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大吃一惊:“你当真的?”
“当真,我何时与你说笑过?”他笑眯眯地转脸。
这男人的脸上俱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叫人看不明白,但细长的眉眼中却透着如深渊一般的森冷,丹娘瞧一眼都觉得自己差点被吸进去,顿时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你该不会是还有什么旁的想法吧?”
她瞪起眼睛,“若是想刁难不如一开始就来,千万不要后来故意为之,反倒落了个不良不善的名声。”
本来嘛,帮着把宋家旁支的哥儿弄进家塾就不算太难。
他们的关系摆在这儿呢。
到底是丹娘的娘家,沈寒天太过严苛了,是肯定会被外人说闲话的。
可要是什么都不考,就这样入了学,反倒让丹娘忐忑起来。
男人转过身,外头的日光正是灿烂,落了他满身。
那细致精妙的暗纹迎着光线熠熠生辉,衬着他那张清俊如月的脸,显得越发出众夺彩。
即便与他夫妻数年,这一眼还是让丹娘心跳不稳。
这男人也该死的太好看了吧……
沈寒天笑道:“夫人莫要着急,我们抚安王府家塾与别家不同,进是好进,可要是想真的读出点个什么名堂,还是想拿到我这儿的举荐,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拉着她的小手,将人拖到自己身边来。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他便细细与她说了家塾里面的具体安排。
原来,教舍的扩建不仅仅意味着学生多了,更因为沈寒天将教舍
分成了三个部分。
这第一部分,也就是最容易进来的区域,名为博学堂。
在这儿,只要人品好,一心求学,能跟上家塾授课节奏的年轻人都可以报名。但凡有位置的,都能进来。
但在这里,学习是有门槛的。
为期一月考核一次,连续三次成功的,方能进入精学堂进一步深造。
就是这般一步步地考考进去,最后才能进入真正核心的诚学堂,那里教授的都是正儿八经应试的学问了,沈寒天为此还请来了各家大儒授课,当真是可遇不可求。
丹娘听着来了兴致:“那要是在博学堂里待到三个月考不过呢?”
“那就只能离开。”
沈寒天轻笑道,“总不能一直占着位置吧,后头还有很多学生等着进来读书呢,能给三月的时间已然足够。”
她低头寻思一想,发现是这个道理。
古代可不比她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在这里,以读书为人上人,想要做官免税,亦或是成为一个教书先生,获得一般人没有的体面,那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读书。
能来抚安王府家塾的年轻人早已过了启蒙那个阶段,甚至还有不少人是过了乡试,想要进一步求益,才来到这里的。
是以,一点竞争都没有,根本不符合家塾的风格。
若只是寻常读书,一群有文采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聊聊诗文,说说经济,那也没必要这般折腾。
想到这儿,她拍着手心笑道:“这法子好
,若是他们没本事考不进去,那也不能怪咱们不收留了。”
“正是这个理。”
解决了这桩烦心事,沈寒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三弟大婚,你我必然要到场的。”丹娘点点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去操办三弟的婚事。”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晓得你平日里要操持府中庶务,还有庄子上的时营收,已然很累了,但这件事……我唯有交给你才能安心。”
他眸光炽烈凝重,“顺令县主没能成为母亲的小儿媳,她已经不悦已久,这桩婚事关系到我们沈家的名声,更关乎三弟的终身,夫人……”
丹娘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接过话茬:“既是自家的事情,有何须多费口舌,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说罢,她笑得眯起眼睛,“不过……三弟办婚事出银子,可是母亲那头承担的吧,我可不想白白操劳,还要往里头搭钱。”
这是底线。
帮忙可以,倒贴不行。
沈寒天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粉嫩滑润的脸颊:“自然不会,放手去做吧,有什么我替你担着呢。”
沈桦婚期将近,前头的一应礼节都已经走完,该下的聘礼也下了,丹娘瞧了一眼那聘礼单子,没好说话。
怎么说呢……瞧着很丰厚,但实际上经不住推敲。
若丹娘还是一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的话,定然会被这长长的聘礼单子给糊弄过去。
可如今她
已非吴下阿蒙,哪里看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细细瞧了瞧,她便笑了起来。
一旁的新芽好奇:“夫人这好端端地笑什么,有什么喜事儿么?”
“没什么喜事儿,侯爷已经出府了?”
新芽应道:“早就走了,这会子怕是已经在宫门外头了,夫人您吩咐让备的东西都已备齐,您就放心吧。”
丹娘感叹——这就是住得近的好处呀。
圣上英明,赐了这么一套不错的宅子,别的就不说了,光是一个不用早起就胜过千万。
她点点头:“去信给沈府了没?”
“也送去了,乐透亲自送过去的,上头还有咱们侯爷的印鉴呢,必错不了。”
丹娘撩起眼皮:“我怎么觉着你好像特别快活呢,就这么喜欢去沈府?”
新芽正在收拾的动作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转过脸来:“夫人,您难道不快活么?上次您跟沈府太太那般硬碰硬,这会子您又要去沈府替三爷操持婚事,太太的脸色定然不好看,奴婢是觉着,她对夫人您这么不好,瞧见她不快活了,奴婢就快活。”
丹娘:……
真是简单质朴到极点的快乐了。
没想到新芽居然还有这样的觉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还……挺对她的胃口的。
昨晚上沈寒天又与她细细说了操办婚事的事情,两口子早就商议好了,每日来回,不住在沈府,就是免不了丹娘辛苦。
但比起辛苦来,她更不喜欢住在陌生的
地方。
她直接搂着丈夫的脖子,撒娇道:“你就这般不想我晚上回家陪你睡觉么?你说,你是不是瞧上什么人了……”
沈寒天当即眸子沉了沉。
也不说话。
他直接把这调皮捣蛋的老婆剥了个精光,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自己的态度。
这闹了一夜,他早上倒是满脸餍足地去上班了。
而她呢,这会子忙完了庶务,还在品着燕窝提神。
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丹娘理了理妆容出门。
上了马车,她就满意不已。
瞧瞧这厚实柔软的褥子,还有马车四边包裹的棉质垫子,上头都用细致清丽的缎面包着,一眼看去就漂亮爽利,睡在上头又软乎又舒坦。
新芽比尔雅更为细致,还备了个攒金挑绣的百鸟图案的高枕头,枕在上面不但不用担心弄乱了发髻,还能结结实实睡个回笼觉。
丹娘赞道:“如今我们新芽也长进喽,这事儿办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