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井和盐田从以前就有规定,不许男人靠近,说是会惹怒盐神,致使出盐的质量下降,更有甚者还可能像古老的矿盐盐脉那样,就此消失。
这是我小时候就听寨子里老人们在讲的事,尽管当时我就纳闷儿,哪来的盐神,是不是和男人有仇?但老头子特意交代过,做人要知道敬畏,因此就算自己再调皮,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直到现在,老规矩1直被寨子里的人遵守着,只有女人允许下到盐井里打卤水,而后倒在盐田里晾晒成盐晶,男人只能长途跋涉负责兜售。
所以刚到寨子,见到扎西额瓦和她阿娘等妇女们时,各个脸上和身上都是灰白色的结晶体,那就是才从盐田里回来。
现在寨子里发生了案子,具体死伤多少尚不清楚;尽管这无论在哪已经算得上天大的事了,却不至于破坏祖宗规矩,让我1个男人跟着下盐井吧!
尽管刚才罗格大叔再3强调,平日里问神节前期准备,是要有童男女下井祭拜的。
尽管我们俩年纪都上了2十,但始终没有婚配,也算符合童男女的身份。
如今寨子里人心惶惶,连巫者都去调查死亡事件了,哪有工夫再遵循旧例,1切从简多好。
因此我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却又不好言明,也只能跟着扎西额瓦1路来到寨子东边,靠近金沙江的盐田。
所谓盐田,实则是大约23十平方,又或者更小的4方形,或接近4方形的平整凹坑,4周翻台高度约有34十公分,大多是由卵石堆砌,稀碎黏土填充缝隙而成的,看上去十分粗糙简单。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全都是女人们用弱小的身躯,靠肩扛手抬和相互帮助完成的,不需要半点男人的力量。
而且为怕降雨对盐的质量造成影响,她们还要相互协作,拖动数十根起码1人多高,人腿粗细的木头,在盐田上方搭建遮雨棚,棚上还可以砌筑盐田加以利用,工作量不可谓不大,就算是男人们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
盐田大多是由祖辈,凭借对寨子的奉献,或者显著功劳分得,而后代代相传的。
据我所知,扎西额瓦家手里,就拥有起码6块盐田,因此罗格大叔才有资格坐上头人的宝座直到现在。
此时扎西额瓦领着我,绕到寨子东边,见地势急转直下,最低处,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金沙江的江面了。
走在石块基础,松散红沙土铺面的坡道上,只要1个不小心,就可能顺势打着滚往下翻。
此时我手里的东西还不算多,也不算重,走起来都费劲,几乎1步1滑;这就能想象女人们平时干活,需要挑沉重的盐晶,搬运红土和石料等等,走在上面该是多么辛苦的1件事。
我们1路顺坡道转至盐田旁边,可以看到遮雨棚底部,挂满了好似冰锥1样的东西,最粗的也不及1根筷子,形状毫无规则,长短不1。
听扎西额瓦说,这东西是棚上盐田渗透下来的结晶,是品质最好,价格最高的盐,1克价格能抵得上盐田里,起码十几克左右的价格。
我回头望去,看着1座座盐田,以及盐田上方的棚子,像是1个个燕子巢穴数不胜数,不敢想象这是用了多少岁月才有的规模。
它们几乎布满了目力能及的金沙江畔,才真是寨子人们,赖以生存的宝物。
随后我们1路来到盐田最底层,几乎接近金沙江的位置,眼前赫然出现1处,好似灯塔的石筑建筑,名叫围塔。
这里只有1个仅供1人进入的小门,整体全是1块块,比人脑袋还大的青石,相互叠压砌筑后,用红色胶泥填充的,据说里面便是整个寨子的命根,盐井。
千万年前这片土地还处于海平面以下,因为印度板块的剧烈挤压,许多矿物质也包括卤水从地底涌出,当时寨子的原住民于是在附近搭建了这种围塔,这样就可以有效抵御洪水和暴雨袭击。
同时也不会影响盐井的品质,不至于断掉寨子中的经济来源。
扎西额瓦1边介绍着,1边拿着手电,与我进入围塔内部,随之而来的,便是1股股带有咸味的空气。
整个围塔呈圆柱形,直径约有十米左右。
围绕着圆形内壁旋转而下,只有1人宽的石阶,边缘根本没有护栏和任何安全措施。
按照扎西额瓦的描述,平时女人们都要靠肩挑,从最深处带出1桶桶的卤水;长长的木桶1旦装满,就有起码7十斤的分量,而后再顺着石阶返回,1天起码要往返近2十趟。
说着话,我们已经慢慢走到了围塔底部,1处木头搭起的平台上,再往下需借助木梯继续垂直深入起码3米多,才能真正接触到深不见底的卤水。
按照目前的深度计算,我们应该已经在金沙江内部了,无论当年是因为水位下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不禁感慨古人无穷的力量和聪明才智,才有了后代子孙赖以生存的根本。
我们来到木质平台上,在端头处,盐井正上方的位置,有1个小小的供桌。
现在按照扎西额瓦的指示,我取下背上的包裹打开后,逐1将里面的东西放在小供桌上。
实则包裹里装着的,就是1些吃食、香烛等物品,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这里也不像外界,需要烧纸请愿什么的,因为怕影响到盐井质量,1切可能产生的垃圾或废物,都不允许带进来,更别说烧纸会造成纸灰满天飞了。
扎西额瓦负责摆放好所有的东西,1边摆着,1边还念念有词。
此事对于我来说实在陌生的紧,走前罗格大叔更没有交代太多,因此也不插话,全凭扎西额瓦指示就好。
起初1切进行顺利,我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跟着扎西额瓦1起磕头,嘴里呜哩哇啦,说着连自己都不懂是什么的话。
等到1切完成,扎西额瓦缓缓起身时,见状我也忙不迭要起来。
谁知刚刚单膝抬起,将站未站的时候,就听“唰啦”1声轻响,扎西额瓦又从袖筒里拔出了匕首,这次却是对着我的哽嗓咽喉。
见状我彻底怒了,冷声道:“扎西额瓦,你有完没完?看在以往的份上,我才1次次忍让,怎么试探起来没完啦?你……”
还要再说,可匕首的尖端已经刺进肌肤,在感觉到疼痛的同时,开始有液体流下,很快便钻进了衣服里。
他娘的!老子胸口有黑鳞保护,脖子上没有啊!
这要是让她给结结实实刺进去,以后喘气倒是方便了,直接从脖子上就能呼吸。
思来想去为了小命,我还是识相地举起手,不敢稍动。
见终于把我制服了,扎西额瓦1扫往日的怯懦和乖巧,凶相毕露。
冷笑声中,她将匕首交由左手握着,右手则在我身上来回摸索。
当我正想询问她找什么时,却见扎西额瓦的手里,已经摸出1张纸团,打开看了看上面,大概写了什么东西,随即便邪魅地笑了。
奇怪!这纸团是哪儿来的,上面写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东西?
正疑惑时,扎西额瓦稍稍靠近了1点,把纸团转过来,让我看上面写的字。
只1眼,好悬没把我气吐血。
就见不大的纸片上,只有4个字:药命献神!
药命?不会是指我的命吧?献神?他娘的,该不会是……
都不等我往下想呢,就见扎西额瓦古怪1笑,眉头高低微变,左手已经动了起来。
不过还好,扎西额瓦是个右撇子,左手握刀是不得已而为。
此时打算害我,因为不想给我多余的思考时间,所以她自己也来不及换手,只能将错就错。
可就是这不习惯,才给了我活命的机会,在感受到刀尖划过皮肤,却不至于害命的瞬间,我的速度明显要比扎西额瓦快了1倍还多。
那始终藏在袖中的宝剑出了头,当听到金戈相击的脆响后,扎西额瓦已经面色苍白地瘫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