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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能将人挡在外面。陆长亭还是让三子将人请了进来。这时候,张行瑜和毛骧两人已经不在身边了。他们虽然是以护卫的身份,但到底不会等同于真正的护卫,所以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陆长亭的身边。

陆长亭当然也不会任意支使他们,所以这时候让出去迎客的还是三子。

很快,吴观玄进门来了。

吴观玄还未完全走进厅中来,便笑道:“沅茝可知晓信国公府上的事?”

陆长亭淡淡地问:“何事?”姿态便显得漠不关心了许多。

吴观玄并不觉得被怠慢,他在陆长亭跟前坐下,微笑道:“信国公醒了。”

“哦……”陆长亭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此次的事虽然大损了信国公的身体,但一个熬过无数风雨的老将,怎么会轻易地倒下?风水已改,再有珍贵药物用在身上,信国公本人的求生意志应该也极其强烈。所以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那个汤晟……”吴观玄说着,还顿了一下,刻意转头去看陆长亭脸上的神色。

陆长亭脸上表情淡淡。他对汤晟也并不感兴趣。

吴观玄轻笑一下,道:“他病了。兴许没几日,信国公府便要来请你了。”

陆长亭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吴观玄:“吴兄,你与信国公夫人有几分远亲关系?”

吴观玄大方地承认:“正是。”

“那汤晟如此模样,你不生气?”

吴观玄看着陆长亭笑道:“我怎会生气?他出言不逊,惹恼了你,得了这个教训,也怨不得别人。我心中称快还来不及。”

陆长亭轻笑一声:“你这话也不怕被信国公夫人知晓了。”

“她老人家向来明事理,分是非,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责怪我。”

陆长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原本他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经由朱标那么一提醒,再加上现在再看吴观玄的姿态,陆长亭就也感觉到了几分怪异——吴观玄似乎是过分照顾他,也过分亲近他了。

若是相交数年的好友有此姿态,那自然是正常的,但他和吴观玄满打满算相交也才不过几月。吴观玄的好未免显得有些突兀。

这和朱家兄弟对他好的感觉,是有所不同的。

陆长亭再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吴观玄并没有注意到他面上的表情变化,再度向陆长亭提出了邀他一同用饭的请求。陆长亭直接拒绝了:“我今日还有些事,便不陪吴兄了。”

吴观玄面上也不见憾色,他大方地起身告辞。

春夏红着脸将人送了出去。

陆长亭瞥了一眼春夏,淡淡道:“吴主事很好?”

春夏点了点头,只是点到一半,她突然注意到了一旁宫月的眼神,春夏一下子就僵住了,忙跪到了地上:“主子,请主子发落。”

“你做错了什么?便要我发落你?”

“奴婢……奴婢,奴婢不该起不该有的心思。”春夏咬住了唇,但脸上分明是有些不甘的。

陆长亭皱了皱眉,没想到从太子那儿出来的人,还会有一改怯弱变得心野起来的时候。

陆长亭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我怎会发落你呢?年少慕艾,不正是极为正常的吗?”

春夏愣了愣。

其余人跟着也是一愣。

陆长亭淡淡一笑,“下次吴主事前来,便还是你前去迎接吧。”

春夏回过神来,忙激动地叩了头。

陆长亭不太喜欢这么快就动了心思的丫头,但是也正如他自己所说,心长在自个儿身上,自个儿要倾慕谁,别人自然是管不住的,他也没资格去管。陆长亭也从不认为,给自己的奴婢,那么性命便也归自己了。

春夏喜欢那就随她喜欢去。

说不定还能挡一挡吴观玄。

当然,若是他要探究吴观玄,兴许……兴许还得靠这个丫头呢。

第216章

转眼入冬,陆长亭站在窗下缓缓吁出一口气,瞬间便化作了白雾散开。

秋冬进了门来,小声说:“主子,吴主事又来了。”

“嗯,请人进来吧。”陆长亭连步子都没挪一下,他有意试探吴观玄,自然便对吴观玄多有冷待,偏生吴观玄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姿态依旧如常。

陆长亭心底顿如明镜。

吴观玄表现得太完美无缺了,不管如何都不曾对他动怒,这就更显出他另有所求了。想一想,朱樉、朱棣等人对他再好,若他态度冷漠,这二人也是定会与他抗议的,偏偏吴观玄一句话也不说……这不是很奇怪吗?

当然,也许真如朱标猜的那样,吴观玄对他有意。

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男风的人?

陆长亭暗暗否决了这个猜测,同时也增加了对吴观玄的警惕。不过陆长亭毕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留意吴观玄,这便落到了春夏的身上。春夏正对吴观玄倾慕不已。一个心怀爱意的人,自然会比别人更注意对方。吴观玄上门,陆长亭便任他来,只是次次都让春夏伴在侧……

今日,便又是吴观玄上门的时候了。

不过吴观玄才刚刚进门,门外便又来了人。

三子进门来高声道:“是信国公府的人。”

陆长亭这才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到犄角旮旯的汤晟。这人是熬不住了?毕竟是信国公府的孙辈,他若出事,府中肯定有不少人焦急担忧。陆长亭缓慢地起了身,却并没有急着迎出去。

若是信国公出了事,他还能瞧在这位老将的份儿上,主动迎出去。但现在定是为了汤晟的事无疑。他本就不喜欢汤晟,这时候为什么要放低自己的身段呢?不喜就是不喜,那就不必主动迎出去了。

吴观玄站在了一旁,叹道:“没想到竟是等了这样久才来……肯定是汤晟不愿向你服软。”

陆长亭满不在乎地道:“不愿便不愿吧,我又不缺他向我赔礼道歉、服个软。”

吴观玄轻笑一声:“汤晟就是这个孩子脾气……”

陆长亭很不给面子地轻嗤了一声:“年岁可不小了,哪儿来的孩子……”

吴观玄噎了一下,笑了笑,没再为汤晟说话。

就是这样……

按理来说,吴观玄与汤晟应当更为亲近,毕竟有亲戚关系在,加上二人曾经来往更多,相识多年……但吴观玄却就是更偏向于他。

陆长亭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很快就有人被迎进来了。

来的是个年轻公子,那人踏进门来,二话不说先朝陆长亭拜了拜:“汤荣见过给事中。”

洪武帝在将给事中换成“源士”之后,没多久便又换回了给事中之称,所以来人会以此称呼陆长亭。

“阁下是?”

“信国公府五房汤荣。汤晟乃是我堂兄。”

来人倒是个明白人,没有摆出什么国公府的架子来,加上这人模样也足够俊逸,看上去倒是没汤晟那么讨人嫌了。陆长亭看着他的目光,这也才好看了些。

不等陆长亭出声,汤荣便急急地开口了:“小子前来,是为请给事中过府为我那堂兄汤晟瞧一瞧的。”

汤荣的姿态放得极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陆长亭倒也不好再冷漠以待。

“那便去瞧瞧吧。”毕竟陆长亭也不可能真的放着那个汤晟不理会,这是会结仇的,何况,汤晟虽然得罪了他,但罪不至死,给他吃了个教训已然足矣。

汤荣面上闪过喜色,再度拜道:“有劳,请。”

吴观玄倒也自然地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信国公外,照旧是信国公夫人亲自迎出来。不管是为了孙子,还是为了信国公得以痊愈,她都该摆出这样郑重的姿态。陆长亭倒也并不意外。

信国公夫人说了不少道谢与夸赞的话,陆长亭都只是简单听了两句。

他的目光都落在了前面不远处,汤晟靠着门框站在那里,急急地喘着气,看向陆长亭的目光深沉。陆长亭也没在乎他是否从中得到了教训。反正自己舒坦了……汤晟要是还变本加厉地记恨他,苦恼的只会是信国公府上下。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是信国公的救命恩人了,聪明些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不能得罪的才是。

陆长亭走到了汤晟的跟前,汤晟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就在汤晟以为陆长亭会说些什么的时候,陆长亭径直越过了他……

汤晟的脸登时气成了猪肝色。

陆长亭进去走了一圈。

汤晟忿忿地跟了进来,正巧就听见陆长亭站定,道:“好臭啊……”这句话说得分外的真情实意。汤晟的脸色顿时再一次气成了猪肝色,大约是因为呼吸差点缓不过来的原因,汤晟还抬起手捂了捂胸口。

信国公夫人见状,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声,还是开了口,道:“晟儿着实不懂事,竟是背着我们私底下做了这样的事,原本今日之状乃他咎由自取。但身为长辈,瞧他一日比一日憔悴,心中如何不痛?这才厚颜请了您来。晟儿父母早亡,独留他这一血脉……”信国公夫人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虽说汤晟出事,信国公夫人不如之前那样焦灼绝望,但此时的哀痛也是真实的。

陆长亭经由信国公夫人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汤晟的父亲汤鼎似乎乃是汤和的长子,但早早就在征战时牺牲了,之后的几个儿子也多是早亡了的……似乎还有一脉甚至绝了后……陆长亭已经记不大清楚,不过眼前的汤晟的确是早早没了父母。

不过陆长亭依旧半点同情也无。

他不也是一样吗?两世皆是如此。人长歪了,可不是一句因为没了父母便可以博得同情的。自己没长好,那便是没长好。

“祖母莫哭。”汤晟一把扶住信国公夫人,哑声道。

陆长亭扫了一眼汤晟,神色淡淡道:“不为自己想想,也总该为信国公府上下想想,信国公才重病不起,你便又背后一番折腾,嫌你祖母哭得泪水还不够多吗?嫌全府上下女眷还不够揪心担忧吗?”

汤晟咬了咬牙,冷声道:“这不都是你撺掇了我吗?”

“我撺掇你?我让你别吃饭饿死在这里,你也要饿死吗?”陆长亭声音更冷。

其实他是想说,我让你去吃屎,你也吃吗?但是想想这话太粗俗了,最后也就换了句温和些的。

不过那温和的话对于汤晟来说,可并不温和,汤晟火冒三丈,脸色大变,整个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信国公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闹够了没有?”

汤晟顿时就熄了火。

当然,以陆长亭来看,汤晟这火气也是发作不起来的,这段日子是真的将汤晟折磨得不轻,整个人都带出了一股病态来,就他的这副样子,还能如何发作脾气?

“开门窗,撤掉东西,给他换个屋子。”陆长亭道。

“这、这便成了吗?”信国公夫人低声问。

“吃些药就成了。”陆长亭瞥了一眼汤晟,顺手甩出了一串铜钱:“挂在住的屋子里。”若是朱允炆在此,他便定然能认出来,这正是他那里常年悬挂着的六铜钱。

汤晟没有伸手去接,显然他是看不上得,不过却有人伸手接了。

“还是好好放着吧。”开口的是吴观玄,接住铜钱的也是他。

“这是……这是做什么用的?”信国公夫人低声问。

“化二黑五黄煞。”陆长亭淡淡道。

信国公夫人并听不懂什么为二黑五黄,但她此时却极为关心:“信国公不需要此物吗?”

陆长亭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汤晟:“夫人的嫡孙运道不好,正正撞上二黑五黄飞入一宫,如此会生强大凶煞之气,若非时日尚短,又若非他年纪轻轻,身体强健还能硬扛住,怕是早已遭殃了。”

“啊!”信国公夫人吓得惊呼了一声,其余人也都是满面惊恐之色。

唯有汤晟仍旧轻蔑道:“唬什么人?故意说得如此可怖。那你给的这几个钱便能化解了?可笑!”

“若不能化解,我给你作甚?明知故问,汤公子才可笑。”陆长亭丝毫没给他面子,“可怕不可怕,汤公子不也是很清楚吗?你认为自己的身体还能熬多久?一年?两年?”陆长亭轻笑一声:“没有我来,你活不过一年。汤公子还未成亲吧?如此怕是要绝嗣了……”

“你!”汤晟暴怒。

信国公夫人却是迅速收拾好情绪,横了汤晟一眼:“闭嘴吧,你不想活命,也且得为府中人想想!”

汤晟打了个激灵,这才羞愧地低下了头去。

“还是如此,信不信随你们。”陆长亭懒得再与这倒胃口的汤晟说话,转身便往外走。

信国公夫人不敢挽留,忙鞠了一躬。

陆长亭大步走出去,吴观玄也连忙跟了过去。

陆长亭摆了摆手:“吴兄莫跟着我了,我今日还有些事。”

吴观玄的步子一滞,随即扬脸笑道:“好,那沅茝便去吧。”

陆长亭带着护卫径直离去。

他知道吴观玄一直在背后盯着他,这目光之专注,就连毛骧都感受到了。

“这人不会是脑子有些毛病吧?”毛骧嗤道。

陆长亭淡淡地应了一声:“谁知道呢……”谁知道吴观玄打的什么算盘呢?

待他们走了以后,这厢信国公夫人却是一巴掌扇到了汤晟的脸上:“你真是叫全府上下操碎了心啊!怎的半点也不懂事啊?你知道那陆给事中的身后站的什么人吗?”

汤晟低着头,哑声道:“我知道,太子很是赏识他……”

“谁和你说这个了!他身后的两人,一人乃是前锦衣卫指挥使,一人乃是前锦衣卫千户啊!这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