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

林玉婵从渣打银行大门出来。麦加利经理亲自送她出门。

“亲爱的小姐,我们还等着您的监护人签字呢。”金发洋人经理对她记忆深刻,一脸谄媚地笑,“上次的表格您或许丢了,这是一张新的。只要填妥交回,我们保证半小时内办妥您的开户手续。”

林玉婵回头冷笑:“抱歉,我性格歇斯底里,我的监护人不让我管钱呢。”

她现在身上藏着一千八百英镑现钞,贴身紧缠在腰间胸口。

一沓厚厚纸币,跟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搏动。

其实现在的英镑和一百多年后的英镑钞票还是颇有不同的——一张单面单色印刷的大白纸,背面均为空白,唯一的防伪标识是正面的水印。在林玉婵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小作坊都能造假。

不过对于十九世纪中期的科技水准来说,防伪手段已经算是很先进。

相比之下,大清朝新近发行银元,防伪手段漏成筛子,导致各种民间非法铸币,货币信誉尽失,谁都不爱用,那才是扶不上墙。

一千八百英镑,相当于七千二百银元,够买个几进几出的豪华大宅。

即便是在同时期的欧洲,这也是一笔巨款。能买三百多头奶牛,是一个英国小工匠二十年的辛苦工资。

按照当年楚老板的讹诈标准,能赎三个苏敏官。

当然这钱大部分不归她。博雅虹口茶叶订单的余款,由于提前兑现,已经打了九折。大半要用来还容闳进货毛茶的贷款,剩下的,扣除成本,再跟容闳对半分,才是她到手的利润。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容闳平安释放的前提下。

现在,她决定紧急征用这笔钱的使用权,谁都别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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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在路上等。车夫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去银行能干嘛,以为只是看个熟人。

林玉婵身携巨款,尽量做出寻常的表情,跳上马车,回到义兴。

“鹏哥,”她先塞给石鹏一百英镑,“烦你派人去衙门……”

石鹏不用她说完就懂,然而他极少过手英镑,没接钱,先去柜台翻汇率表。

“林姑娘,太多了,”他回来笑道,“别着急,一步步来。若一下砸那么多钱,狗官真会以为抓到大鱼了。”

林玉婵知道自己是纯外行,这事最好完全放手,还是慷慨地把钞票往他手里一塞,“你们先用着,这里还有大伙的辛苦费,不能让你们白帮忙。若有剩下,回头我再来取。”

石鹏于是愉快地接了。老板不在,大家赚点外快。

“好。有这点钱,至少容先生到了狱中,鞭子酷刑、馊饭臭水,可以给他免掉。生病了也能请个大夫。你放心。”

这钱还没攥热,又见林玉婵披上衣服要出门。

“哎,林姑娘,你又要去哪?”

伙计们从没见过精力这么充沛的小姑娘。今日遇到事,她一没慌二没闹,反倒不同寻常的亢奋。

林玉婵回头答:“美领馆!”

石鹏忙道:“洋人衙门歇得早。现在四点钟啦,约莫已经关门。你快回去歇着吧。若有进展,我们自会通知你。”

这一句提点,亢奋的小姑娘才惊觉时间已晚,扑通坐下,像个鼓鼓的小球,慢慢放气,眉眼中立现劳累。

真要命……

“对了,”她终于想起什么,疲惫地从包里抽出一张棉花订货单,上头还有苏敏官的签名批示,“这个帮忙结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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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婵回到博雅虹口,跟周姨收拾了半天铺子,确保没有一丝一毫跟太平天国、造反、或是天地会有关的蛛丝马迹。

周姨察觉出事,但职业素养所限,也不敢细问,只是旁敲侧击道:“夫人,这里就咱们两个女人,如何应付官府巡捕?——那个苏先生呢?把他请过来撑个门面也好啊。”

林玉婵苦笑:“我倒是想。”

眼下没退路。两个女人,一夜之内,必须把整个院子清理干净。

跟容闳的生意往来信件太多,错综复杂,只能留着。她和周姨对好口词,万一官兵来讯问,她就是个独立的茶叶加工商铺,对容闳的生活做派一无所知。

晚上,努力闭眼休息,就是无法入眠。到了后半夜,才疲惫至极,沉沉睡去。

空降大清以来,头一次真正体会到,帝国的铁拳打在自己身上——还只不过是擦了个边,那滋味真令人难忘。

凭一枚语焉不详的印章,一个好好的守法大活人,说锁上就锁上,说带走就带走。连个立案通知都没有。

其实最坏的结果,容闳人头落地,她受牵连,财产全没收。有义兴保护,估计脑袋没事。

也不是灭顶之灾。回到原点而已。

但已经让她半夜睡不着觉,脑海中闪过无数悲惨的画面。

林玉婵不禁想,像太平天国、天地会、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农民起义组织,敢和这余威尚在的帝国正面叫板,铁拳随时一拳穿心,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纵然他们因循守旧、路线有问题、有腐化、有内讧、有各种局限性……

单这份勇气,已足以令后人深深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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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有人砰砰叫门。

林玉婵心里已有准备。打开门,几个扛枪的华人巡捕围上来,个个面露凶相。

“有男人吗?怎么就你们两个?女人做什么生意?卖什么的?执照证件呢?”

林玉婵跟周姨相对看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慌乱之色。

两人昨晚已互相打了半夜的气,又把铺子整理干净。但毕竟都是女人,骤然这么多气势汹汹的大男人,带刀带枪的吓唬人,不可能完全稳住。

她规规矩矩地自我介绍。没说两句,巡捕一张搜查令怼到她眼前。

“对不住,例行公事。”

然后四散开来,开始检查。

巡捕们只是“联合执法”,抓到反贼移交大清,他们也没奖金,原本不必太仔细搜查;但一个纯女人主事的商铺,本身就十分可疑,万一是楼凤暗门子呢?

工部局最近严打暗娼。要是抓到一家,那可是巡捕的绩效。因此反倒搜得认真。

林玉婵听到铺子里有茶叶罐翻倒的声音,刚要着急,周姨拉住她。

“夫人,这些咱们以后再收拾。”

咣当咣当,抽屉被打开,然后是她的衣柜。

林玉婵被周姨拉在厨房里,暴躁地踱步。

忽然有人看到了卧室里的保险柜,眼睛发亮,把林玉婵叫来。

“你一个小本生意人,寡妇,为什么要置办这个?”

林玉婵冷静说:“当初贪便宜买的,放几件首饰。之后被人骗了钱,首饰卖掉还债了。”

不等巡捕催促,她主动开锁。

柜子里空空的,只有几张旧纸。

巡捕嗤之以鼻,啐一口离开。

林玉婵把苏敏官的借据锁回保险柜,暗中松口气。

这里头要是钞票银票,她不拿出一沓来孝敬巡捕,多说不过去啊。

……

半小时后,巡捕无功而返。

说“无功而返”也不准确,因为人人满载而归,抱着她的茶叶谈笑风生。

还有人摘了园子里的花,顺了她几件美貌茶具。

“好啦,没事啦。小寡妇,你规矩卖你的茶叶,别乱做其他生意哦!哈哈!”

林玉婵咬着牙,签了搜查告知书,朝巡捕假笑道别。

粗略检查了一下,大约损失一百两银子的货。倒是可以接受。

幸亏她不是开金店的。

在大清做生意,这些都算“正常支出”,回头记在账上就行了。

起码这一小关过了。博雅虹口暂时保下来。自己也应该不会被当容闳“同谋”给砍了。

她让周姨收拾残局,自己放心不下,打算去博雅总号看看。

拐到街角,人影一闪。

她认出来,是义兴的袁大明。

林玉婵心中一暖,朝他比个“安全”的手势。伙计迅速退回弄堂里。

这一角钱交得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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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博雅总号就没这么幸运了。林玉婵刚转过路口,远远就看到花园门口拉着警戒线。院子里,常保罗被几个巡捕围在中间,正在接受询问。

常保罗平日说话慢,稍微急一点就脸红上头。此时秀才遇到兵,一张白皙圆脸胀成红月亮,双手比划壮声势。

其余账房伙计蔫头耷脑,立成一排。

还有个不认识的华人,也在和巡捕交涉。他二十岁上下年纪,穿绸衫,体格有些羸弱,但宽额头,大眼睛,显得很机灵。

他递给巡捕队长一封手写信,然后在几张文件上签名。

十分钟后,巡捕散去。林玉婵才快步走来。

博雅洋行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被踩坏了一半,比楚南云上次带马仔来讹钱,更受许多摧残。

大门敞开,里面货架七零八落,值钱的货物通通不翼而飞。楼梯上也有不少脚印,伙计们垂头丧气,找到扫帚簸箕,开始一点点的搞卫生。

常保罗朝她拱手,苦着脸说:“林姑娘,你那里是不是也被搜过了?”

林玉婵一怔,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随后想起,以往不论谁来,常保罗都是等在店铺里,守株待兔的招呼。今日主动出门迎,却是第一次。

她笑道:“破财消灾,没搜出什么定罪的物件吧?”

常保罗心有余悸,压低声音说:“幸亏咱们反应快,提前收了些东西。否则我现在不一定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啦。”

林玉婵一瞬间想把保罗老哥的嘴堵上。警惕地看一眼旁边那陌生年轻人。

提前收东西这事不能关起门来讲吗亲!

旁边那文文弱弱的小哥反倒坦然,打量一下林玉婵,只说了两个字:“无妨。”

常保罗忙介绍:“郑观应郑先生,宝顺洋行见习买办,以前跟我们东家做过一段时间同事,又是他同乡。昨日我病急乱投医,联系了许多他的熟人,只有郑先生反应快,要来宝顺经理的担保信。他赶过来时,巡捕正在大肆中饱私囊。全靠他凭信喝止,今日少损失许多银子。”

郑观应点点头,算是确认了这番话。

林玉婵呆了那么两秒钟,屏住呼吸,轻巧一行礼,简略自我介绍:“容先生的合伙人。”

声音有些抖。

郑观应啊!

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位晚清四大买办之一、《盛世危言》作者、首提君主立宪的维新派改革家……居然是和苏敏官同龄的、文文弱弱的书生样。

被历史书上那白胡子老爷爷的照片误导了!

别的买办,为和洋人拉近距离,要么兜揣圣经,要么胸挂十字;郑观应却都没有。他只是腰间缀着个祈福香囊,贴百病不侵护身符,绣着黑白太极鱼。

真是有个性的大佬。

不过,有了昨天的李善兰、徐寿、华蘅芳打底,林玉婵今天骤识新大佬,居然能脸不变色心不跳,自己都有点惊讶。

只可惜,大佬还处于蛰伏期,没长出粗壮可抱的大腿。今日能帮上的忙也很有限。

郑观应给了她两个字:“幸会。”

然后转向常保罗,慢慢说:“我只帮到这。你们自通关节。告辞。”

他展开瘦弱的肩膀,朝全屋伙计礼貌拱手,然后出门。

林玉婵目送他的背影,肃立许久,才忍不住说:“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常保罗不解:“怎么了?”

常保罗觉得,不就是个年轻的见习买办吗,论工作经验还没他多呢。今日来帮忙,也不过是热心而已。

林玉婵激动道:“当然不一般了!瞧瞧人家,惜字如金,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别人看到我一个女子做生意都要多问两句,他见怪不怪,包容平和,这可不是普通人!”

常保罗扑哧一笑:“什么惜字如金?他说他昨天吃多了话梅,上火。”

林玉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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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林玉婵和博雅洋行里的伙计,已基本跑遍了可用的人脉途径。

常保罗推迟了自己的婚礼,亲赴一趟广东香山,赶在官兵之前,通知到了容闳的家乡亲戚——其实也都跟容闳许久没联系过,但为保险起见,也得千叮万嘱,若有官差讯问,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

林玉婵英文口语流利,当仁不让地跑了美国领事馆。吃了三次闭门羹。她锲而不舍,第四次终于见到个二等秘书,递了一封信,阐明“华裔美国公民被清政府无故扣押”之事。

然后那信便石沉大海。后来林玉婵才打听到,美国驻上海领事熙华德,此时正在休假。

她也给赫德写了封私人信札,请海关信差尽快投递。但赫德正在视察各地海关,此时也没电话电报,无法掌握他的行踪。这信何时能到,也只能看天意。

她甚至还给远在北京的文祥夫人递了封信。信里附送小林翡伦的一张熟睡照片,手腕上戴着小潘夫人赠的金镯子。名义上是通报弃婴现状,末尾简单提一句,上海广方言馆教材编纂者之一最近突然失踪,对同文馆的工作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另外,按照林玉婵索来的地址,博雅的几位伙计去拜访了李善兰,请他联络西学圈子里的朋友们,给容闳联名担保一下。

最后,林玉婵还突发奇想,找到了《北华捷报》报馆,想请他们写个“租界华人无故失踪”的新闻,试图用舆论施压。毕竟容闳也是报纸的资深订阅用户,偶尔也帮他们翻译个东西,算得上萍水交情。

但也许是她人微言轻,也许此事并无太大新闻价值,她等了一个礼拜,也没见此事见报。

也许,被排到下星期了?

也不知道哪条人脉能真正管用,只能“饱和式救援”,为了唯一的目标,不计代价。

……

到了第十五日,义兴船行派人来信,请她过来商议。

“林姑娘,”石鹏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博雅那位容先生,跟我们签了长期货运协议,去内地运茶——按约下个月就要再次出发。我们船队和人手都安排好了……”

林玉婵心里一沉,盘算片刻,果断道:“没法成行了。我们付违约金。先记账上。”

还好这合约是她和苏敏官谈出来的,一字字条款都细抠过,违约金并非天价,可以承受。

石鹏点点头,再次说抱歉,让人去取消合约。

“容先生怎么样?”林玉婵问。

“林姑娘可以暂时放心,”石鹏告诉她,“容先生如今被羁押在县城。你的钱使得够,官差没为难他,给了个单间,每天两顿像样的茶饭。”

林玉婵喜出望外,问:“是不是很快可以上堂开庭了?”

可既然石鹏问起运茶合约,大概说明,容闳短期内出不来。

石鹏摇头道:“姑娘忘了,三月份是万寿圣节,皇帝老儿生日,官府一月不理刑名,再急的案子都要暂时搁置。所以容先生怕是要在牢里多委屈些时日啦。”

林玉婵一怔,想起这档子事,气鼓鼓点头。

大清皇室就是特别爱过生日。同治皇帝过生日,全国衙门放假一个月,公事全部暂停,其实还算节制的。等以后慈禧太后过寿,那叫一个大操大办……

几乎把国家给操办没了。

石鹏又笑道:“姑娘出手慷慨,我也没给你省着——使了钱,衙门允他向外面递了一封信。我寻思你们可能需要串个供什么的。”

林玉婵赶紧道谢:“对对,是需要商量一下。”

她接过容闳的手写信。英文,字迹潦草,似是仓促写就,纸面上不乏修改涂抹。

没有客套,只三段文字。

首先,容闳表示自己坚决不认这莫须有的罪,誓和腐败司法抗争到底。

林玉婵苦笑,把这意思对石鹏翻译了,然后又塞给他一百英镑钞票。

要抗争,没银子怎么行。

第二,容闳提了十几个人名,请林玉婵通知常保罗,让他一一进行拜访,请这些人为自己求情脱罪。

林玉婵略看一下,心里有数。这十几人里,有李善兰、郑观应、赫德、美国领事熙华德……半数他们已经主动联系过了。另外一半,让博雅的人分头通知即可。

第三……

林玉婵看完这第三条,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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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先生在信里说,谢谢我们这段时间为了帮助他而做的努力,”博雅总号里,林玉婵坐在她专属的绿皮小沙发上,其他伙计也都围一圈坐了,开着通气会,“他知道我们在外面一定花销不少,他很担心博雅洋行如今的财务状况。”

容闳的手写信放在小桌上。林玉婵面色凝重,慢慢读出信里的内容。

博雅总号里的全体工作人员,从经理常保罗、账房赵怀生,到跑街打杂的老刘老李,一个个也神态凝重。常保罗轻微地摇摇头。

容闳被捕的这段日子里,众人除了跑熟人跑门路,还是在尽力维持商铺的正常运转。总号这里本来生意清淡,损失倒也不大;林玉婵的虹口分号却一直生意红火。容闳出事以来,她只是停了零售,但已有的订单一点没耽搁。一边跑关系,一边跑作坊。茶叶一筐筐出炉,准时送到大小客户手中。

人人都注意到,林姑娘最近睡眠不足,眼里红血丝一道道,眼下一团乌青黑。好好的妙龄少女,脸色倒像个临时抱佛脚、夜夜悬梁刺股的傻秀才。

常保罗为难道:“我们这里虽然还能暂时支持,但很多合约订单贷款之类,都需要东家签字许可。如今他人在牢里,这些合约面临中断,得付巨额违约金。”

林玉婵点头。

“容先生也料到这点。”她语气有些苦涩,慢慢说,“他在信里表示,不管他被定罪与否,博雅的生意怕是都难以继续。请我将他的商铺尽快处理变现,得到的现款,可以用来弥补我们之前的刑诉花销。”

话音一落,众人的神色一下子沉重起来。

都知道,容闳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

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人权”是什么鬼,不存在的。

官府可以随意处置平民,传唤、拘押、坐牢、甚至父母官换届,就此把你忘在牢里……有时候一个冤狱几十年,出来后,亲友全死光,人生全荒废,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以前也有不少类似的案子。一个寻常商人,惹上了刑狱,通常是立刻让儿子挑大梁接班。如果他还没有可以掌家的子嗣,那么他的产业要么迅速被对手侵吞,要么转手到族人手里瓜分,要么他足够幸运,有个不离不弃、且深谙理财之道的夫人,在艰难时支撑大局,等他平安归来。

容闳光棍一条,族人都远在广东。他做出“处理商铺”的决定,也是深思熟虑后的无奈之举。

但伙计们立刻注意到,那信上的一处措辞——

“林姑娘,”常保罗惊讶地说,“东家说,请你帮忙变卖商铺?”

“你”字咬得格外重。

林玉婵轻微地向下抿着嘴角,神色温和而坚定。

“这确实是他的字迹。”

在那张潦草而凌乱的手写信中,容闳对处理商铺的人选,其实有过数次修改。可以看出,他开始写的是“请我的家人”;随后大概是觉得时间上不允许,于是划掉,改为“保罗”;等墨迹干透,他又再次改变主意,划掉“保罗”,缝隙里写上三个字:

“林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出差,拼命拉进度条ing....

现在是婵婵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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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观应(1842年-1922年),原名官应(又是个名字里带官的)。广东香山县人。他是中国近代最早具有完整维新思想体系的理论家,揭开民主与科学序幕的启蒙思想家,也是实业家、教育家、文学家、慈善家和热忱的爱国者。他和唐廷枢、徐润、席正甫并称为晚清“四大买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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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有个著名景点“郑家大屋”,就是郑观应退隐后的居所。

不过他现在就是个20级小号而已,不是大佬哈。

郑观应的曾孙郑克鲁,是著名翻译家,上海师大教授,翻译了《基督山恩仇记》《茶花女》《悲惨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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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个八卦,容闳有个继孙叫容永道,是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创始人之一、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