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隐晦不清,若有若无传来的威压有如实质。”易恒脑海渐渐清明,随即感受到丈外传来修士的气息。
虽然很想知道身在何处,但却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释放神识,只能感觉到躺在石头上一般,后背处传来坚硬和阵阵灼热之感。
极力控制呼吸平稳均匀,控制心跳缓慢但有节奏,控制全身血液缓缓流淌。
虽然他骨髓里冰冷至极的刺痛强迫他不能回忆,但他的思绪仍是不由自主回到那个夜晚。
从感受到脚下传来的冰冷开始,从沿着街道急速奔跑开始,他内心深处万分恐惧地拒绝回忆。
天上地底毫无来由的冰寒刺入骨髓,法力无法防御,炼体决也无法防御,像个全身赤裸的婴儿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
无助,绝望。
后背下坚硬的石头传来的灼热与那晚刺骨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心脏不由自主猛地急跳两下。
这里是哪里?丈远处传来淡淡威压的修士是谁?
仅用肉身疯狂奔跑中,血液急速流动带来的温暖,瞬息间便被刺入骨髓的冰冷冰冻,唯有不断奔跑。
但毫无来由的冰冷,却有如实质。
如同寒冬腊月,一床冰冷而湿透的被子渐渐从天上压下来。
地底也冒出无形的冰寒。
天上、地下冰寒碰触之时,也在他丹田中瞬间碰触。
他只觉浑身一麻,翻身便倒。
倒地之时,来不及呼喊,唯一的意识,便是要靠着墙角。
期盼墙体会传来炙热,会解救自己。
是最后的意识救了自己?
还是丈远外的修士救了自己?
“自然是李某救了你!”
易恒遽然一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不敢再装昏迷,睁开眼睛。
映入眼眸的是低矮的屋顶,全是石头做成的屋顶。
自己仰面躺在石床上,低矮的屋顶似乎伸手便能触碰。
刚想翻身坐起,手脚刚动,便觉丹田如同被冰冻一般,使不出半分力。
“先躺着吧。”
幽幽的声音从丈远处传来,他扭转头,打量着盘坐在地的修士。
肌肤白皙,不胖不瘦,一身暗黑色道服恰到好处。
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跷,嘴唇紧紧抿着,仿佛刚才那话不是出自他口中。
“道友真是好运,能在外面一夜不死,又能遇见李某恰好大发善心,更巧的是用了数十种方法救治你,最后竟然误打误撞将你救活。”
易恒爬不起来,身体在石床上用力蠕动,两息后不得不放弃,开口诚恳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无法起身,礼数不到,还请前辈见谅!”
“前辈?呵呵,道友能呆在外面一夜不死,李某又岂敢当得起前辈二字?”
丈远处盘坐的修士双目中忽地射出一丝兴趣,但随即消逝不见,面上表情如同话语一般,淡然不起波澜。
他刚要答话,便见那李姓修士紧抿着的嘴唇一张一合道:“道友既然不能起身,那便躺着休息,之前没有先例,也不知为何会有此怪异之事。”
易恒自然知道他说的怪异之事是指什么。
也因此感到万分恐惧。
身为修士,只要意识清醒,哪怕不能动用丹田的法力,也还有神识可察看身外,也还有灵魂之力可控制身体。
但他此时却发现,动用神识倒是无碍,但灵魂之力却无法释放出来。
此时此地,自然不敢贸然进入紫府查看发生何事,但心里却是万分担忧和惊恐。
若是灵魂发生意外,必定是八卦盘除了什么问题。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和体谅之情,等晚辈恢复之时,必会......。”
“大可不必,相逢便是缘,呵呵!”李姓修士很是随意地说道:“我姓李,李承载,若是道友不嫌,称呼我李道友即可!”
易恒双目紧紧盯着一张一合的嘴唇,心脏缓慢纠紧。
不过瞬息间,本来已经很是感激的表情变得更加诚恳起来,目光中也现出明显的感动之情,眼睛渐渐发红。
“岂敢!岂敢!前辈修为境界远超晚辈,晚辈又欠前辈救命之恩,何德何能......。”
“哈哈!曾道友不必多说,李某是否于你有救命之恩还是两说,至于修为境界,也不过是早先一步进入化神罢了,道友丹田里一片凝固,看不出修为,但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就这样说定了!”
易恒心里遽然一惊,丹田里竟然一片凝固?
莫非天地间的冰寒相碰撞之时,在丹田内竟然将自己的法力冻结?
灵魂之力不可用,法力也被冻结。
那一夜,到底碰到了什么?
这天地为何会有如此凶险?
心里急速变幻,但嘴里却感动之极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晚辈不过元婴期修为,又岂能......。”
话未说完,只见李承载浑身一震,双目猛地大睁,两道有如实质的利箭便像是刺进脑海。
“当真是元婴期?”
易恒苦涩一笑,道:“半点不假,晚辈又岂敢欺骗前辈,倒是枉自浪费前辈时间和精力救治晚辈了!”
李承载震动的身躯恢复原样,有如实质的目光也收回眼眸,仿佛刚才并未有任何动作一般,恢复之前的淡然。
不过眼角现出的一丝惊异和喜色,却被他捕捉,他不敢深思,眼神有些愧疚地看着他。
李承载见他如此,难得地再次张嘴大笑一声:
“哈哈,李某忽地感觉跟道友很是投缘,自修行以来,很少有如此大笑,今日竟然连番大笑,曾道友不必客气,从今以后,这里是李某修行之处,自然也是你修行之处。”
易恒闻言,眼珠大幅度地转动几圈,面上感激之色渐渐凝固起来。
李承载见他如此,也扭头打量四周,随即像是明白了他心里所想一般,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此处确实简陋而狭窄,两个人修炼未免太过拥挤。”
“前辈......。”
“哼......。”
“李,李道友多虑了,能有此安身之处,不在外面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我已满足!”
易恒眼珠不再转动,脸上眼里再次现出诚恳感激之色。
无需转动,整间石屋不过两丈宽大,除了他身下的石床占了五尺见方,其他再无任何装饰。
若是熟悉的两个修士,倒完全可以一起在此石屋修炼,相隔丈余也能勉强做到。
但若是陌生的修士,又岂会距离如此之近修炼?
“恩~,这样吧,等你恢复了,若是不嫌弃,我便在主家为你谋一份差事,也能分得一个容身之处!”
“晚..不,那就先谢过道友!”
“对了,你本是美第奇家族之人,为何不呆在家族中,反倒是流落至此,差点丢掉性命?莫非不知道丑时之后一定要回到石屋,切莫在外?”
易恒心里再次一惊,瞬间后悔之极。
自己身着美第奇家族的仆从道服,胸口烙印着“九五二七”的称呼,怎地刚醒来,便忘记这些事?
如今姓也透露出来,虽然是假的,但肯定也得解释清楚,否则,刚救回来的性命恐怕又要丢掉。
当族仆从,在家族中常受打压,那日一怒之下,负气而出,来到这里,才发现投靠无门,脑海中又是一片混沌,等反应过来时,却已过丑时,唉!”
李承载微微点头,似乎已经接受他的解释,同时脸上现出理解之色,开口安慰道:“受到打压,何止是你?当年我也如此,这片天地,我人族,谁不是如此?”
易恒微微一惊,嘴里却应和道:“是啊,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也许那夜一死反倒是解脱呢!对了,不知我昏迷多久了?”
李承载眼角闪现一丝惊慌,对于他的问题并未回答,而是略微提高声音劝说道:“死?我等修士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岂能轻言死字?”
“是,是......。”
“再说了,这尽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要境界提升到化神巅峰,想必在家族中也能得到一些尊重!”
“是,是......。”易恒一时想不通维护李承载会如此激动,唯有连声应是。
似乎见他态度很好,李承载这才回答道:“你不过昏迷了两个月零三天而已,对了,你是否有个对你很重要的师弟?”
易恒眼前一黑,心脏似乎遭受重重一击,整个人差点昏倒过去。
好在他本就躺在石床上,倒也不怕,只是心思急转,借着眨眼之时隐藏眼里的恐惧,开口答道:
“不瞒道友,我那师弟为救我性命,早已身死道消,说起来,我这性命倒珍贵得很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在昏迷之时,竟然不时呼喊“师弟”二字,这倒让我放心了!”
“道友此言.......。”
“呵呵,这说明道友你福泽深厚,又能牢记恩情,这是否是因果循环呢?”
易恒见他白皙的马脸上真的现出放心的样子,也不敢多想,立即敷衍道:“曾某自然记得师弟救命之恩,自然也记得道友救命之恩,若能报答,必定舍身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