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一片沉寂。
呼~
夜风吹过,令狐百万只觉后背发凉,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什么黎渊居然会和龙虎寺,伏龙禅师扯上关系。
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搭上相隔万里之遥,早不履江湖几十年的龙夕象?
‘我还接了刺杀他的悬赏任务……’
只是想想,令狐百万就觉心悸。
万一自己杀了那小子,岂不是得罪了那位伏龙禅师?
“你家堂主可是来了德昌府?”
安元武冷眼扫过,他怀疑蒙战很可能也来了德昌府,遣这小子来,是想试探自己。
令狐百万忙摇头:“这,在下委实不知啊。”
“事关龙虎寺,绝不能轻举妄动。”
安元武眼皮一耷拉:
“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务必联络上你家堂主,没有申屠堂主的允许前,不得擅自动手!”
“是!”
令狐百万肃声应下,心里不免泛起凉意。
惠州只有一个申屠堂主,那就是统领惠州镇武堂的总堂主申屠宏……
“去吧。”
安元武一摆手,令狐百万躬身告辞,快步离去。
……
“那小子居然搭上了伏龙禅师?这……”
想想自己居然想刺杀黎渊,出了小巷子的令狐百万只觉腿都有些发软,暗骂摘星楼的情报不准确,险些坑死了自己。
“伏龙禅师啊。”
令狐百万心中又惊又羡,彻底绝了完成任务的想法,准备远离德昌府,事关龙虎寺,他是真怕……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令狐百万心下一定,突听得风声呼啸,后背一寒。
“谁?”
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扑,余光扫过,却只见一团黑影鬼魅也似贴在了自己身后。
嘭!
下一刹,气浪迸溅。
黎渊伸手抓起昏厥的令狐百万,脚下一点,消失在阴影之中。
呼呼~
夜色中,黎渊随风而动,一起一伏间,脚下无声,速度极快。
易形之后,他的轻功大涨,加之两双三阶靴子的加持,哪怕是跟着令狐百万在那院子里走了一圈,也没人发现。
“这就是龙虎寺的份量吗?”
黎渊心中微凛。
哪怕一再高估,他似乎还是低估了一道魁首,天下顶尖宗门的份量。
仅仅是一个疑似收徒,还未确定的消息,居然就能震慑住邪神教一州分堂,淮龙宫这样的州级宗门。
“宗师。”
心中转过种种念头,黎渊脚下不停,提着令狐百万寻了处无人的小巷子。
“砰!”
将其狠狠掼在地上,装昏的令狐百万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又昏厥了过去。
“阁下是谁?”
令狐百万艰难的撑起身子,心中尽是惊骇。
路上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但却被此人的轻功震慑住了,这种级数的轻功,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人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却还要动手偷袭……
阴影中,黎渊缓步走出,看了眼满脸惊骇的令狐百万,摘星楼的成分之杂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镇武堂的人,居然也在楼内兼职?
“摘星楼的杀手?”
看到来人带着的鬼脸面具,令狐百万心头一紧,差点以为是韩垂钧,但很快反应过来。
这人居然是摘星楼的杀手?
眼见来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令狐百万心中发紧:“阁下切勿动手,在下愿意买命!”
王老夫子做事稳妥啊,那乱魂丹真这么有效?
眼见这令狐百万丝毫认不出自己,黎渊心下转着念头,变着声音:
“你要怎么买命?”
易形武者对于身体的掌控力极强,缩骨虽然办不到,但拿捏一下声线自然不是问题。
“阁下想要什么?”
见他没有动手,令狐百万心下一缓,他疯狂转动念头。
他压根没有以本来面目行走,这人不可能是接下刺杀自己的任务,那么,就很可能是从据点碰到自己后,就一路追踪出来。
劫财的?
“你还有什么?”
黎渊手掌一翻,捏着一把银票丹药,正是从令狐百万身上摸来的,约莫两千三百两银子。
“我……”
令狐百万摸了一下袖子,眼角抽搐,却也只能咬着牙道:
“在下还有两千三百两金票存在通达钱庄,阁下若不嫌弃,在下愿以此买命。”
“只有这么点?”
黎渊将银票丹药塞进怀里,缓步走来,路上他已封了此人的气血、内劲运行。
“这,这么点?”
令狐百万有些懵:“阁下听错了吗?是两千三百两金票……”
“不够。”
黎渊屈指一弹,将其腰间的弯刀打落,一招收,已捏在手里。
“我在顺远票号还有一千两黄金……”
令狐百万木着脸,心如刀绞,这已经是他大半身家了。
特么的畜生,太贪了!
摘星楼的银牌杀手,也是个惜命的,黎渊稍稍施压,已经逼问出他大半身家。
不过……
“你在镇武堂是什么职位?”
“执事。”
“堂主,副堂主
黎渊踱了几步,突然回头:
“神像有什么用?”
“啊?神,神像?”
令狐百万一怔,这才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之地,赫然是千眼菩萨庙。
“嗯,神像。”
黎渊点头。
对于朝廷到底如何运用香火,他一直很好奇,私下也曾打听过,但并没什么收获。
至少,藏书楼内外楼里并无此类记载。
“这……”
令狐百万一犹豫,脖子上已多了一把弯刀。
“所有州府的神像,全部是工部统一打造,统一运送而来,每隔十数年,数十年就会更换一次……”
令狐百万磕绊都没打一個,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倒了出来。
“听说受了香火的神像,可以铸兵、铸甲、锻弓、炼丹……但到底怎么做到的,只有工部才知道。”
“只有这些?”
黎渊微微皱眉,这些情报,他也知道。
“神像是朝廷大秘,连堂主都不知道,我又哪里知道?”
令狐百万苦笑连连。
对于神像有兴趣的人不知多少,他当年也打听过,但不但没收获,反而碰了一脸血。
“任何追查神像的人,最后都会不知所踪……”
“这样吗?”
黎渊若有所思。
“噗通!”
令狐百万跌跪在地,涕泪横流:
“阁下饶我一命,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工部运送神像时会和镇武堂交接,我,我可以代为打听留意……”
“哦?”
黎渊手腕微顿,刀锋割破了令狐百万的脖颈,他想了想,将弯刀丢回给他:
“明天夜里,将金票送来此处……嗯,伱也可以试着逃走。”
深深的看了一眼令狐百万,他脚下轻点,气血与内气同时爆发,只一刹,已消失在小巷内,
快若鬼魅。
“这么高的轻功,这人到底是谁?”
令狐百万一屁股坐在地上,暗叫倒霉,这等级数的轻功,他见都没见过。
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艰难的捡起弯刀,踉跄着离开。
……
呼~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墙角趴着的小耗子,黎渊的离开与回返没有惊动任何人。
“靴子太重要了。”
屋子内,黎渊麻利的换了衣裳,摘
每一次外出,他都能真切感受到掌驭靴子的好处,两双三阶的靴子,已经让他的轻功独步一府,甚至诸府了。
“各种武功中,轻功、橫练最稀少,也最难练难精,可一旦有所成,好处也显而易见。”
黎渊吞下一枚丹药,徐推兵体势。
他所见过的武者里,轻功最好的是韩垂钧,老韩兼具百形,精擅十数门甚至更多的轻功。
可即便是他,和自己全力施展,也不过相差仿佛。
“轻功稀少,但靴子更少,高品阶的靴子,就更少了。”
黎渊心下摇头。
江湖人追逐神兵利刃,可没听说谁人会追逐高品阶的靴子的,传说之中的十二口天运玄兵里,可也没有靴子的存在。
三阶,已经是他目前见过最好的靴子了,名器级的靴子,他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我有神火合兵炉,只要有充足的香火,入阶不入阶的靴子,也能合出高阶靴子来!”
黎渊感应了一下灰色石台上的香火与靴子,心下较为满意。
多一双三阶的靴子,他速度就能暴增一大截,强如老韩,也别想追的上他。
“呼!”
几套兵体势打完,黎渊稍作休息,之后开始改易根骨,化劲为气,修炼千钧气功。
筋疲力尽躺下后,则开始修炼观想法。
他所观想出来的火柴人,比起最初时已丰满不少,抬手踢腿也流畅许多,渐有了几分人味儿。
……
……
云舒楼分布颇广,德昌府内也有分楼。
第二天一早,黎渊就去了一遭云舒楼,花了五百多两白银,买了十几本各种榜单,以及一些其他情报。
“黎渊,神兵谷真传弟子,铸兵奇才,精擅锤法,兵道斗杀锤大成,疑似已内壮大成……”
在一本‘惠州英才榜’上,黎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排名。
“惠州八府之地,排三百二十三位……嗯,这榜单也有迟滞性,也对,情报搜集整合也需要时间。”
黎渊饶有兴趣的翻阅着。
这榜单并不那么准确,至少关于自己的记载多有缺失,但大体而言,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结了账,黎渊出门,在道旁寻了间酒楼,要了桌酒菜,等刘铮、王佩瑶的同时,翻阅起刚买的各种情报。
这年头交通不便利,信息传递更不方便,情报自然就显得很珍贵。
对于绝大多数江湖人来说,云舒楼已经是唯一可以获取情报的地方了。
“惠州八府之地,六十岁以下英才千人,嗯,我这排名估摸与铸兵天分高有些关系,内壮大成可进不了前五百。”
黎渊翻阅着。
惠州八府之地,人口亿万,武者不计其数,六十岁以下的内壮大成武者自远不止千人之数。
这榜单考量的是武功,但又不止是武功。
“嗯,似乎并不包涵淮龙宫的弟子?云舒楼在避讳,还是另外有榜单?”
黎渊看的津津有味,入榜之人往往会带有他们做过的大事件,让他有种看江湖野史的感觉。
他对这榜单的可信度有多少存疑,但多少也算是个情报。
翻看了一会儿,黎渊放下,将买来的各种榜单都看了看,最后,拿起了‘龙虎杂记’。
这是关于龙虎寺的情报,只这一本,就作价一百八十两银子,这还是砍了价的,原价,得二百三十两。
“龙虎寺,衡山道之魁首,僧道合流之寺,创立于两千三百年前……祖师是龙印圣僧与纯阳道人……”
“两千三百年前,一僧一道,两尊陆地神仙级巨擘于海滨论道,一人乘龙,一人乘虎,两尊巨擘论道七年,后创立了龙虎寺。”
“两千年来,始终是衡山道中第一宗……一千四百年前,曾参与扶龙庭,大运太祖深感其恩,故封地衡山……”
……
这本杂记中的记载,与市井中关于龙虎寺的传说有不少重合,许多地方都是据说,相传,可信度还不如那本英才榜。
但管中窥豹,也可见一角。
龙虎寺,处衡山四州之中心,寺中有庙千座,宫殿连成一片,每日晨昏点香吹灯,都要骑乘蛟马。
这样的规模,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龙虎寺,僧道合流之寺,有龙虎二门,有传功、般若、降龙、伏虎诸堂,有六大真传,七万弟子,龙、虎二军,合计十一万,乃天下精锐。”
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虽然只是一本杂记,黎渊翻了翻,对于这尊雄踞衡山道的庞然大物,已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又是僧又是道的,这能和谐相处,才见鬼了!”
黎渊心下腹诽。
历代都有陆地神仙的宗门,对于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庞然巨物。
但势力越大,派系也就越多,更不要说是僧道合流了。
“龙夕象是大龙门主,算是僧?”
对于那位伏龙禅师,黎渊也没太多的了解,只听说其人喜欢道袍,但偏偏又被人称为‘禅师’。
就他自己,着实很难想象和尚穿道袍是个什么模样。
想想自己剃个光头,穿着道袍的模样,黎渊就不由得打个冷颤,这也太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