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荷特意定了两个隐蔽的包厢, 那群杀马特一个包厢,就跟一圈土匪似的, 一上桌就冲着服务员叫嚣道:“好酒好菜全部都上上来, 还有酒, 啤的,白的都成。”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喧哗, 连服务员都一脸为难的过去劝说过好几回了。
而这边包厢, 只坐了赛荷,徐思娣, 蒋红眉,徐天宝, 还有徐天宝身边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穿着露肚脐小吊带的女孩儿,一共五个人,徐启良这次没来。
刚点完菜后, 蒋红眉忽然拉着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走到徐思娣跟前, 冲徐思娣横挑鼻子竖挑眼道:“这个是你弟媳,叫艳艳, 今天是你第一次见到你弟媳, 按规矩说,你应该给艳艳拿个红包当做见面礼, 红包不用太多,一万零一就成,寓意着万里挑一,今儿个是咱们临时过来的, 你没准备俺不怪你,可咱们回老家时,记得补上,别失礼了。”
蒋红眉微微板着脸,毫不客气的冲徐思娣命令道。
徐思娣坐在椅子上,只冷笑一声,她连爹妈都不认,哪里会认什么弟媳。
而这位弟媳也不是个懦弱的,见徐思娣不受家里重视,只板着脸,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没有上赶着贴冷屁股的份,只冲着蒋红眉微微挑眉道:“婶婶,什么弟媳不弟媳的,我妈可没同意将我嫁给你们徐家呢?”
说着,白了徐思娣一眼,直接丢下蒋红眉一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徐天宝身边,却是落下脸,瞪了徐天宝一眼,整个人背对着他坐着。
徐天宝见了顿时嗖地一下站了起来,隔着一个大圆桌,指着徐思娣道:“徐思娣,你他娘的什么态度!”
蒋红眉也差点儿气得拍桌子。
徐思娣不想跟他们在一起多待片刻,也丝毫不想跟他们多浪费半分口水,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吧,你们这次过来,又想要闹什么?”
顿了顿,还不待对方回复,徐思娣只正襟危坐,目光朝着众人一一扫了过去,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睛,直接直言不讳道:“如果是来要钱,那么不好意思,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十分了解这家人每一个的性格,早已经齐齐从根子上歪了,跟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商好量的可能性,因为你态度一旦放软,他们就会立马变得变本加厉,与其以后源源不断的被他们骚扰纠缠,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态度撂下,要死也要死得干净利落些。
“畜生!”
蒋红眉被徐思娣这番话激怒得暴跳如雷,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徐思娣脸上扇去。
而徐思娣今天在剧组里已经挨了裴音假公济私的两个巴掌,她都已经挨出下意识的反应来了,只一把牢牢抓住了蒋红眉的手腕,死死盯着蒋红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敢!”
小时候徐思娣年纪幼小,又无依无靠,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她只能任由蒋红眉惨打,从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她彻彻底底脱离了那个落后的山区,她已经可以自食其力,她不用依靠他们夫妻任何一个人,她丝毫不用屈居他们的暴力下敢怒不敢言了。
大抵是徐思娣的眼神有些凌厉,蒋红眉一时被唬住了。
在她眼中的徐思娣怯懦、畏缩,从小就跟个脓包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她看了就来气,如今,蒋红眉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她快要老了,而这个死妮子,她的翅膀硬了。
然而蒋红眉是谁,她一向耀武扬威惯了,短暂了愣过片刻后,她很快恢复过来,只一把将用力的想要将手从徐思娣手中抽了回来,一边扭头冲徐天宝道:“宝儿,过来给我削她,削死这个小畜生,她今天翅膀硬了,就敢对我动手动脚,明儿个岂不是敢骑在老娘头顶上撒野,老娘现在可还没老,收拾这个小贱人完全绰绰有余。”
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扯徐思娣的头发,一边怒骂不止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老娘差点儿丢了半条命将你个小畜生给生出来,又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如今飞黄腾达就不记得老娘了么,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人家闺女赚了钱全部巴巴往娘家送,你倒是好,有出息了连家也不回了,有了钱大把大把的去施舍给别的人家,还几十万几十万的送,你脑子有坑还是发神经了,给人家送肉,自家人却连口汤都没有,人家陆家压根不搭理你,你还月月往陆家寄东西,甭以为老娘不晓得,孟连英身上那些衣裳全是你给寄来的,你说你贱是不贱,你个赔钱货,上赶着送上门人家都不待要的!”
蒋红眉的臭嘴就跟开了光似的,一句比一句龌龊。
徐思娣原本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听到最后几句,听到提及了陆家,徐思娣双眼慢慢红了,她见蒋红眉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只咬咬牙,摸起桌面上的叉子一把抵在了蒋红眉脖子前,红着眼道:“你再多说半个字试试。”
“贱人,竟然敢对我娘老子动手,我削死你!”
那边,徐天宝见徐思娣竟然敢还手,直接冲了过去。
赛荷显然被徐思娣的举动给吓着了,然而眼看着徐天宝要过来,她一时不知该顾及哪头,犹豫片刻,直接操起椅子指着徐天宝,双眼一瞪道:“你动一下手试试!”
说着,又扭头朝着那对纠缠到一起的母女直接大呵一声:“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要打,一会儿直接去警察局打!”
徐天宝等人是胡作非为的小混混,身上大多都背着案底的,他们怕警察,更何况是海市的警察,听到赛荷这样说,他顿时有些发憷,犹豫再三,还是将蒋红眉拉了过来,冲徐思娣道:“妈,走,对付这个小贱人,有的是法子,我们不好过,以后她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说着,经过徐思娣跟前时,只眯着眼冲徐思娣威胁道:“三天内备好五十万,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说着,拉着那头一直在看好戏的艳艳咬牙走了。
糟杂的包厢很快恢复平静。
徐思娣紧紧握着手里的叉子,仿佛要将整柄刀子钳入血肉里。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要一刀下去,给自己,给所有人亲手做个了结。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枕头底下,在书包里,在各种触手可及的地方藏着利器,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头怪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怪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出来。
赛荷差点儿被徐思娣的举动吓死了,徐家人走后,她立马冲过去将她手里的叉子一把夺了过来,她觉得徐思娣今晚太过冲动了,冲动得太过头了,冲动得完全不像昔日里那个沉着寡淡的女子。
其实今晚这事儿,明显可以好好谈,先将她的家人安抚住,至少,得拖到等拍完了这部戏再决裂也不迟。
可是,看到徐思娣这幅神色,赛荷满心满眼只有无尽的心疼与疼惜。
“对不起,荷荷,又给你的工作增加负担了。”
过了许久,徐思娣回过神来,冲赛荷缓缓说了一句。
赛荷只摇了摇道:“你的事,从来都不是负担。”顿了顿,又道:“或许与其等到你将来红了,再将这事儿闹大了,倒还不如在无人问津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来得顺畅。”
无论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徐家摆明了是来讹钱的,而现在她们俩处在最困难的时候,自身都难保,哪里有钱,即便是有钱,依照徐思娣的性子,她也不会轻易给的。
第二天,徐家一家人领着七八个混混集体赶去剧组闹事,她们在剧组外面抗议,讨伐,说剧组扣押了他们的女儿,让剧组将人给交出来,他们扰乱剧组的拍摄进程,搅得整个剧组是翻天覆地,甚至直接在剧组门口搭起了地铺,彻夜闹腾。连续三天后,整个剧组哀声载道,导演终于开始找徐思娣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