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进城的事情，出奇顺利。
六千府兵并未派上用场，几人的后手也都没有用上。
但几人脸上都没有成功的喜悦。
解决完面前的困扰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何等波涛汹涌，众人都心知肚明。
大事落幕，王序起身，朝着黑伯微微颔首，道：“剩下的事情，就劳烦黑伯告知殿下。”
黑伯连忙起身，拱手道：“老先生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王序扭头，视线落在那六千府兵之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已经无事了，诸位请回！”
随即拄着拐杖慢慢离开了。
王序吩咐后，王品相当即抬手吼道：“众将士听令！”
“在！”
六千将士齐齐吼出声，震动天地，声势极为猛烈！
“归营！”
王品相的声音虽然不如他们的大，但相比之下还是多了一丝杀气。
“杀！杀！杀！”
六千将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各个千户长的带领下离开了空地。
任谁能够想到，明明就在前几个月，还仅仅只是老弱病残的永宁郡守府府兵，如今却被训练成钢铁之军！
那股威势，即便是上过战场的虎狼之师也不逞多让。
……
北疆大营
“你说什么？那小子又做了什么？”
张松猛地站起身，双眼仿若喷出火来。
起初他的心情还不错，这几天连续挫败了北齐几次进攻，也是算立下了几次军功，可直到这个刺探的禀告，让他顿时暴躁起来。
那刺探见状，也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道：“赵牧放流民入城，吃大户……”
话还未说完，就见着张松猛地一拍桌案，吼道：“那小子是要翻天不成！这滔天大祸，当真是觉得自己过的舒坦了吗？”
除了气愤之外，此时他更多的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除去这件事情不谈的话，在赵牧担任永宁城郡守时，一系列的政绩还是颇为耀眼的。
其中最大的，当属除去黑风寨了。
还好赵牧将黑风寨连根拔除了，不然的话，黑风若是拿着这封信来威胁他，甚至将其公之于众，那他在朝堂上积累的名声，在军中的威望，将立时功亏一篑。
当时也是脑袋一热做出的举动，如今细细一看，倒是有很多的不理智。
刺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上将军，当即只觉得有些害怕，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半晌后，才听见张松道：“你出去吧。”
“遵命！”
那刺探顿时如释重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此时军帐当中，便只剩下张松一人。
沉默良久，他缓缓坐了下来。
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凭他几十年上将军经验，都弄不明白赵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哒哒哒……
一道黑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就见着那人身着一袭布衣长衫，装扮很普通，不过那到肩膀的山羊须倒是颇为显眼得很，一把白色的扇子慢慢挥动，有几分世外高人之感。
“将军……”
那人一出现，便兀自坐下，打了个招呼后，就端起张松面前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张松看向那人，叹息道：“苏老，您觉得，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被称为苏老的老者淡淡一笑，道：“你在第三层，而他在第五层。”
“什么意思？”张松听得一脸疑惑，连忙请教。
苏老起身，拿着扇子犹如教鞭一般，指着那挂在墙上的舆图。
“将军请看，这是何地？”
张松立时看去。
那扇子所指的地方，正是永宁城与北齐边境接触的地界，那里被穷山峻岭包围，很好辨认。
他道：“狼山。”
苏老缓缓道：“据我所知，那流民之乱便是从狼山兴起，而且，那几个占地的豪强，也是近几年才活跃的，在将那些土地占领后，这些豪强就消失了。”
他的话点到为止，并未深究。
但张松听闻后，眉头紧缩，半晌后深吸一口冷气，道：“您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哈哈哈哈……”那苏老立时大笑一声，调侃道：“你还不算太笨。”
张松此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现在就如同醍醐灌顶。
难怪呢，这几天北齐发动了大量的小规模军事试探，他原先还好奇呢，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给流民之乱添把火。
“倘若赵牧不解决流民之乱，北齐的试探就会转成大规模战争，就目前后方不稳的情况，我大乾必败！”苏老摇摇头，道。
话语中满是对赵牧的敬佩。
一旁的张松在指点之后，也是意识到这一点。
第一次，他开始对皇帝的旨意有了异心。
虽说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旨意，可皇帝使者的暗示，几乎就差没有直说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那一层意思。
但……
此时的赵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救了北疆大营无数将士一命，也将他从无尽深渊中拉了回来。
苏老似乎明白张松的心思，并未打扰，他又坐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
作为张松的首席幕僚，他的智慧权谋无疑是十分出众的。
若不然怎么能够协助这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将，井然有序的管理几十万官兵。
这些话原本不该他说。
可此时这等境况，他再不说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想了想，他便望着那黑风寨的位置，“你差点就犯了一个大错，那黑风寨可是北齐的聚地，据说那大当家黑风，是墨玉麒麟的人。”
“什么？”
张松顷刻间面色一变。
眉头紧锁。
满脸的不可置信。
见着苏老说的不是假的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脑海。
此时，他真的无比庆幸！
若是他真的与黑风做成交易，不管事成与否，对他都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影响，毕竟他当时心急，直接去了亲笔信，这可是确凿的证据啊！
“怎么可能……”
“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苏老摇摇头道。
“苏老，我……”
张松再次看向苏老，倒是充满了几分复杂情绪。
苏老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平和，道：“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陛下便会因此让将军回去，届时您只要实话实话，便是帮了他。”
“好！”
张松露出笑容。
当然，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皇帝定然会私底下叫他如何去说，届时就是考验他的人性。
张松很明白，苏老能够做的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