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先前还受他称赞的四子在此处,洪武帝也丝毫没有要与朱棣多说两句话的意思。
看着洪武帝一行人走远的身影,陆长亭禁不住微微皱眉。
久久,陆长亭和朱棣方才抬腿往东宫外里去。
东宫中人早已被陆长亭所震撼了,哪怕陆长亭二人在那里站了许久,他们也丝毫不敢出声催促,生怕陆长亭还要瞧什么线索,万一耽搁了,那他们岂不是罪大恶极!
这厢一出了东宫,朱棣便握紧了陆长亭的手。
是真真的握紧,其力道之大,让陆长亭有种手都快被握碎的感觉。
朱棣的掌心一片冰冷,当陆长亭感受到这一点之后,他便有些不舍挣开了。
四哥是心中不快至极吧?
其实回想起刚才一幕幕,陆长亭这才慢半拍地有了点惊险的感觉。洪武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连他手底下的臣子他都能说砍便砍,何况他一个小人物呢?
他们渐渐走得远了,陆长亭才听见朱棣低声道:“太子想得太美了。以父皇的性子,怎会再容下吕氏?日后哪里还有太子妃吕氏?”
朱棣的声线冰冷,颇有种对待父亲兄弟都冷漠起来的味道。
陆长亭虽然早就隐约有预料了,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底也还是咯噔了一下,颇为唏嘘。
这样的时代,做平民不易,做官家女子却也不易……吕氏实在可惜了。
陆长亭抿了抿唇,低声道:“太子妃居所还有未解之谜。”
朱棣沉声道:“你莫要插手了。”
“可……”
朱棣握着陆长亭的手紧了紧:“长亭,你不知道,当你站出去为太子出头的时候,我心头是何等焦虑恐慌。”朱棣的目光越来越冷:“他自诩仁德谦和,到了这样的关头,却要你去为他的妻子争下性命。”
陆长亭从朱棣的声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陆长亭心底一软,仿佛被什么情绪瞬间填满了一般。
太子妃于太子那般重要,引得太子百般维护,但陆长亭却瞧不上那样的维护。相比之下,朱棣此时的隐忍怒气更让陆长亭觉得动容。
朱棣之所以隐忍,只不过是因为权利压在头上,只得暂避锋芒。
太子却是有能力出头,却不知该如何出头。曾经他能为了那些被洪武帝斩杀的老臣而向洪武帝求情,如今却做不到为太子妃用力一博……不管他是有苦衷也好,还是其它原因也好,陆长亭都觉得相比之下,朱棣实在优秀极了。
陆长亭用温热的手掌反握住了朱棣的手背:“四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如此了。你说的话,我会牢记于心。”若是能得知那风水异处,他便……他便也不说出来就是了。
朱棣冰封的表情总算有了点破冰的迹象,只是等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朱棣才低低地道:“长亭,他能舍弃太子妃。日后……”
“日后什么?”陆长亭好奇地问。这个他是指谁?指太子还是洪武帝?应当是洪武帝吧……
朱棣摇了摇头,却并未将话说完。
日后若是被他知晓你我的关系……那时,为了皇家颜面,哪怕是为我这个算不得如何看重的儿子,他会不会也就这样对你下手?
朱棣垂下了一片冰冷的眼眸。他不敢赌。
他不愿像他的太子大哥一样,危及到妻子的时候,却束手无策。
……
洪武帝将二人住处安置在了一座宫殿之中,他倒是对二人的关系没有半分多想,虽然陆长亭觉得也许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洪武帝对朱棣的关注实在太少了。
待入了殿中,二人洗漱一番,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出去。
陆长亭实在饿得不行了,他定定地盯着朱棣,有些怨怼朱棣怎么将宫人都赶走了。他还想吃些饭菜填肚子呢……
朱棣瞥见了陆长亭目光里的怨怼,他伸手揽住陆长亭,而后捏起一块桌上的点心往陆长亭的嘴里一塞。
虽然点心有些冷了,但是总能填饱肚子的,陆长亭嚼了嚼,这才觉得舒服些了。
“好吃吗?”朱棣问。
陆长亭点点头,伸手再拿了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陆长亭还没来得及嚼,朱棣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紧跟着就吻了上来,他的声音低沉且急促,带着一股迫不及待想要宣泄出来的强烈欲.望:“……我也尝尝。”
陆长亭猝不及防地承受了这个吻,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朱棣的舌头探入到他的口中,卷走了他口中碎开来的点心。
陆长亭首先想到的是……还好他每日都有勤刷牙。
朱棣这才放开了他的唇,嚼了两下,道:“味道是不错。”说罢,朱棣又端起了茶杯往嘴里含了一口茶。
陆长亭猛地瞪大了眼,这也要……舌吻喂吗?
朱棣看见陆长亭脸上的表情,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他咽下那口茶,问:“长亭要我喂吗?”
“不,不用了……”陆长亭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等他正要放下茶杯的时候,朱棣突然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将陆长亭推向了床榻的方向,陆长亭再度微微瞪大了眼:“四哥?”
这是受刺激大发了?
不等陆长亭想个明白,他已经被朱棣推倒在了床榻上,紧接着朱棣覆身上来,解开了他身上的衣裳。
陆长亭心跳微微加快,微微一仰头就能瞥见皇宫独有的床帐,时刻提醒着他这里是皇宫,不能胡来……
“四哥。”陆长亭保持住理智推了推朱棣的手。
陆长亭脑子里频频闪过了在东宫时,洪武帝那张冷酷的脸,全然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若是他和朱棣在皇宫中出了格,又被人发现了……陆长亭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下场,该是何等的“美妙”。一场情.事过后实在太容易留下痕迹了,陆长亭觉得这实在不是冒险的好时机……
虽然做.个.爱做的事都要如此理智地思考,实在让人觉得压抑,但……谁让这里是皇宫呢?
乱七八糟的思绪正往脑子里挤的时候,陆长亭被朱棣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唤回了注意力。
朱棣就这样拥着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轻轻吻过陆长亭的唇,下巴,脖颈……别的却是没再多动。似乎只是这样的亲吻,便已经足够享受。
若非知道历史上朱棣确实有着子嗣后代,否则陆长亭险些怀疑朱棣是否身有隐疾了。
“长亭放心吧,此地不是个好地方……与长亭的第一次,怎能在此处?”朱棣低沉的声音骤然在陆长亭耳边响起。
陆长亭觉得心都微微痒了起来。
朱棣脱去身上外衫,搂着陆长亭道:“陪四哥歇上一会儿吧,只有你我二人……”
陆长亭点点头,靠在朱棣的臂弯里,拉上被子,就这样横躺在了床上。
宫人都在外头,此时当然不会有谁来斥责他们睡得不合规矩。
陆长亭不自觉地闭上了眼,脑子渐渐得到放松,思绪渐渐飘远。
原本已经闭上眼的朱棣此时却又睁开了眼,他伸手缓缓描摹过陆长亭的脸、唇、下巴和脖颈……随后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眼。
————
陆长亭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宫人去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宫人们倒也聪明,知道陆长亭是不可得罪的,这顿饭菜准备得极其的用心。
只是陆长亭堪堪吃到一半,便又有不速之客踏足了。
朱棣好险才忍住了怒气。
“长亭若是有空暇,可否随我走一趟?”朱标踏进门内,淡淡笑了笑,笑容里还带着点儿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憔悴。
第177章
陆长亭艰难地将屁股从凳子上挪开,站起身来,问:“太子要去何处?”
朱标勉强笑了笑,道:“太医恐不能医,我心想着怕是还要从风水入手才是,便想请长亭过去瞧一瞧……”说到这里,朱标顿了顿,目光瞥向了桌上的饭菜:“没想到打搅了长亭用饭。”
朱棣目光微垂,没有说话。
朱标意识到了自己来得确实不太是时候,忙道:“长亭先用饭吧,此事……此事不急……”朱标当然是焦急的,但他却知道不能将此强加到陆长亭身上的道理。
陆长亭心底那点郁气这才消散了。
他当然不会矫情客气,又或是担心得罪了太子。陆长亭大方地回到了座位上,甚至还问朱标:“太子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朱标让人搬来了一张椅子,就这样坐在了一旁,做出了一副等待的姿态。
宫人们都惊呆了。
太子殿下竟然就这样坐在一旁等人用饭?!
陆公子竟然就这样让太子殿下等他用饭?!
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咽下食物?!
宫人们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有些不够用了。
见朱标消停了,朱棣便也继续神色自如地陪着陆长亭吃饭。因为前一日饿得有些久,陆长亭又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这顿饭吃得便稍微长了些。
朱标在这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等到陆长亭喝下茶水漱了漱口,他方才出声问:“长亭可用饱了?”说罢,朱标又补充了一句:“东宫有个不错的厨子,日后长亭不如到东宫用饭吧。”
朱棣听后大为不快,淡淡地道:“明日长亭便要随我回燕王府了。”
朱标面露憾色,有些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打住了。
“走吧。”陆长亭这才重新站起身。吃饱了饭,他的脾气也好了许多,此时也有耐心继续为朱标的事去操心了。
朱棣此时分外的不乐意陆长亭再掺和进去,就连朱标都隐约有所觉。
朱标朝朱棣看了一眼,面上笑容多少带了两分尴尬。
朱棣迅速掩去了面上神色。
陆长亭从背后轻轻推了推朱棣:“四哥,你挡着我了。”
朱棣面上神色陡然柔和许多,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让出了路来。
朱标瞧着这一幕蓦地松了口气,但随即他心底又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顺着这股怪异感摸寻过去,却又什么都摸寻不到。朱标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是近日来烦扰太多,脑子糊涂了吧……
陆长亭和朱棣二人跟在朱标身后,很快便出了大殿。
身后一干宫人直到这时方才出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时,后背都已然被汗湿透了。
此刻他们脑子里都还回荡着那句话。
陆公子好大……的胆啊!
太子妃有异,自然不能再住在东宫,洪武帝可不愿拿长子的安危来赌。于是太子妃便被搬到了另一处偏殿中,这处偏殿被严防死守了起来,连殿门都是紧闭着的。
昔日太子妃,却落得如此下场。陆长亭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将吕氏害到了这等地步。如今再回想起第一面见到吕氏的时候,陆长亭竟觉得像是隔了许多年一般。
“太子殿下。”门口把守的侍卫先向朱标行了礼,然后才看见了后头的陆长亭和朱棣,那侍卫当即就拧起了眉。
陆长亭瞥见侍卫面上的表情,顿时心有不快了起来。
虽然他也猜到,这里定然是得了洪武帝的亲口吩咐,除太子外,怕是不能允其他人前来探望的……但就算是得了皇命又如何?身为臣下,便应当有臣下的姿态。
陆长亭冷淡地斜睨了那侍卫一眼,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反正是朱标寻他来的,朱标自然会去交涉,他和朱棣便没必要舍下自己的身段了。
朱标好歹也是东宫太子,侍卫清楚这位太子在洪武帝心中的分量,也不敢真拦住了人。而朱标此时的态度难得强硬了起来,交涉一番后,侍卫终究还是后退了一步。
“请。”侍卫那低下头去,语气硬邦邦地道。
陆长亭冷淡地从他身上扫过,这才跟着朱标进了门。
一进门,陆长亭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因着是偏殿的缘故,采光自然是不比从前太子妃居所的。陆长亭都少有体验过这样光线昏暗的住处。
光线昏暗也就罢了,进门来陆长亭便感觉到了一股空气凝滞的感觉。
阴暗,气不通。
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养好“病”吗?
陆长亭转头看了看朱标,朱标面上微微显露出了焦急,显然是冲着里头的吕氏表露出的。但除此之外,别的倒是没有了。朱标难道没察觉到这里安排得不大好吗?
“太子妃在何处?”陆长亭出声问。
朱标大步朝里走去:“在里头歇息。”
陆长亭伸手一把拽住了他,身边随侍的太监宫女都被陆长亭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惊骇地看着他。
“太子且慢。”
朱标此时极为信任陆长亭,当即便想也不想地停住了脚步:“长亭,怎么了?”
“太子妃现在如何了?”
“这……你进去瞧瞧……”
“她怕是只愿见到太子,而不愿见到别的人。不妨太子先进去瞧,稍后……便让长亭一人进去,太子在屏风后等候,可行?毕竟太子若在身侧,旁人说再多话,做再多事,太子妃只怕都是没甚反应的。”
朱标这才在陆长亭的提醒下骤然想起了这一点。
“是,长亭说的是……”朱标心系吕氏,他道:“那我便先进去瞧一瞧。”
“嗯,长亭在此地等候太子。”说罢,陆长亭便站定不动了。
许是陆长亭的姿态太过镇定自信,引得朱标身旁的太监宫女都接连看了他好几眼。
待朱标一走,陆长亭便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环境。
很明显,正如朱棣所说,洪武帝是不想太子妃好了。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