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君

燕北没有回宫,迈步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脚下踏过的,每一寸都是他的国土。

在皇宫里,只知这天下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出了宫,才能感受到,什么是天下。

百姓在敲锣打鼓地庆祝,燕无极的党羽在家惶惶不可终日。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带着士兵四处抓人,确立罪名的当场格杀。

四处都在骚动,可士兵不断在街上巡逻,终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燕北在下令的时候就明白,今日要掉的脑袋,恐怕上万颗!

这次清扫,上至朝堂大员,下至胥吏,该杀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从古至今,恐怕也少有我这么残暴的帝王了!”

“史书上不知道会怎么记载,该说是我昏君,还是暴君?”

燕北感叹一声。

“杀得好!皇帝圣明啊!”巷子里传出一声怒喝。

燕北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个衙役被砍了头。

刑部的人宣读了罪名后,当场诛杀,然后匆匆离开。

要杀的人还有很多。

看到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燕北猜得到,这位衙役恐怕没少做天怒人怨的事。

对于上面那些大官来说,治下的草民只要不是得罪了自己,对那些草民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而那些手中权力不大,甚至被大小官员当作犬马的胥吏,确是直接关乎老百姓日子能不能过下去的‘大老爷’。

朝堂混乱,这些胥吏也会跟着乌烟瘴气,爬在老百姓身上割肉喝血。

很多时候,民不聊生以至于天下大乱的症结,都在这些不起眼的胥吏身上。

燕北读过史,知道大燕的社会其实已经紧张到一定程度了。

即便燕无极篡位成功,这江山还能坐几天?

这些不起眼的草芥,在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一声‘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再强大的王朝也要胆寒!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坐在龙椅上,燕北看到史官正在殿侧奋笔疾书。

“你觉得朕是暴君吗?”燕北突然问道。

史官有些紧张地抬起头,“微臣不知……”

燕北眉头一挑,“不知?”

史官紧张地解释道,“微臣只是把发生的事记录下来,至于是非,应当由后人评价。”

燕北沉吟片刻说道,“说得有道理,发生了什么,如实记录就是。”

几百年后,著名史学家写的所著的燕史中,留下了一段需要背诵并默写全文级别的长文。

让每个学生都深恶痛绝的同时,又不由感慨那一刻开启了怎样一个伟大的时代。

“大燕二十三年,京城大火,旧时代燃烧殆尽,火焰中新生的王朝,改变了这个时代……”

……

京城中的杀戮持续了一天,从早杀到晚,整个京城都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燕国京城各衙门,上至一品大员,下至胥吏,这一次竟直接去了三成!

正常情况下,死了这么多人,大燕的官府职能就算不停摆,也残废了。

可实际上,委任完各部各衙门的主官后,燕国的京城各衙门,竟然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行起来。

大量闲置的官员抓住这次机会上位,之前被打压的官员官复原职。

那些留在自己位子上的,也不敢混日子,深怕那位火烧淳王府的暴躁皇帝,再干出什么疯事。

老百姓对皇帝杀贪官污吏感恩戴德,可这些当官怕啊!

谁知道下一个掉脑袋是不是自己。

至于那些新上任的官员能力如何,也不用担忧。

一个部门的一把手,并不是最有能力的,往往只是最有资历的。

那些二把手三把手即便再有能力,想上位说到底还是一个熬字。

这次腥风血雨,对这些人来说,是天大的机缘!

燕北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新上任的这些,不少都是少壮派。

朝中的遗老有些只是迂腐,但没犯什么错,也不能直接给杀了。

那些士族势力,影响深远,又没什么明面上的把柄,除了和燕无极勾结的,剩下的暂时没法动。

至于那些满口忠义的,燕北也很难说是不是自己人。

这些人与其说是忠诚于他燕北,不如说忠诚于皇帝这两个字。

他们行事准则是封建礼法,儒学教化。

当燕北的所作所为超出礼法和儒家思想的约束,这些人就会站在燕北的对立面。

张汤就是这一派的代表。

而这些新上任的少壮派,燕北会亲自扶持,让这帮人只忠于自己。

这些人现在占的比例不高,但未来必然是大燕的中流砥柱。

而霍光这类没被礼法完全禁锢的,属于可以拉拢到少壮派的对象。

大燕的权力格局,在这一刻,便定下了基调。

若是一般的帝王,对这种各方平衡的局面恐怕求之不得。

可燕北并不,“这帮老古董!朕迟早砍了他们!”

“朕只是说把燕无极的田产分给京城周边的佃户,这帮老不死的竟然骂我是昏君!”

“我是酒池肉林了,还是纵情声色了?朕在励精图治!”

“那帮老古董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扯淡!”

“要真是不可变,我们是不是该和几千年前的野人一样,穿着树叶去打猎啊!”

“还有那些士族的人,朕动他们的地了?朕只是分燕无极的地,这帮人就比自己令尊令堂一起爆炸了还急!”

“朕要是把他们的地分了,这些人是不是要当场造反啊!”

燕北被那帮老古董气得吹胡子瞪眼。

此刻,殿内众人都被清了出去,只有燕北和纪千雪两人。

“他们恐怕还希望陛下酒池肉林,纵情声……色。”纪千雪见燕北越说越气,不由说了句。

说完之后,立马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不该议论国事,低下了头。

“卑职有罪。”

燕北抱怨一方面是确实不满,一方面也是想撬开纪千雪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见纪千雪开口,知道机会来了。

“何罪之有?你居功至伟,朝中那些只知道沽名钓誉的老东西,有几个比你对大燕的贡献大?”

“你要是没资格,他们更没资格了!”

“说说你的想法,朕也需要听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