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采气境突破筑基境时,异象只他看的见,而铸造道基的异象,竟如此气象万千,使得整个县城之人都望到了。
那柄射杀天狼而得来的古朴小剑,像是勤政的帝王,把十二主经、奇经八脉、七百二十座穴窍关隘悉数巡视一遍,后又重归丹田的剑鞘内沉寂下来。
拥有了筑基境玄力,赵蟾才知为何旁人称玄力乃是玄之又玄、神之又神。每一缕真气皆有玄力,好似健壮的体魄入驻了灵魂,活灵活现、妙用无穷,威力看似不曾大幅度提升,但现在的赵蟾打之前没有铸造道基的自己,有七成把握斩于剑下。
而既然到了此等地步,他也可以有一件飞行法器了,省得再骑马赶路,还需照顾马匹的脚力……
古朴小剑依照赵蟾的心意,不厌其烦地再次“出巡”,沿途剑气犹如地方官吏,甫一感受到小剑,立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赵蟾睁开眼睛,右手虚托,古朴小剑的虚影居然浮现于掌心。
至于仍在经脉间的小剑本体,顿时缺少了一丝精气神,显得有点萎靡。
小剑虚影大概三寸,纯粹是以剑气构成,剑意杀伐果断却又偏偏满怀慈悲。
少年郎知道寺庙常常供奉韦陀菩萨,这尊大菩萨并不只心怀慈悲,手怀金刚杵,是佛家的护法菩萨。
常言道:
见三岁孩童怀抱金砖于闹市,众人皆魔鬼。
遇笑脸弥勒有身旁护法韦陀,群魔皆圣贤。
饶是小剑虚影的主人,赵蟾都被其杀伐之意惊的仿佛无数细针刺着肌肤,又掺杂着的慈悲如春风拂面。
极其相悖,但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剑意,足以称之为纯粹。
正所谓以战去战、以杀止杀。
另外,到了赵蟾如今的地步,曾经的那尊源水水神金准赠予的《汲水养魂》,除了滋养魂魄这一个功用外,已经不适合他了,变得手段太糙了、太浪费剑气、威力太低了,少年郎而今一剑的事,哪还会浪费那般多的功夫?赵蟾打不过的敌人,《汲水养魂》里的水铠更是无能为力,打的过敌人,还不需要水铠,此法附带的两个小术,一则叫《水蛇》,二是《虾兵蟹将》,更远远不如赵蟾一剑的杀力大,平常放出去吓唬吓唬人,或者逗弄逗弄孩童倒可以。
严义交给他的那本精选县司内的术法的册子,同样变得不实用,包括赵蟾曾心心念念的《碧木朝花》一术,简直浪费剑气多此一举,直接斩去一剑,也能斩杀敌人。
背着的剑鞘内的菟符,依旧是他现今最适合的兵器,菟符剑诞生了微弱的器灵,虽是上品法器,以赵蟾现在的目光来看,它与秋少游赠送他的【念君】玉佩是一个层次的法宝,甚至稍稍高了一筹,更加接近下品灵器。
如果菟符剑中的器灵彻底长成,此剑随之蜕变,真正成为下品灵器。
桃枝……桃枝不说了,迄今为止,赵蟾照样弄不懂桃枝的品级。
不过,他在城头弯弓搭桃枝射杀天狼,被严义和高丘暗地里压了下来,一众斩妖人似乎没有看到似的,皆不在意藏在菟符剑鞘里的那杆嫩芽新发的桃枝。
一路走来,只要对自己好的人,少年郎都把他们的恩情记在心里。
例如,他眼下明白了,秋少游跟薛瑾花之所以那么逼问他的道心,原来是帮他铸造道基,没有两人一句句试探,赵蟾还要一段时日方能剖析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到底打算铸造一台怎样的道基。
两人的恩情,赵蟾一样记在心底,只不过人家不在意罢了。对赵蟾的提点,有点像是下属里出了个可以栽培的小人物,便顺手做点事,若是成了,万事大吉,要是没成,那也无所谓,反正坏了道心,一下子修行有限的是赵蟾,又不是他们。
如此种种的大事小情,少年郎须得想清楚,因为这就是他的“经历”,能够令他下次再遇上这般情况,可以做的更好。而非抛在脑后,半点反思也没有,平白无故浪费掉了,未免太可惜。
尽管少年郎已然成长的极快了,但他仍然需要成长,成长到手中的剑被妖魔谈起之时,万籁俱寂、惶惶不可终日。
散去掌心的古朴小剑虚影,整理衣袍下了床榻,两日稳固境界,差不多了,他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大战来查缺补漏。
打开房门。
已快到午时。
报案房的秋黛端着一托盘的饭食低着头刚好走来,这两天都是她为赵蟾送餐,多是放在门口,赵蟾修练告一段落,便开门吃一顿,再把空碗放在门外,让秋黛收拾,他则继续修行。
“我闭关的这两天劳烦秋姑娘了。”
秋黛不禁退后两步,垂着头,语气慌乱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也是忙完报案房的事,顺手给你带来了餐食……其他人很忙,我,我很笨,只能记录下案情,稍稍安抚报案人的情绪,帮不了其他忙。”
“优昙花又开了很多吗?”
“多,这两天千户们都在忙着在县城里四处采摘,百姓们很是慌乱,大家都很怕……但没办法……有越来越多的人采摘了优昙花,眨眼间变得白发苍苍……”
面对赵蟾,秋黛言辞笨拙,说的磕磕绊绊。
“把餐食给我吧,正好饿了。”
“哦,哦!好。”
她抬起深深藏着的下巴,努力的仰头看了眼比她高一截的赵蟾,忙又垂下头。
“为何老是低着头?”他问。
秋黛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仿佛赵蟾吓到她了,秋黛竟转身跑回报案房。
不过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她在门外低着头,轻声道:“空碗放在门外就好,稍后我会过来收拾的。”
“不必了,我自己清洗,已经闭关结束了。”
少年郎并未看她,他也知道她似乎怕生。
秋黛呆呆站在门框外,注视着闷头吃饭的少年郎,很快又垂下头,低低、柔柔、微微地嗯了声。
“等等。”
赵蟾像是忽然想起其他事:“我还要去见严千户,不如再次劳烦秋姑娘帮我洗刷碗筷吧?”
这下,秋黛非常干脆的嗯了声。
那些不开心的小情绪刹那间一扫而空,仿佛连一颗心也轻快了起来,同时麻麻痒痒的,又感到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