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老宅坐落在西城区有名的富人区,那里寸土寸金, 是整个海市最富庶之地, 这十几年来新建的高档楼盘、别墅区更是被炒到了天价, 然而在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之中,却有着一片老城区仿佛与整个富庶之地有些格格不入,那是整个西城区最好的位置, 四通八达, 毗邻海市最有名的生态湖千岛湖湖畔, 左边是海市最大的国际大剧院, 右侧是新建的,耗资百亿斥巨资投资的七星级酒店度假村,瞬间将整个千岛湖湖畔打造成为了整个海市最奢华最繁华的黄金之地。
厉家老宅却以最古老的姿态就赫然矗立在这片繁荣的龙眼上。
一栋老式的三进院落, 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但是园林的修建,再加上人工湖的扩张, 使整个宅子的占地面积足足是国际大剧院三倍大, 不过宅子外观瞧上去十分老旧普通,并且这诺大的院子就一位老人家居住, 落在外人眼中好像荒无人烟似的, 曾经有不少不长眼的开发商屡次登门, 想要收购这块地, 将这块黄金地段打造成为整个西城区最豪华最高档的商业街,然而每每当那些人绕过园林,走到宅子的门口, 看着老宅子正中央那副陈旧的门匾及门口两旁那两座雄浑的石狮时,所有人的脚步都霎时退却了。
只见门匾上刻着两个刚劲有力的繁体字:厉府。
今日老宅子里难得有了些人气儿,只见老宅外的前坪上停了一排车,却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轿车,宅子朱红色大门门前,点了一盏白色的灯笼,上头用毛笔字写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忌”字。
老宅子里点了安神香,一片肃穆寂静,除了偶有几个衣着白色素服的仆人端着托盘打游廊底下穿过,似乎再没有多少动静。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北院祠堂的大门被从里推开,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几位头发白发的古稀老者,不多时,一位五十左右的女人推着轮椅缓缓而出,走到门沿处时,女人淡淡瞥了旁边的年轻男子一眼,年轻男子立马跟一旁的一位五十左右的儒雅男士一起合力将轮椅抬了起来。
三人出来后,女人冲年轻男子淡淡道:“昊儿,将祠堂的门关上,你两位舅舅还有正事要聊,咱们先去正厅等着。”
女人身着一袭漆黑色旗袍加身,旗袍精致雅致,上头除了领口处有三颗斜飞的盘扣,再无任何装饰,明明是婀娜的、性感的,可是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只觉得有种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的气质在里头,对方头上盘着一头简单干练的花苞头盘发,全身上下除了手腕处套着一枚碧绿色的玉镯及左手无名氏上戴了一枚透明的玉石戒指外,全身上下并无一丝多余的装饰之物,偏偏这种素到极致的装扮,反倒是给人一种气质超群、令人生畏的气势,对方大约五十岁上下,然而看上去不过四十岁而已。
秦昊闻言,只低低道了声“嗯”,依言上前将门合上了。
女人又看了轮椅上的老人一眼,不多时,缓缓凑过去,问了一声:“爸,身体还好罢?”
轮椅上的老人也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只见两鬓白发泛起,大概是常年卧床,脸色有些苍白羸弱,不过虽是病人,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丝毫未减,此刻只缓缓闭着眼,尤是有人问话,双眼皮也丝毫未曾动过一下,只淡淡抿着嘴,有着蔑视一切的意味。
女人微微挑眉,不多时只将轮椅交到一旁的那位儒雅男人手里,冲其淡淡道:“送爸回屋吧。”
男人一脸冷漠的从她手中接过轮椅,随即蹲下身子,凑到老人脚边,细致的替他盖了盖腿上的毯子,轻声问道:“爸,咱们回屋了。”
话音一落,竟然见老人家淡淡的掀开了一条眼皮细缝,看了他一眼,良久,竟淡淡的嗯了一声。
男人便直接一把推着轮椅缓缓而去。
女人抱着手臂立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一转身,看到儿子秦昊正微微勾着唇,靠在一旁的柱子前似乎正在给谁发信息,女人见状后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却是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淡淡道:“我跟你爸商量着送你出国留学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呢?”
原本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秦昊听到这里,嘴角处的笑意顷刻消失,不多时,只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塞进了兜里,双手插着裤兜,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转身直接往外走,边走边淡淡道:“从小到大没管过我,你凭什么认为到了现在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还是管好自己的事罢!”
秦昊一脸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厉徵薇大步追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道:“要么给我出国念书,要么给我乖乖回公司接我的班,秦昊,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秦昊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不多时,嘴角一扯,冷冷道:“我选你个鬼!”
说罢,身子一拐,大步消失在了眼前。
留下厉徵薇一脸铁青的立在原地,却只依旧一字一句冲着空气淡淡道:“好,那你就试试看!”
而拐弯后,秦昊亦是双脚一停,只见他立在游廊下,微微捏紧了手心里的手机。
而此刻,厉家祠堂里,两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立在厉氏祠堂前,只见整个祠堂的一整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厉氏英祖的牌位,其中,正中央那个位置,摆放的则是厉家老太爷的牌位,老爷子过世已有三年,享龄九十八,算是寿终正寝罢,故而,整个厉家并未曾陷入如何悲伤地氛围中,不过厉家家大业大、规矩繁多,厉家子孙每个人皆十分遵循古训家训,在家族中,尚且每年还会举行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
厉氏发家在清朝乾隆年间,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此刻祠堂的正中央处,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族谱,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厉氏一脉这三百年来的光荣事迹。
而案桌的一左一右,分别呈现着两样古物,一边摆放着一个上等的紫檀镶玉八宝首饰盒,盒子里摆放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扳指,玉扳指光泽透亮,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光,一看就是上等的古物。
而另一边,用高架展示着,上面摆放的则是一根镶嵌着绿宝石的龙头拐杖,这根拐杖是三百年前获封的功勋御赐之物,是厉氏一门的权杖,是厉氏一门最权威最光耀的传家宝物,三百年间历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是厉家掌权之物。
祠堂里两位颀长的身影给厉家老太爷上完香后,不多时,只见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淡淡瞥着案桌前的两样古物,片刻后,只抱着臂膀漫不经心开口道:“老爷子当年走得突然,走时你还在国外,就将这两件老东西暂时交给了我,你才是厉家长子,我替你保管了三年,也是时候该归还给你了。”
说着,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忽而上前一步将高架上那柄龙头拐杖权杖一把取下,往身后那人方向一扔,那人利落一把接住握住那柄拐杖的龙头。
前面那人挑眉道:“厉家就交给你了。”
后面那人赫然抬起头来,屋子里要是有陌生人的话,霎时,竟然会彻底惊呆住,只见两个人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凌厉,同样的气势如森,两人立在一起,相貌一致,神态一致,竟然难分彼此。
唯一细微区别在于,一人皮肤黝黑些许,另外一人眼尾魅惑些许,这两人便是厉氏兄弟,厉大厉徵钦,厉二厉徵霆。
厉徵钦握着龙头拐杖,低头定定的端详了一阵,少顷,只上前两步,竟然又将那根龙头拐杖重新摆放在了高架上,顿了顿,只随手从旁边紫檀镶玉的八宝盒里将那枚玉扳指拿起,不多时,漫不经心的套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摩挲了几下后,忽而抬眼冲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厉家归你,至于暗处的那些肮脏事,由我来。”
说罢,忽而将大掌搭在厉徵霆的肩膀上,微微握了握,少顷,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屋子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身西装革履的厉徵钦举起黑伞,丝毫未曾逗留,如来时那般,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厉家老宅,消失在了雨夜里,好像在这座祠堂里,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似的。
厉家一黑一白,自古两道通吃,看得见的地方,是风平浪静的厉氏,看不见的地方,则是波涛汹涌的深渊。
厉徵霆背对着门口,依旧抱着臂膀立在祠堂前,不知立了多久,忽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黑色的墨镜框在脸上,出来时,浑身威厉,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冷岑之意,与当年的漫不经心,满面桃花相比,邪魅妖冶敛了七分,威严肃穆多了九分,早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从祠堂出来后,只见厉家的长公主厉徵薇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厉徵薇缓缓迎了上来,道:“二弟,帮大姐一个忙,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厉徵霆并未询问是什么事情,只将墨镜微微一推,目不斜视道:“自己的家务事,自己处理。”
说着,撑开黑色的大伞,直接越过厉徵薇而去。
厉徵薇冲着他的背影抿嘴道:“霆儿,昊儿可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女人将他给彻底毁了么?”
厉徵霆闻言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