看着传来的帛书。
“报,边城文牍。”一声呼喊从外边传来。一个秦国兵士手拿帛书奔入殿内,呈上文牍。
秦穆公一看,把文牍掷于案头。
秦穆公说:“狄戎兵马一次就抢走我秦国近百口人,粮食三十车,如此猖狂,是前所未有的!”
太师说:“养兵千口,用兵一时啊!”
郑甘说:“下臣也以为我们秦国国力大为增强,应悉发全国之兵征讨狄戎。”
蹇叔说:“老臣还是那句话:要等左庶长归来再定!”
秦穆公说:“左庶长怎么还不回来!已经是第六天啦。明日如果左庶长不回来,就召集军队,朝河津进发。”
秦军营帐内。褒蛮子风驰一般上前,用手紧紧扯住玉茭的衣带,另手扭住了玉茭拿利刃的手,夺下了那柄利刃。当啷一声,那利刃掉在地上。
狄戎营地,气氛异样,充满了焦虑和不安。黑鹰在焦虑地踱步。狄戎兵马整装待命,一片杀气。
一老者悲壮地嘱托说:“孩子,去吧,女人是狄戎的延续,是狄戎人的荣誉。我知道与秦人为敌是没有好结果的,可事到今日,我也就不阻拦你。让我向神灵祈祷,庇护狄戎子孙吧!”
黑鹰面似铜铸,很镇静地说道说:“嗯,黑鹰内心明白!可黑鹰已经决心与秦人决一死战。”
黑鹰担心玉茭的命运,他想玉茭极可能有两种结局:一是被秦军俘虏,遭受蹂躏;一是玉茭凭着刚烈的性格,不甘受辱而自刎。面对此情况,他在作艰难的抉择,是否率兵冲人秦军营地?
在秦军军营帐内,灯高挂,照着每个人的脸,使军帐显得十分神秘。中间站立的褒蛮子,此刻仍然怒气冲天地盯着眼前的玉茭。玉茭愣愣地站立那里,已经不再像是一个充满杀气的狄戎女子,此时仿佛从一个发怒的狮子变成了一只羔羊。面对地上的利刃,玉茭好像视而不见。在冷静外表下,她内心却如江河一一样在翻腾。旁边,端坐案几的百里奚,直视玉茭,但脸上却是那么的安详,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刚才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一场刀剑之搏。
次日清晨,外边的雾还没散尽,玉茭牵一匹枣红马出秦军营寨,身后还有几个被放出来的狄戍俘虏。玉茭眼含热泪,感激地看着百里奚,折身要朝百里奚跪下,被百里奚扶起。百里奚挥手,示意让他们走。玉茭翻身上马说:“驾!”带着狄戎兵,朝大漠深处奔去。身后,百里奚依然站立帐外,目送这些狄戎人离去。
此时的狄戎营,仿佛到了最后关口,数百狄戎兵马聚集在营地的前边,等待黑鹰头人的命令。狄戎的老幼妇孺也焦虑地站到了旁边,黑压压的一片。
黑鹰说:“弟兄们都准备好啦?”
众人说:“好了,主公下令吧!踏平秦国!”。忽然,外边传来一声“报——”。只见一狄戎兵士疾奔而来,众人屏息注视。
狄戎兵说:“报,主公,玉茭已经回来啦!?”
众人说:“回来啦?”
黑鹰说:“人在何处?”
狄戎兵说:“已到营寨外边。”众人注视营寨大门,两狄戎兵同时厢力把大门开得像张嘴的狮子。
狄戎营寨门口突然出现玉茭矫健的身影。众人冷冷地看着玉茭,不作声响。玉茭慢慢穿过狄戎将士的目光,来到黑鹰跟前。黑狄将军手握宝剑紧随黑鹰身后。
黑鹰说:“你,你回来啦?”
玉茭点点头,“嗯”了一声。黑鹰审视着玉茭,不相信是真的,疑惑不解地凝视着玉茭。
黑鹰说:“你的战袍哪里去啦?部落的女人在外边隔了一夜,还能这么回来?!”
玉茭说:“是秦军放我回来的!”
黑鹰说:“什么?”
玉茭说:“秦国左庶长大义,不计较我们犯境抢粮,还……”
黑鹰暴怒说:“别说啦!你为什么?为什么回来!黑骷髅的女人是没有从敌人的手中回来的!神灵啊,为什么啊!让我们受如此的耻辱!”
玉茭说:“秦国人并不像过去那样!百里奚大夫是一个像我们部落里传说的那位神灵一样的人。他不仅以礼相待,临走还送了我们三日的粮食。说是路上让我们吃的。”
黑鹰说:“住嘴!你,莫非已经成为百里奚的人啦!是什么让你如此着魔!”
玉茭说:“胡说!大家有所不知,秦国丞相百里奚是个讲仁义的谦谦君子,他与过去的秦人不一样!”
众人说:“不一样?”
玉茭说:“以往秦人凶残对待我们狄戎人,奸淫妇女。可如今,咱们抢人家的粮食,抢人家的人,人家还对咱以礼相待。”
黑鹰说:“满嘴胡言!你可是黑狄的女人吗?为什么不去死!黑狄的女人什么时候活着回来过?”
玉茭说:“你!你如此无情!过去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今日却让我心寒、羞耻!……”
黑鹰说:“今日如何?草原上的马是不吃回头草的!”
玉茭说:“好,不用你动手!遇到你这样的莽夫,算我瞎了眼!”玉茭刷地抽出护身宗剑,放在颈上。
狄戎老人上前说:“孩子,不能啊!都给我放下!”说着,即抢上一步,动作娴熟利落地夺下了玉茭手中的剑。
老人说:“早年就有歌谣说,庇护西方的麒麟就要降临,那麒麟德行高洁,走路也怕践踏生灵的德行,莫非说的就是这百里奚。”
玉茭说:“百里奚大夫临走还说,狄戎和秦人原本是一家,秋里的粮食就算送给咱们的。可要抢来的人都要放回,让他们骨肉团聚。”
众人激动地:“团聚?!”
黑鹰说:“此话是真的?”
玉茭说:“句句是实!愿用性命担保。”
众人说:“秦国来了一个如此高义的大夫,真不可思议。”
黑鹰说:“哦,秦国竟然来一个如此厉害的大夫!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老人说:“秦国是要强大的,唉,有如此德行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容下的。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秦人可怕呀!”
黑鹰说:“嗯,秦国放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放了他们的人!放人,送三十天的粮食。”
玉茭说:“此话当真!”
黑鹰说:“嗯,当然当真。不过,你就回秦国去吧!”说着,黑鹰虎着脸转身就要走。玉茭赶紧上去,拦住了去路。
玉茭说:“什么?什么混帐话!你说什么来着?”盯着黑鹰那张故意铁石一般的面孔,黑鹰嘴角展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很调皮的那种微笑。玉茭猛扑上去,好像很野蛮地殴打黑鹰说:“让你坏,让你狼心狗肺!”
黑鹰说:“哟,你怎么当真打人啊!”
百里奚离开雍城已经多日,随着时间的增加,百里奚音讯全无,使秦穆公的担心愈加重了,坐卧不宁。这天,他又召集百官到宫殿议事。面对众大夫,秦穆公脸色凝重。此刻,蹇叔面色也有些忧郁,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
秦穆公说:“兵马调集得如何?”
公子絷说:“快到齐啦!”
秦穆公说:“好,准备向河津迸发!”忽然,外边传来官人一声高声禀报说:“左庶长到!”众人闻言,为之一振,百里奚身穿铠甲,风尘仆仆进入殿内。
秦穆公说:“左庶长辛苦啦。可回来了!”两眼注视着走过来的百里奚。百里奚很沉静,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似的,上前一揖说:“子明拜见国君!狄戎人马都已经退人大漠,并释放了掠走的所有秦人。”
秦穆公说:“太好啦!”蹇叔如释重负地与公子絷面面相觑。众臣也都一起议论说:“这下好啦!免得兴师动众。”
百里奚说:“下臣与那黑鹰头人在河津约定,两国从此不兴战事,以河为界。黑狄从此不再过河套,不再抢掠秦国的一草一木。”
秦穆公捋须点头说:“嗯,好!”
百里奚说:“国君,黑鹰对狄戎影响不同一般,只要我大秦能对他以诚相待,和睦相处,西边边境安定,国家安定,那任凭中原之国如何兴风作浪,我们仍可悉心发展农桑。如此的话,秦国可在安定环境里得到发展,那就强国有望,霸业可成啊!”
在郑国,弦高刚刚从外边回来,兴冲冲地朝自家的院内走去。弦高的宅院属于半文半商的那种特点,在优雅中有几分恬静,一看就知道是殷实之家的宅院。弦高从外边进门,香霁慌忙上去为弦高卸下斗篷。
弦高说:“夫人,此次外出,我听到一个传奇般的名字。五羖大夫的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香霁说:“妾整日在屋内忙于女红,哪里知道什么大夫。”
弦高说:“此人你熟悉得很呀!”
香霁说:“是何人?看你神秘的样子。”
弦高说:“此人就是百里奚,他如今时来运转,成了秦国炙手可热的人物,秦国的左庶长啊!”
香霁说:“百里奚!是他?”
弦高说:“你没有想到吧!一提他你就这么个样子。”
香霁说:“妾又怎么了,讲这些不就是拿妾开心嘛!”
弦高说:“哈哈,岂敢,怎么多心啦,我还要带你见他哩!”
香霁说:“此话怎讲?如今你也想做官了?”
弦高说:“做什么官,我乃真正的商贾之人。想做官也不需要到秦国,郑国国君就可以授我为大夫。”
香霁说:“尽是胡乱吹嘘,谁信你?没有听说吗,商场的人话,是麸子皮里找谷子,尽吹。”
弦高说:“那是偏见!我弦高可是讲情义的。贤妻,我们一起到秦国,一来是与百里奚叙旧,二来嘛,是想结交更多的官场的人。当年,在子明身无分文之时,是我们资助他。有我们的扶持,才有了他今日的高位。”
香霁说:“还提当年呢,当年按照夫君的举荐,子明在洛邑可要与公子子颓一道遭殃的!”
弦高说:“嘿嘿,谁能未卜先知?子明正所谓劫后余生,必有大福哇!!”
香霁说:“夫君的心思妾最清楚,只为一个钱字挂心。妾不想去,要去你一人去。”
弦高说:“你真的不想去?子明出头之日,我们也应当庆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