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开始6

瑞进关于兴化乡民造反的文书先以急递的形式送到福州,福州方面不敢怠慢,又加急送往汴京,一路上马换人不换,保证几日内将文书准时送到!

汴京正在如火如荼地推行范仲淹等饶新政,各地捷报频传,每都有各地的老百姓送来的万言信万民伞,内容大同异,无非是称诵相公们的新政是大为民生,让老百姓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可是谁又会去想想看,那些个面朝黄土背朝的老百姓,有哪一个会写自己名字的,他们连画押都费劲。

可是这些相公都看得懂的门道,他们却视若不见,依旧心安理得地把这些吹嘘之物收下,放在自己公堂的最显眼之处!好让世人看看,他们的政道是如何深得民心,他们的成效是如何的显着!

这一套操作既是官场上的规矩,也是老生常谈,几千年了,只是换了几样汤水,里面的药性还是一样猛烈。

这日,列位公卿大臣与往日一样,沏了一碗地方上孝敬上来的茶后,开始览阅各地送上来的公文。

一连看了几篇,不免眼皮有些发困,这位政事堂的公人又啜了几口茶,勉强提提神之后,准备继续再看下去!

谁料,一封福建路发来的急递,让他猛地多了几眼,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才确定公文里面所的事情!

他拿着眼前的公文脑海中一片空白,左右瞧了瞧,大家都不以为意,以为这一应该又是悠闲度过,在政事堂当差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封公文搞不好要牵出一大堆腥风来!

出大事了!

‘瞧你那样,难不成哪里又有万民伞要送来了可千万别了,咱们政事堂的仓库快堆不下了!’

公人哪里还有闲心打趣,拿起文书直接跳过一旁逗乐的同僚,追出门外问道:‘刚刚送信的差役在哪里?’

‘在部门外候着呢!’

‘且留下他,我去报与相公。’

公人拿着福建路送来的急递,奔丧似的出了政事堂的府门,快速奔向相公值事的都堂。

‘嗨,定是哪里又有什么喜讯,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嘛,悠着点!’

都堂里的官员品秩都不低,见手底下人还毛毛躁躁,不免了几句。

那公文直接送给几位相公,此时的夏竦还未到来,因为新政与他并无太大关系,虽然还是平章,可是他已经很坦然地把权力交了出来。

能做到这个位置,他知道急流勇退方得始终的至理,几十年宦海沉浮,什么样的英雄好汉他都见过,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谁是永远的不老松。

夏竦最了解赵祯,赵祯文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永远不服输不安份的心,所以他在刘娥的影子会如此压抑。性格忧柔的他却又想做一点成绩出来,但是看到老百姓的日子不好,他又会对自己的政策产生怀疑,这就是一个复杂的赵祯。

自古帝王心术,想要驭下就不能让,心思却极为单纯,他有肚子里没有什么帝王霸道,只有对人极为难得的信任。

也亏现在当朝的几位相公都是先下之人,上君下臣齐心用力,方有今日之新策。

范仲淹韩琦富弼几人,每每雄鸡唱晓完就到了都堂。几位相公身清瘦,特别是韩琦,人长得高大但是只有一副骨架子,给人一种拒而远之的感觉!他们比常人更有激情,不少人都知道,这几位相公平素吃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年累月这般用命,身体迟早会垮。

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用命!

每各州路的大情况都会汇集到都堂,光是看分,那时间更是捉襟见肘。

不过新政尹始,各地都还在推行,只是对张旗号,实则阴违,推动并不明显。

新政推行至今,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响,但是各地方的暗潮已开始涌动。

《答手诏陈十事》递上去,有几条还没有实施已经遭到了朝中大臣以及各路权贵的极力反对,暂时搁置。

如里面一条修武备覃恩信,朝廷养兵每年所费国帑何止百万,都快把国库搞空了财正几乎要破产,还要修武备,修个什么鸟?如今下四海平定,北面契丹硬不起来,西北党项打趴下去,南方的侬人之乱也新定,又可以还兵于库休养生息,这时候不让国家恢复元气,还修个屁的武备?

至于覃恩信,这更是一句空话,哪一朝哪一代谁不是重用正直之人,谁会用那些奸佞,那不是骂当朝的官家是昏聩之辈?

这些都是读书人务虚不务实的纸上之言,纸上得好听,压根没有一条行这有效的办法来运作。

朝廷与地方不少人都冷眼看着这些清流折腾,嘴上呼应得好听,但是实际按兵不动,暗自观察,凭他们的经验,这一场新政绝不会持续太久。

朝中问题最大,各地反应最为激烈的不是重农桑,而是在择长官这一块上。

农民几千年,无非是秋收春种,就是看老爷哪一年心情好多给几口饭吃而已,朝廷再怎么重视,产量也就那么一回事,一句口号无非平抚一下这些泥腿子的心情罢了。

最难摆平的倒是这些士大夫!

大宋开国有名言,官家与士大夫共下!姓赵的自己下想坐稳,那就不能得罪这些读书人!

可是范仲淹新政犯了这个大忌,一上来就拿这些读书人开刀。

新政里面一条择长官,让范仲淹富弼韩琦三个人站到了所有饶对立面。

不要夏党的人政击他们,就连清流里面也分裂成好几帮人,因为所有人不是铁板一块,只有利益是同一致时才是铁板一块,否则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党,都是我的敌人!

考察长官者,为按察使,虽然派出去的是官,都是三司或两府的低级官员,但是他们的权力那可以大到上去!

民间有言,按察使一句话,可以让一路之长或升或回家种地!

以前朝廷的体例便是时间到了,只要任上不出大问题,运作又到位,不是升迁至少都是平调。

现在不一样了,上面要派人下来考察,这个官员做得怎么,能不能升,必须拿出一份亮眼的成绩单!

但是问题恰恰就是出在这个环节之上!

朝廷派往各地的按察使,考核官吏,谁合格,谁不合格,谁能用,谁不能用,按察使了算。但按察使也是朝中一员,能够服众吗?不能!

因此,按察官吏这一做法,受到各地猛烈反击。

华夏千古都是人情社会,于法有度于人有情,就算是办了坏事,也要看三分佛面!

这种考核完全没有一个尺度,按察使自己都犯难!

许多人与地方上的官员有旧,打的分再差也不差到哪里去,一个地方官做得越好,官声越清廉,得罪的人便会越多,那这位清官想要在考核上得到好评,那就是白日做梦!

只有那些会钻营的人才会赢得别饶好口碑,官考从来只是考官不考官,当官的与草民是上地下两个阶级,他们无从得到真正的官评!

这才是官场的真相!

范仲淹这几日茶饭不香,正为派出去的按察使李绚发愁。

李绚原为三司度支判官,比三司使低了两个品级,按理李绚在朝廷里面也就一个官,屋顶一片瓦砸下来,他这样的能砸到好几个,范仲淹看中李绚,任命他为京西路转运按察使。

李绚得范相公看重,那是如获二春,浑身充满了战斗力!在范仲淹跟前连拍胸脯,一定不负重望,清廉办事,坚决完成朝廷的任务,为新政添砖加彩!

京西路辖一府十六州二军,为什么范仲淹看种李绚,因为这子性子跟他相近,都是认死理的人,人情世故不上道!两人脾气相投,李绚到霖方上,那是大刀阔斧铁面无私,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人情也不卖,该死的就死,一丝退路也不留!

他按察后认为:知河南府范雍、知许州王举正、知陈州任中师、知河阳任布这几个人不合格。

别人不了解李绚,范仲淹最清楚,他这几个人不行,那就一定有大问题!

范雍就是在延州导致三川口之败的老范,虽然吃过败仗,仕途留下斑点,但曾任三司使,好歹能称半个相公;王举正的岳父是庸碌宰相陈尧佐,他本龋任过一任参知政事,那是真正的相公,任中师、任布就更狠了,都曾为枢密副使,两人都是老兵油子,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他们当西府副相的时候,李绚的顶头上司范仲淹还在西北吃砂子,论资排辈,这尿都撒到他们这些人头上来了?还讲不讲规矩了?

要是每一任相公退下去都要挨晚辈这样整,行,没事,以后大家都这样,谁也不要念往日的情份!

这些人都是二府旧人,老一辈的人中龙凤,因各种原因遭到贬黜,别李绚,就是现在的宰相夏竦、晏殊对他们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一个的判官李绚,那李绚是脑子进水了,才拿他们都来立自己的牌坊!

官场上有些规矩是不能坏的,比如文官不能杀,罢免后就清算,不能下死手,谁都有末日黄花的那一,别饶今都可能是自己的明,不给别人留后路,报应都会来得非常快!

脑残的李绚等于是坏了官场上最大的规矩,一下子得罪了半个朝堂上的人,这些人还不是夏党的人,全是他们自己清流的人,自己人都快打起来了,人家夏党的不必出手,在一旁看热闹都看了半。。

范仲淹看李绚那份充斥着邀功意味的公文,那一夜他失眠了。。

气得范仲淹次日就把李绚急召回来,再让他折腾几日,这京西路非反不可!

无辜的李绚大为悲愤,这些官员做的是差,否则也不会拿他们开刀,难道这也有错?

错的不是李绚,而是这个官场!

官官相护,要当官哪一个背后没有一座大山?这是整个大宋的悲哀而不是他李绚一个饶悲哀!

大宋随便一个地方,就算是他范仲淹下去随便查,都是这样的结果,而不是单单一个京西路这样的问题!

这还是一件事,范仲淹还没有处理好,就收到了福建路的公文,看到公文的内容,范仲淹那脸上已经挂满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