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别人通敌,还有可信的余地,说公主通敌,那便是天大的笑话。
便是十二公主支持大乾的金刚寺在这里建外院,也没人敢说十二公主是外通大乾,是奸细。
只是十二公主到底为什么要跟金刚寺有瓜葛呢?这不是惹一身骚嘛?
他们四个站在寺前,端量着“金刚外院”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脑海里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黧黑老者哼道:“老李,这没开门,还是不开门?”
圆脸老者呵呵笑道:“平时是不开门的,好像寺院还没建好,需要过一阵子才会开寺。”
“那你……”
“我是恰好碰到,特意敲的门。”圆脸老者笑道:“我素来喜欢佛法的。”
其他三人点点头。
李健山平时确实喜欢研究佛经。
但他们也知道,李健山并是不是信佛,只是对佛家的理论很感兴趣。
他辞官之前,乃是奉天殿的总管之一。
他一直潜心研究各宗各派的理论,寻找各自的漏洞,目的便是为了打压各宗门的扩张。
朝廷管理各宗各派的机构是奉天殿。
奉天殿的权柄越来越大,人数也越来越多,可对整个大云宗门的压制却越来越弱。
各宗各派蓬勃发展,已然不是朝廷能够驾驭的。
再这么下去,将尾大不掉,恐怕将掀起朝廷的动荡,于天下百姓有害无益。
朝廷如今对现状没什么好主意,不能强行削弱,那便只能掀破他们各宗各派的理论漏洞,寻找其谬误之处,打击人们对各宗各派的信心与崇敬。
一旦没有了崇敬之念,就不会踊跃的拜入各宗各派,便会看清楚最光明的大道是进入朝廷。
可目前为止,还没什么成效。
现在又出来一个金刚外院。
而李健山竟然不勃然大怒,反而兴致勃勃,好像一点儿不反对这金刚外院。
要知道,这金刚外院可是来自大乾。
“你们进不进去?”李健山扭头笑呵呵的问。
“当然要进去看看的。”黧黑老者哼道:“总要亲眼见识一下才好。”
“我去敲门。”李健山上前敲起锃亮的金门环。
“当当”声传出很远,很快“吱”一声,院门被拉开,一个如花似玉的妩媚女子站在门口。
她一袭灰色缁衣,头戴灰色尼帽,素面朝天,肌肤如玉。
她静静而立,轻轻合什,姿态优美。
正是孟青禾。
李健山合什微笑:“元春师太,打扰了。”
“李施主。”孟青禾轻合什道:“请进吧。”
“元春师太,我有几位朋友也崇信佛法,不如能不能让他们也上一柱香?”
“好。”
黧黑老者他们三人也向孟青禾合什行礼。
孟青禾身上带着冰清玉洁,庄严神圣之气度,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合什行礼。
原本的怀疑,到了孟青禾跟前,与孟青禾清冷的眸子相碰,便焕然消散。
孟青禾转身往里走。
四老者摆摆手,让护卫们站在外面,自己随着孟青禾跨进院门,转过照壁,穿过前面的庭院,来到了正北的大殿,面对金身佛像,奉上一柱香,合什行礼。
一座正殿,两侧是偏殿,各自有金身佛像,檀香袅袅。
金身佛像前有杏黄蒲团,蒲团上各坐两个女尼,敲着木鱼,低诵着佛经。
她们个个如花似玉,却伴青灯古卷,让他们莫名的泛起惋惜之感,宛如暴殄天物。
可看到她们宝相庄严,这惋惜感又迅速褪去。
前庭院有两棵郁郁古松,松下有石桌。
孟青禾待他们奉完香,便请他们到石桌旁坐下说话,她当然知道李健山是来治病的。
有女尼奉上茶盏,众人接过来,点头道谢。
“元春师太。”李健山感慨道:“回春咒受过之后,我这身子大好了。”
孟青禾放下茶盏,莹白玉手结印,微阖眼帘,再次呈现出宝相庄严之气质,红唇喃喃低语。
李健山便感觉到一道琼浆从天而降,落到身体里,迅速滋润着身体。
原本还有些不爽利的身体迅速变得轻盈,变得有力,沉重与虚弱一下消散,好像一下回到了五十年前。
孟青禾松开玉手,轻轻点头:“李施主,可以了。”
“多谢师太!”李健山起身深深合什一礼。
自己彻底痊愈。
这便是回春咒的神妙!
自己这病是积年老病,是绝症,不会一下要人命,就是慢慢的耗尽自己的元气。
待元气耗尽,便是自己的死期。
这两年总有过不去冬天,便要死在这个冬天的预感。
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遇到了金刚外院开院,得施回春咒,当真是自己的造化。
当初听说过祈福大典之后,也曾动心,可随后便付之一笑,抛到脑后。
自己精研佛经,知道佛经上那些神乎其神的记载,往往都是心内之物,心外不可见。
所以他并不相信所谓的佛咒。
往往都是针对魂魄,而人们不可见魂魄,所以佛咒到底有没有用,根本没人能证明。
既然不能证明有用,那便相当于无用。
祈福大典,只能说是法空神僧的手段厉害,能骗得过那么多人。
这一次看到金刚外院,进来奉一柱香,原本并没有安好心,是想戳穿其谎言。
哪知道世事难料,防不胜防。
回春咒竟然是真实不虚的!
自己难道也像其他人一样被法空神僧所骗,可为了怕是自己的错觉,自己骗了自己,还亲自去了一趟胡余堂,请胡神医亲自看过。
确实是病情大好,恢复到了十年之前。
照这个情形,还能再熬上十年,相当于延寿十年。
自己这才知道,不是世人愚昧皆受骗,是自己愚昧,固步自封。
他想到这里,扭头看向黧黑老者:“老朱,怎么样,试试?”
“行啊。”黧黑老者不在意的笑笑。
清癯老者道:“我来试试吧,有劳师太。”
四人之中,他的病最重。
“行,让老徐先试试吧。”黧黑老者朱学奋道。
徐之敬冲孟青禾合什一礼。
孟青禾双手结印,再次宝相庄严的施展了回春咒,松开玉手之后,闭上眼睛没动。
众人都盯着徐之敬看。
徐之敬腊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成了红润,能清晰感受到他从垂死之人变得生机勃勃。
徐之敬清晰感受到勃勃生机,身体的虚弱与服冷一下被驱逐,变得暖融融,热腾腾。
宛如青壮。
他深深一礼:“多谢师太!”
孟青禾睁开明眸,神情黯淡,轻轻摇头道:“徐施主你的病情太重,还需要再来一次的,我回春咒的修为不够,没办法一下清除。”
“那就有劳元春师太。”徐之敬肃然点头。
他觉得已经痊愈了,可既然孟青禾这么说,他当然不会反驳,巴不得稳妥一点。
他现在的神情与受过回春咒之前截然不同,亲自体会到了回春咒才知其神妙,才知自己的见识浅薄,对世间的神妙力量一无所知。
孟青禾对朱学奋与另一个方脸老者道:“我今日佛力已尽,不能再施展回春咒,二位施主见谅。”
“不敢不敢。”朱学奋与方脸老者忙合什。
他们心下失望,却不露失望之色,反而恭恭敬敬。
李健山还罢了,可亲眼看徐之敬的变化,他们才知道名不虚传,果然不愧是神咒。
如此神咒便是自己的救命之钥。
“仲春师妹。”孟青禾扬声道。
一个妩媚女子从偏殿里走出,先前正在蒲团上敲木鱼诵经。
“仲春师妹,你且施展两次回春咒吧。”孟青禾道。
“是。”妩媚女子轻轻点头,修长莹白手指结成好看的手印,分别施展了一次回春咒。
两人顿时如琼浆灌下,化为勃勃生机滋润着他们干涸的身体,迅速恢复他们的青春。
衰老被驱逐,生命重新涌现。
孟青禾道:“二位施主也是一样,想要痊愈,便要再施展一次回春咒。”
“多谢师太!”两人肃然合什行礼,对仲春师太行礼,再对孟青禾行礼。
孟青禾微笑摇头。
四老者感受着勃勃生机,兴奋难抑,好奇也涌现。
“元春师太,这里与金刚寺与法空神僧……”
“哦,我们原本是夜月宗的月女,夜月宗被住持挥袖灭掉之后,看我们十二月女并未为恶,便饶我们一命,收我们为侍从,授我们以佛法,令我等行走世间济世普度,以赎夜月宗从前的罪孽。”
“夜月宗……”四人皆微微色变。
他们当然知道夜月宗。
更知道夜月宗是什么样的存在。
邪宗中的邪宗。
有数个宗门围剿过数次,却拿夜月宗无可奈何,夜月宗之残暴骇人听闻。
虽然夜月宗每次献祭都是灭门,没有活口,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元春师太竟然是夜月宗的,真没想到。”李健山感慨道。
“罪孽缠身之人。”孟青禾摇头道:“前尘往事俱飞去,唯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赎罪了。”
“法空神僧竟然灭掉了夜月宗?”
“是。”
“真是功德无量!”方脸老者肃然道。
尽管法空神僧是大乾之人,可不管怎样,灭杀夜月宗都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夜月宗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
继续留他们存于世间,不知还将有多少无辜之人被杀,简直天理难容。
可笑那些武林宗门的高手,大多数视而不见,还说什么行侠仗义,简直是虚伪之极。
大乾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