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容三?日后离开雍城,返回?洛阳,和上次一样?,不告而别?。
荀绍对?此?很无奈,当初的事儿怎么说也是她一厢情愿,怎么看也是她丢人现眼,怎么如今还放不下的却是周丰容呢?
至于应璟,他根本没来见过周丰容,像是压根不知道他在这里一样?,自然也不关?心他何时会走。
谈判僵持着?,他最近很有时间,比起?在洛阳时不知轻松了?多少。
荀绍抽了?个空带他去了?趟秦城。
上次求药,那?老?大夫说要看到病患才可对?症下药,偏偏他人又固执,坚决不肯出诊,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她也只能让堂堂国舅屈尊跑一趟了?。
二人衣着?朴素,与路上随处可见的男女?一样?。老?大夫倒是还记得荀绍,见她今日布衣钗裙,料想是为了?遮掩身份,也不多问,朝旁边的应璟瞥了?一眼道:“这便是将军说的人?”
“是,还请大夫给?好好瞧瞧。”
大夫点?点?头,请应璟去里侧坐了?,搬了?个木架子挡着?,上面搭着?自己的衣裳,刚好做个隔断。
荀绍在外面等了?许久,有点?不耐,悄悄伸头看了?一眼,瞥见应璟卷起?的裤腿,视线上移,看到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心惊了?一下,收回?视线。
又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查完了?,大夫出来一声?不吭地开了?副方子,递到应璟手中。
他这是陈年顽疾,用药有许多讲究,步骤精细,加上人不能常来西北,前前后后交代的东西更是繁琐。大夫本不是个唠叨的人,这次却是絮絮叨叨,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叫人头晕。
返回?的路上,应璟皱着?眉一脸苦恼地问荀绍:“大夫说了?那?么多,你都记下了??”
荀绍道:“差不多吧。”
“那?太好了?,以后上药就麻烦你了?,我一句都没记住。”
荀绍呸了?一声?:“你号称过目不忘,跟我说没记住?谁信!”
应璟道:“那?是过目不忘,又不是过耳不忘。”
荀绍明白他是故意的,但念在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权当还债还不行么。
魏国使?臣请示过了?君主,很快有了?决定,双方谈判又继续。这下应璟再无闲暇,开始每日奔波住处和官署之间,上药这么繁琐的事情,还真的只能由荀绍来做了?。
竹秀觉得很凌乱,每到白天就见荀绍威风凛凛地操练兵马,晚上却见她埋头跟个小药童似捣药和药,然后还要捎上一堆药带去吴忠府上,入夜时才回?来。
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了?,拉住拎着?药要出门的荀绍,“你最近跟国舅走的很近啊,有这么多‘公事’要谈?”
荀绍翻白眼:“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阴阳怪调的叫人想抽你。”
“切,我是怕我直说了?你更要抽我,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竹秀清清嗓子,“好吧,我还是委婉地问一下好了?,你是不是看上国舅了??”
“……真委婉,我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荀绍转身迅速走人。
这速度让竹秀联想起?当初刚得知她和幼帝婚约那?会儿的情形,心情甚为微妙。
谈判在一种很平静的气氛中进行着?,但对?于亲手处理此?事的应璟而言却并非如此?。
每晚荀绍替他敷药时,他都会与她提及一些。魏国要赎回?段宗青的决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定,给?的条件也越来越高,甚至如今连洛阳朝堂上也出现了?附和之声?。
段宗青本来就是晋人,通敌卖国已是凌迟大罪,怎么可能交给?魏国,应璟自然不会松口,和魏国这边成了?胶着?之势,还有赔偿也难以达成共识。
荀鸣战死,凉州被劫掠一空,无数人丢了?性?命,这笔债不得不偿。魏国并不富裕,在这点?上最无硬气,毕竟西北军横陈在此?,又有个声?名大噪的荀绍。于是他们唯一能紧握不放的就是鲜卑的首领了?。
“挨千刀的魏贼!”荀绍听得气愤,狠狠按了?一下应璟的伤腿,他脸都绿了?,“我又不是魏贼!”
“哦……”
五月二十,两国使?臣再次谈判。
魏国无理非要强词夺理,应璟偏偏是个刀枪不入的,棉花一样?卸人力道于无形,对?方火气很大,中间好几次都靠着?陪同官吏调和才又继续坐下来谈。
从一早到天黑,仍旧没有结果。
应璟身心疲惫,这几日敷药膏,伤口也总是古里古怪的起?反应,出了?官署便登车要走。魏国使?臣跟在他身后,忽然用鲜卑语嘀咕了?一句,他心情正不好,转身眼神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不料自己抱怨的话被他听懂了?,梗着?脖子装作毫不在意地走了?。
应璟回?了?住处,用罢晚饭,伏案写了?奏章,命人送回?都城去禀报进展。刚忙完,荀绍就又来了?。
见她熟练地掀自己衣服,卷自己的裤腿,应璟老?毛病又犯了?:“你我背也背过了?,肌肤之亲也有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啊?”
荀绍故意重重地将药膏按上去,滚烫的温度刺激的他轻嘶了?一声?。
“你就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应璟笑了?笑:“我在别?人面前管得一向很好。”
荀绍有些尴尬,垂着?头没回?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范一统几乎是一路跑进门的,“公子,大事不好,魏国使?臣被杀了?!”
“什么?”应璟和荀绍俱是一愣。
两国交战尚且还不斩来使?,何况是停战谈判的时候。
魏国使?臣这一死,顷刻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这还不算糟糕。
当夜这名使?臣与应璟告别?后,带着?几名下属去了?雍城最热闹的酒家,喝醉了?便开始数落晋国宁都侯的不是。大约一个时辰后几人离开酒家,路上几人遇到伏击,只有一人逃脱。
这人一路逃回?国境,说刺客无意中暴露了?身份,是宁都侯派来的。
魏国的国书快马送入洛阳,指责晋国不顾道义,指使?臣下戕害来使?。原本收到使?臣被杀的消息,应璟还有些意外,此?时得知自己成了?凶手,反而平静下来了?。
如今情形逆转,晋国成了?无道的一方,朝廷自然要追查。雍城太守心都要碎了?,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大佛,留下来的也不省心,居然惹出这么大事来。
事情出在他的地面上,还得他出面去查办。国舅有多受幼帝宠信,举朝皆知。他带着?公文去吴忠府上找应璟问话,着?实有些战战兢兢。
应璟官服肃整,面不改色地坐在书房中,太守只能乖乖站着?。
“魏国使?臣遇害时本侯一直待在府中,所有下属都在吴副将府中待令,无人出动。”
“那?……敢问宁都侯,可有人证?”
旁边的范一统怒道:“吴副将府上这么多人不是人?”
太守干咳一声?:“那?些都是下人,无法接触到宁都侯,自然也无从得知宁都侯是否在中间下了?命令。”
“我可以证明我家公子没有下过命令!”
“本官听闻范侍卫中间也出去过,宁都侯与范侍卫向来形影不离,也不知范侍卫离开这段时间,宁都侯人在哪里。”
范一统更怒了?:“我出去是因为听说了?使?臣遇害的事,赶去查探真伪,好回?来禀报!”
太守不吭声?,时不时瞄一眼应璟。
范一统忽然想起?来,“啊”了?一声?:“荀……”
“咳咳……”应璟打断了?他。
“当晚我在这里。”荀绍一身戎装,从军营赶了?过来。
她也是刚得知应璟被怀疑的消息,今日本是打算来问问情形,没想到到了?这里正赶上问话,刚才已在外面听了?半天。
太守向她行了?礼,有些回?味不过来:“将军说你那?晚和宁都侯在一起??”
荀绍点?点?头。
应璟道:“没有的事,荀将军一片好心,本侯感激在心。”
“我当晚在这里给?你上药,不少人都看见了?,有什么好隐瞒的。”荀绍转头看着?太守:“太守若是相信本将为人,便记下这句,那?晚宁都侯的确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下过什么命令,收到魏国使?臣被杀的消息时,本将也在此?处,我们都很惊讶。”
太守讪讪应了?,又问了?应璟一些问题,这才带着?小吏们走了?。
荀绍坐了?下来,问应璟道:“你有何打算?”
“恐怕我得回?洛阳去了?,不管我有没有嫌疑,使?臣毕竟是在我眼底下死的,是我办事不力,当回?去领罪。”
她不禁皱眉:“会不会很严重?”
“这要看有没有人希望它变得严重了?。”
荀绍想起?那?次刺杀,他明里暗里都有许多对?手,当然会有人不希望他好过。
应璟起?身踱了?两步,忽而对?她道:“你不该出头的。”
荀绍有些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名节着?想,但这是事实,你我清清白白也是事实,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有鬼。”
应璟摇头:“名节只是其一,我不想你卷进来,你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也不擅长?应付。”
荀绍心里感动,嘴却依然很硬:“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若真做了?,我也不会替你遮掩,你没做,我自然也不会为自保而扯谎。”
应璟笑了?笑:“行,那?你就得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的错,都怪今天日更君太傲娇了,大家要抽打就抽打他吧!ヾ(≧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