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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陆长亭将手里的东西放好,点了点头道:“是回来了。”

朱标低声笑骂道:“老二也太妄为了些!回来的时候倒是偷摸摸的,没几日就不作遮掩了,这是等着别人去寻他错处呢……”

陆长亭听见朱标的口吻,还略略觉得有些惊奇。朱标与朱樉的关系果然比别的兄弟更为亲近些,大抵是年纪相近的缘故,比起其他兄弟,他们相处的时候便多了许多。因而朱标此时说的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语气中却半点没有这样的味道,显然他并未真因朱樉这样的举动而生气,只是觉得朱樉行为有些不妥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历史上朱樉被降罪的时候,朱标才站了出来为朱樉求了情。

“走吧。”朱标突然站了起来。

陆长亭诧异地看向了他,随后便听朱标道:“想来这时候,父皇应当已经将老二叫到宫里来了。”

陆长亭站起了身,却是有些惊讶:“我也同去吗?”

“嗯。”

陆长亭也的确有些挂心朱樉,随即便点了点头,跟着朱标一同出了东宫。

等到了洪武帝的跟前,朱樉便已经跪在地上了。洪武帝面含愠怒之色,手中握着被折断了的御笔,奏章散落到了地面上。只听得洪武帝斥道:“你瞧瞧!多少人道你在封地过失重重了!如此时候,你还敢私自离开封地!”洪武帝是真的在发怒,五官都绷紧了,眼睛都微微泛着红血丝。

陆长亭朝朱樉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樉面上没有表情,显然是不服气的。

朱樉从来就不是什么无能之人,更不似影视剧中那样奸猾胆小。陆长亭知道,他在历史上,也是手握一方军政,镇守着大明军事重地的人。他还曾做过宗人令。能力本事并不欠缺。而与真实的朱樉接触,他身上的优秀便更令人感觉深刻了。只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加上备受洪武帝宠爱,朱樉的性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于隐忍,懂得步步为营,谨小慎微的类型。他是分外高傲的。所以做起事来,也就少了分寸。

历史上朱樉便因他的这个脾气吃了些亏。

也幸好,朱樉的圣眷一直在,这才从来没有酿出过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不得不说,朱樉若是没有这样的性子,哪里还是朱樉呢?陆长亭初时极为不喜欢朱樉的性子,但久了倒是觉得格外的好。

陆长亭将目光从朱樉身上抽离回来,等着洪武帝继续发话。

洪武帝怒骂道:“既然在封地做不出什么好事来!你也不愿待在封地,那便给我留在应天吧!”

一个已经成年拥有了封地,有妻有子,手下握有军队的王爷,却不能返回封地,而被留在了应天府。这传出去,朱樉的面子便会丢个精光,不仅如此,若是一日不返封地,朱樉便一日是个没实权的王爷,甚至连自由也远远不如在封地上的时候。

这是何等严厉的惩罚。虽然没让朱樉受什么皮肉之苦,但却算是剥夺了朱樉身上的一切利益。

朱樉的脸色大变,忙道:“父皇何至如此罚我?”

朱樉没想到这个惩罚。

陆长亭动了动唇,犹豫着要不要插话。毕竟他是个外人,要开口还得先掂量清楚了。

此时朱标倒是站了出去,和历史上无二,他跪下来为自己的兄弟求了情。朱樉这厢受了打击,眼圈都微微红了。洪武帝将这二人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到了朱标日渐单薄的肩上。

洪武帝这才松了口,让朱樉在应天留上几年,再放他回封地。

留几年,听上去可怕,但实际上却不算得什么了。

松口这种事,有一便会有二。洪武帝的态度问题很重要,刚才的态度不就表现出,他在此时是可以松口的吗?所以要不了多久,朱樉就能回去了。

朱樉显然也明白了这点。他赶紧谢过了洪武帝,又谢过了朱标为自己求情,而后还抽空朝陆长亭笑了笑。

陆长亭暗暗摇头。

朱樉这样是很好,不过没真正吃到过苦头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对于顺风顺水惯了的人来说,是很难接受失败的,也很难想象自己的身上会出现什么大的变故。

陆长亭敛下心底思绪,垂下眼眸。正好这时候洪武帝就出声将他叫过去了。

洪武帝先问了他近来的感受如何,而后突然道:“离了北平这样久,可还能适应?可会想念老四?”

陆长亭心跳乱了一拍。他还当洪武帝这话有点别的意味隐藏其中,但仔细一琢磨,再结合洪武帝的表情和语气,看来洪武帝并没有别的意思,人家话里的“可会想念老四”意味纯洁得很。

陆长亭笑了笑,大方地道:“自然会想的,毕竟在北平生活了那么久,何况住在燕王府中时,身边的人也多,倒是半点不寂寞。”

洪武帝哈哈大笑:“果真是少年心性!你一身本事,却还会畏寂寞之苦?”

陆长亭心道,别人与我何干。唯有朱棣不在身边,方才觉得寂寞。

洪武帝突然转头问朱樉和朱标:“长亭今年该是多大了?”

朱标道:“若我不曾记错,今年还未至二一吧?”

洪武帝沉吟道:“竟是二十一了……这样快!长亭初到宫中时还尚且年少。”说着,洪武帝笑了笑,朝着陆长亭的方向轻点了一下:“我与太子也算是瞧着你长大的了……”

陆长亭跟着笑了笑,一时间倒也觉得有些感慨。

只是还不等陆长亭感慨完,突然便听洪武帝道:“如此一看,倒也不算年纪小了。长亭既然觉得宅邸空荡寂寞,不如便娶个姑娘回去……”

听了这话,陆长亭差点一头栽下去。

第213章

这么着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

陆长亭和朱樉的神色那瞬间都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不过两人很快就整理好了面部表情,倒是没有泄露分毫不妥的地方。陆长亭斟酌了一下要如何开口,正待他要说话的时候,朱标倒是再一次当先站了出来:“父皇,长亭若要娶妻,还应当遇了心仪之人再说才是。他不过宅子里的人少了些,这才觉得寂寞,我给他送两个人去便好了。”

朱樉忙道:“我也给长亭送两个下人去!”

陆长亭抬眼看了洪武帝,总觉得这瞬间洪武帝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不过朱标都开口如此说了,洪武帝的口风也就立即变了:“太子倒是为他打算得紧。那你们去操办就是,若是缺了什么人,便来问我讨要就是。”

陆长亭闻言,也不由得暗暗感叹,有两个最受宠的儿子开口,效果着实不一样。

他都以为洪武帝心血来潮,真要给他定个妻子了。

虽然陆长亭并不太乐意有东宫的人在宅邸之中,但是这也比真放个姑娘到他宅子里去要好。若真如此,怕是朱棣会忍不住早早杀来应天了。

洪武帝轻轻放过了陆长亭,而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朱樉的身上。抛开了之前的责问叱骂,洪武帝这时候才摆出了父亲的姿态,开始过问朱樉在封地上的生活,包括孙子朱尚炳的近况……

朱标以为陆长亭寻几个人赐下为由,便当先带着陆长亭退下了。朱标那话当然不是用来搪塞的,他是真的带了陆长亭去选宫人。这放在明朝后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太不符合规矩了。

美丽清秀的女子在陆长亭面前排开了来,陆长亭却并不大感兴趣。朱标见陆长亭兴趣缺缺的模样,笑了笑:“长亭难道便不会有心悦女子的时候吗?”

陆长亭摇了摇头。有个男子摆在身边就够了。朱棣生得太高大,将他视野全填满了,他哪里还有工夫去看什么女子?

朱标低声道:“纵使长亭没有心悦之人,也该挑选几个人去才是。”

陆长亭渐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朱标为什么会主动往他宅子里塞人呢?是为了方便来往?朱标此举也算是倚重他的一种表现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这才认真地选起了人来。

陆长亭是当真对女色没什么兴致,何况这么多女子,还没一个长得比他更好看的,既如此,她们还有什么可瞧的呢?

瞧了两个姿容普通的女子,陆长亭就这么抬手一点:“就她们吧……”

朱标问:“老二都给你送了多少人?”

陆长亭眨了眨眼:“还不知道。”

朱标笑道:“想来也不会少。那你便先领这二人回去吧,若是缺了什么,时时与我说就是了。”

陆长亭点了头。

对面的女子听见太子如此道,面上还闪过了些微的惶恐之色,看着陆长亭的目光都立时充满了敬畏。陆长亭心想这也好,倒是难得立威了。到底是从太子手底下带出去的人,就是要畏惧他才好。

朱标抬手将那二人叫到了跟前来,低声问:“你二人叫什么?”

“春夏。”

“秋冬。”

陆长亭嘴角抽了抽,好随意的名字啊。不过倒是方便了记忆。

朱标点头道:“你们收拾了东西,便随陆源士过去吧。”洪武二十一年,洪武帝以“六科为政事本源”,改给事中为源士。所以私下虽称旧名给事中,对外却是口称源士。

两人怯怯地点了点头,小心地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躬身唤了一声:“陆源士。”

朱标盯着她们看了看,估摸着是觉得这两人太过柔弱胆怯,伺候人不错,但若要担起更大的责任怕是不行的,于是陆长亭看着他转身又点了个年纪更长的宫女:“你年纪到了,也正该是出宫的时候了。你便跟在陆源士身边,也好教导那两个笨拙生嫩的。”

那宫女当即就应了声,随后转过身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微微福身道:“奴婢宫月。”这宫女可不似那两人那般怯弱,她显得大方极了,眉间甚至还隐隐流动着一股春意。只是个更为擅长利用自身魅力的女人。

只可惜她身上的魅力在东宫未能发挥出来,到了他那处去,也依旧是没机会发挥的。

“我送长亭出宫去吧。”朱标道。

陆长亭瞥了他一眼,琢磨着朱标应当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说,便点头应了。

待出了皇宫以后,马车便毫不停蹄地朝着陆长亭的宅子去了,像是怕迟了一步便遇上了朱樉似的。

朱标果然有话与他说,待马车走出一段路之后,朱标便开口了。正如陆长亭猜测的那样,朱标是大方地将宫月塞进来,作为两人之间联系更为方便的纽带。陆长亭也很大方地应下了。对于朱标来说,宫中发生的风水事件已经成了哽在心头的一根刺,他一日不拔出来,便一日难得安宁。

陆长亭也就顺着他去了。

就算私底下帮了朱标被洪武帝所知晓,洪武帝恐怕不仅不会觉得生气,反而只会觉得更加疼惜长子。

见陆长亭极为痛快地应了,朱标脸上的神色更见真挚了。

“便辛苦长亭了。”朱标竟是微微感动,连带眼圈都微微红了。

陆长亭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以朱标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上赶着为他鞍前马后,但朱标却奇迹般地对其他人失去了信任,反而给予了他极大的信任。

朱标亲自将他送进了门,而后才离开。

等朱标离开了不久,朱樉便过来了,他身后还带了些人,都是些模样精悍的青年。朱樉指了指他们,笑道:“长亭身边姑娘已经有了,二哥便给你几个男人看门好了。”

什么叫给你几个男人?陆长亭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那几个青年朝陆长亭躬了躬身:“见过陆源士!”

个个倒是姿态恭谨得很,丝毫没有因为从王爷身边,被拨到了一个小官儿的身边而有所不满。

朱樉带着他们大步走了进去,哪里还看得出刚受了责骂,又被饬令留在应天府、不得返回封地的模样?

“人我留在你这里了。”朱樉道。

陆长亭点了点头,被洪武帝这么一斥责,朱樉自然是不能再住在他的宅子里,而是要回王府里住去。

陆长亭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对朱樉也甚为亲近,但是朱棣不在应天,他和朱樉扎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正好,朱樉住了几日也差不多了。

朱樉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宫月三人的身上:“这便是太子给你的人?”

陆长亭点了点头。

朱樉轻嗤一声:“太子特地给你挑个好看的姑娘做什么?”

陆长亭一愣,看了一眼宫月,这才意识到这三人中间,宫月的容貌还是较为出色的。不过嘛……陆长亭淡淡道:“再好看又如何?谁能比我更好看?”

朱樉一噎,随即笑了笑:“长亭说得倒也没错。”

“好了,我便回去了。”朱樉说完,突然顿了顿,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他附耳凑到了陆长亭的身边。陆长亭忙专注了起来,准备听他接下来的话。

哪里知道朱樉一张嘴,却是道:“我瞧大哥对你多有关心,但长亭可不要因为大哥的好,便将二哥忘了啊。”

这醋也能吃?陆长亭哭笑不得,随即道:“太子待二哥才是当真关怀备至。”

朱樉笑着拍了一下陆长亭的头:“行了,去歇息吧,若有什么事,告知他们便是……他们自然会来王府寻我。”

陆长亭点了点头。

那宫月三人见秦王都待陆长亭如此亲近,登时心底刚加不敢有所怠慢了。

等朱樉走了以后,陆长亭便立即让纪紫蓝去安排了这些人的职务和住所。纪紫蓝在北平时已然得到了不小的锻炼,处理起这些事务来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