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世子妃看着姣姣掉了的牙齿,心疼得直吸气,想要装个笑脸出来都很难。寿王妃却是道:“极好,早就该掉了,再不弄掉以后长成龅牙那才叫真丑。”
姣姣立刻捂住嘴大叫:“我不要当龅牙姣!”
“龅牙姣?”寿王妃挑眉,这个称呼也太奇怪了吧?
姣姣指着檀悠悠道:“是融姐姐说的,乳牙到了该掉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拔掉,不然我就会变成龅牙姣!安宝会变成龅牙安!融姐姐也会变成龅牙融!”
正在喝茶的裴融险些被烫到,关他什么事?檀悠悠龅牙就该是龅牙悠,为何会是龅牙融?
檀悠悠抬眼望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寿王妃隔空指一指她,叹道:“你啊!没个正形!好端端你欺负向光做什么?”
檀悠悠束手而立,假装乖巧:“叔祖母,孙媳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裴融悄悄瞪她,意思是回家给他等着瞧。
这一幕刚好被寿王世子妃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这媳妇娶得好,自从悠悠进了门,向光像是变了一个人,鲜活多了。”
檀悠悠亲热地抱住世子妃的胳膊,说道:“婶娘,您就只管说他比从前讨喜多了吧。从前随时板着块脸,就像谁欠他钱似的。”
“说得对,人就要经常笑才讨长辈欢喜。”寿王妃想起从前的事,不由轻叹一声:“向光,多和你媳妇学学。”
“是,叔祖母,孙儿谨记在心。”裴融起身行礼,一板一眼。
寿王妃看着他规矩肃然的样子,突发奇想:“其实姣姣另一颗门牙也该拔了,她老子没空搭理,我们也下不去手,向光,你替她拔了!”
“啊?不要啊!”姣姣惊骇莫名,转身要逃,世子妃也抖手抖脚想回避,却被寿王妃叫人拦住:“赶紧的。”
裴融并不推辞,板着脸叫姣姣:“请县主就坐。”
姣姣要哭又不敢哭,颤抖着坐下了,打着哭腔问裴融:“如果我乖乖听话,先生能不能轻一点?”
裴融眼里露出几分温情:“能,我一定轻轻的。”
姣姣又按住他的手,眼巴巴地道:“能不能让我痛一次就好了?别像我娘那样总也拔不下来?”
世子妃颇羞愧:“我看到血就手软……”
“当然能!”裴融再次许诺。
姣姣又朝檀悠悠伸手:“融姐姐,你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檀悠悠忍着笑,严肃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交待裴融:“一定要轻要快。”
“嗯!”裴融认真地用棉线在姣姣的牙根上打了结,突地温柔一笑:“姣姣,你看谁来了?”
姣姣抬眼往门口张望,就这当口,裴融已经把她另一颗乳牙拔了下来,檀悠悠眼疾手快塞一块棉花压着。
“不疼,真的不疼!”姣姣含着眼泪装勇敢:“谢谢先生。”
世子妃抚着胸口轻出一口气,寿王妃含笑点头,猛夸姣姣。门外,寿王父子对视一眼,默默离开。
寿王世子叹道:“真没想到向光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寿王淡淡地道:“所以说,娶妻娶贤。这桩婚事不错,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与宫中提一提。”
寿王世子郑重地应了:“是。”
檀悠悠和裴融离开寿王府后,径直去了杨家与杨慕飞汇合,一起前往郑家。
郑家住在京郊,路上并不像裴融说的那样道路平坦、两旁柳绿花红,反倒颇多坑洼,走了一段路后,檀悠悠觉着自己的肠子都被抖断了,于是隔着车窗冲裴融发射眼刀子。
端方的裴某人,又被她抓住撒谎了!
裴融假装没看到她的不满,只顾着和杨慕飞说说笑笑。
檀悠悠被抖得受不了,强烈要求骑马。
裴融没办法,只好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檀悠悠倒是如鱼得水,裴融却是浑身僵硬,时不时总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仿佛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杨慕飞嘲笑一通,他渐渐的也就放开了,带着檀悠悠催马加快速度小跑了一段路,檀悠悠高兴得不行,颠三倒四的好听话不知说了多少。
一辆马车蹒跚着跟在后头,车中一人看着前面的两人一骑,恨得眼睛滴血。凭什么他受苦受罪,这俩人却要恩恩爱爱快快活活呢?要烂大家一起烂好了!
将要接近郑家,裴融就不肯带檀悠悠骑马了:“回车上去,让人看到不雅。”
檀悠悠听话地上了车,幸亏这一段路颇平整,并不难行。三人进了村子,直接打听郑家在哪里。
村口一个老人笑道:“郑举人家啊?村东头最大那所宅子就是他家的,走过去没多远就能看到。”
说是村东头,其实占了半拉村子,高高的院墙、气派的黑漆大门,墙上长着青苔,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
杨慕飞刚叩响门,一只虎斑猫便从墙头上探出头来警惕地盯着他看,檀悠悠冲着那猫“喵”了一声,虎斑猫傲慢地扫了她一眼,转过身不疾不徐地走了。
门子见着他们很是奇怪:“请问诸位找谁啊?”
杨慕飞道:“我是郑举人的好友,姓杨,路过此地,顺便探访一下他。”
门子看他们衣着考究不似常人,恭敬地请他们入内稍坐,前去通传。
裴融在周围转了一圈,很肯定地道:“这屋子至少也有百余年了,建得颇有意趣,钟家先祖是读书人。”
紧接着,郑培匆匆而来,爽朗笑道:“不知是哪位杨兄路过我家……”
杨慕飞潇洒地一甩扇子,笑道:“是我这位杨兄。”
郑培的脸顿时又红又热,深深一揖之后再看到裴融和檀悠悠,越发不自在,忙着让人去请杨大奶奶出来接待檀悠悠,然后又眼巴巴地往大门外瞟,待看到确实再没人了,这才失望地收回目光。
没多少时候,杨大奶奶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高呼“贵客”,亲热地邀约檀悠悠屋里坐。
檀悠悠和杨大奶奶手牵着手往里走,嘴里涂了蜜似的哄了一回,笑道:“我家夫君说府上的宅邸至少也有百余年了,颇有意趣,很值得一观……不知是否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