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断手

吃过叫花鸡的人都知道,叫花鸡之所以香,主要是吸收了荷叶与肚子里香料的味道。可这人俑不一样,吸收的是烧制过程中的人体体液,包括尿液、血液等等,顿时就熏得我呕了起来。

阿灿把手搭在人俑的肩膀上,说:“这其实还算轻的了,里面的尸体都熟了,不会尸变。要是只霉粽子,以这个距离来说,我们就可以开席了”。

此时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挥挥手示意他走开,别在这里碍眼。又转头看向薇薇,她竟然没有吐,只是脸色有一点细微地发青。心说,这女人那么能忍吗?还在这里陪我。

薇薇见我看向她,从腰包里取出一张湿巾递给我,说:“柴先生,您不觉得这干尸,跟外面林子里的特别像吗?”。

我接过湿巾擦了擦嘴,喘着粗气说:“不像,一个是风干的,一个是烤干的,风干的贵点”。忽然又想起假瞎子的事情,接着问:“你们不是自制了一个吗?就是和狗明在一起的老头”。

薇薇显得非常诧异,说:“那个老先生?他是我们老板的御用掮客之一,常常帮忙介绍专家。这次发掘,他的任务是守在上面,向老板汇报进度。他怎么了?”。

“那你们恐怕汇报不了进度了。”诗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嘴里叼着根烟,一脸惬意:“他已经死了,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上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挂树上了”。

这个消息对于薇薇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摆明了有人想切断队伍与老板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薇薇的队伍里也有内鬼。当然也有别的可能,那就是薇薇从始至终都是在装傻,假瞎子就是被他们干掉的。

薇薇又想问话,阿灿却和他们队伍里的一个老外,搭着肩走了过来,看起来关系不错。那个老外说:“VV,灿先生在那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盗洞”。

我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并没有很惊讶,毕竟古墓就摆在那里,被行家里手提前发现,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此行的目的是了却老一辈的遗愿,与利益无关。可薇薇那一方就不是了,他们想要的是古墓里的东西,如果被人提前盗走,再想找到的难度就非常大了。

想着就起身,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阿灿指着洞口说:“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洞是老的,而且技术相当不赖。属于典型的拐子洞,至于通向哪里,还需要有人爬下去看看”。

拐子洞,说白了就是L型的盗洞,是小股盗墓贼的常用手段。事后阿灿给我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喜欢单打独斗的土夫子,一般会采用U型或者筒子洞,前者直通棺材底部,因为上档次的古墓可能存在“金井”(棺椁位置正下方),古人往往将最好的宝物放于此,以达到“勾通阴阳、交流生气”的效果。盗墓高手为了直接拿到金井宝物,会采用U型盗洞把古墓盗个“底朝天”;后者则是直来直去,工程量小且可以配合炸药和雷管。

我看着眼前只有烧水壶大小的洞口,心说:这么小的洞,那人竟然钻的下去,靠的缩骨功吗?软骨头?接着又环顾四周,最后把眼光落在了薇薇身上,说:“薇薇小姐,我们这群人里,估计只有你可以下去了吧?”。

诗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老乡,你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这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下不来台。但的确是这样,现在每死伤一个人,对我们都是一种损失。可被自己人公开反对,心理多少有点不舒服,转头问阿灿:“炸开或者再挖深一点,不行吗?”

阿灿摇摇头,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吻说:“不行,这个盗洞虽然打得不错,但实在是太老了。炸和挖,都容易塌掉。换个位置重新挖,倒是可以,但时间消耗不起,山体盗洞不同于泥土,遇到岩石就得改道,非常耗时间。”

我听完表示理解,却又无可奈何:“那这基本上就是死局了,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没一个靠谱的方案了吗?”。

阿灿耸了耸肩,说:“我去看看吧。”说完就脱下衣服,抬起胳膊,“咔”得一声,把自己的胳膊卸了下来。紧接着斜过身体,招呼诗杰推他一下,“咔”地把腿也弄脱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爬向洞口。

我看得是目瞪口呆,那群老外也是一样的表情,有好事的,还拿出手机拍了起来。诗杰怕阿灿遇到危险,贴心地为他系上绳子,约定以三次抖动为信号,届时立刻拉他上来,不能说百分百保命,至少能留个全尸。

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彻底看不到阿灿的矿灯光了,绳子也一寸一寸地被带入洞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一路走来是多亏他了,很多次都是他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要是少了这份拖累,他一个人或许可以走得更远、更快。

二十分钟……绳子还剩30米。

三十分钟……绳子还剩5米。

三十三分钟……绳子还剩5米。

三十五分钟……绳子还剩5米。

我感觉很不对劲,内心萌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示意诗杰开始收绳子。而当我们捡起绳子的一瞬间,一种轻飘飘的无力感从手中传来,尽管还是有点分量的,但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的!

我再也无法冷静,几乎是咆哮着对所有人说:“全部人都来拉绳子!阿灿出事了!”。众人都被我的语气吓到,纷纷握住为数不多的绳子,用力拉了起来。

很快,一个不明物体就从洞内飞出,凑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新鲜的断手,此时还静静地往外淌血。薇薇队伍里的一个老外捡起断手,端详了一番说道:“这手断裂处的刀口很杂乱,应该是慌忙切下的,有些地方都呈棉絮状了,灿先生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