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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目的达不到了,恐怕她说要死,朱樉还真能让她去死。这下子她丢的可就不只是脸面了啊……

不出陆长亭的所料,朱樉抬手捂住了陆长亭的双眼,而后语气冰冷地道:“将她就着被子抬出去。”

“抬、抬哪里去?”太监弯腰小心地问道。这太监的面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神色,瞧来很是淡定。

“她想在哪里寻死,便抬她到哪里去。”朱樉的声音因为这句话而显得更冷了。

那女子呆了呆,并未想到朱樉口中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可她已经顾不上去想为何秦王会如此无情了,眼下保命最为重要……她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只听得膝盖撞地一声响,她倒是干脆利落地求了饶。若是她早能这般聪明,何至如此?

朱樉却看也不看她,道:“带走!”

朱樉是见到陆长亭可怜巴巴被裹住的模样,便觉得胸口一阵火焰灼烧,叫他怎么也容不下这个女子!

那女子放声大哭,一边挣扎一边告饶,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秦王越来越远。

“长亭,你没事吧?”朱樉说着便皱起了眉:“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的。”

“没事。”陆长亭说完,这会儿倒是想起来,那张被他抛弃下的信纸了……陆长亭趴在床上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是将信纸找到了,他从床上下来,将信纸折好,好好地放入了怀中。这一幕当然落入了朱樉的眼中,朱樉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老四的信都这么宝贝……

不过心头酸归酸,朱樉倒是并未说什么酸话,他攥着陆长亭的手腕往外带,口中道:“今夜便换个地方就寝吧。”

陆长亭对此当然没有意见,他一想到要睡回那张床上去,也都觉得怪怪的,倒是不如直接换一处地方了。

待在外面又冷又困,等被带进暖融融的屋子后,陆长亭便觉一阵困意上了心头,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了。

之后那女子如何处置,她是如何进了秦王的屋子,陆长亭都没去深究了,这些事自然有朱樉会去处理,陆长亭现在想起半夜被冻醒,触手一片温软的感觉,都还觉得分外的惊悚,着实满脑子的阴影。

若是远在北平的朱棣知晓了,定会感谢朱樉。

感谢朱樉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最终让长亭对女子产生了阴影……

翌日一早,陆长亭和朱樉洗漱后,便早早用了食物,准备着往皇宫里而去。临出门的时候,陆长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等上了马车,陆长亭的脑子转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似乎……秦王府的管家不见了?陆长亭不由得联想到了昨日的事。

陆长亭压下种种思绪,将这件事从脑子里排了出去。

若真是和那管家有干系,那也不过是他自作自受了,擅自做主放纵这等事的发生,往严重了说,那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出卖主子。身为王爷,身边最不缺的便是伺候的人,朱樉自然不会再留着他。

这厢朱樉瞧了一眼陆长亭神思不属的模样,只当是他是昨夜惊魂还未定呢。

此时朱樉心底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平日里长亭是何等无所畏惧的一个人啊,谁能想到他却经不起这般惊吓呢……这会儿朱樉想着想着,又觉心疼极了。若是这般下去,长亭岂不是对女子更是不喜?若是再无改善,岂不是便宜了那老四?

待两人入了皇宫,便有太监领着陆长亭到洪武帝那处去了。朱樉则是走到半道,就被太子朱标截胡了。

二次入诏狱,陆长亭已经没了之前那样的新鲜感。在黑暗的通道里,他们七拐八拐走到了地方,然后陆长亭便听见了嘈杂的孩童哭泣声,以及女子嘤嘤的哭泣声,间或夹杂了些吵闹的求饶声。

他们拐过了这个弯儿,进入到刑室中,便见到了趴在地面上的柳氏。

和之前见到的有所不同,不过两日不曾见到,她便平白多了几分苍老和颓唐,头发垮塌散乱,泛着青白色的脸庞上,还挂着残留的血污以及未干的泪痕,再低头看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烂不堪了,瞧上去像是在地面磨损过的一般,当时她一定是在地面上奋力挣扎吧……

细看,陆长亭甚至还能看见她因为剧烈挣扎,而翻过来的手指甲。

陆长亭的心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光是瞧着都疼啊!

陆长亭最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了,他马上转开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在朱元璋身边站定了。

柳氏如今已经不再是太子次妃,朱元璋待她也只剩下厌憎冷漠,自然此时出言也甚为直接:“说吧,前因后果,如何做的,都说一说。”

其实柳氏是如何做手脚的过程,陆长亭脑子里已经大致有个框架了,当然,还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便只能听柳氏说来了。

先是说太子屋中的摆设,果然,都正如陆长亭发现的那样,没有半点疏漏的地方。

听到这里,朱元璋还转过头来,笑看了陆长亭一眼,倒也算作是对陆长亭的赞扬了。

再接着,说到了皇太孙的屋子,鱼缸的事也说了。

这个布置本也只是障眼法,为了不让人发现埋藏更深的风水阵。

陆长亭忍不住插嘴道:“这个障眼法,做得可着实不好。”

因为刑室里寂静得很,就剩下柳氏说的柔弱嗓音,陆长亭突然开口,轻易就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柳氏是很憎恶陆长亭的,这一点陆长亭自己也清楚,毕竟都这样久了,愣是没人发现她动的手脚,而自己却是一来就捉个正着,于是她的生活被打破了,她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次妃沦落成了阶下囚,就连她的家人也因此而受牵连。

自己窥破了她的阴谋,她能不恨吗?但恨又如何?陆长亭可是半点不会后悔的。

那些罪犯还都憎恨法律和警察呢?难道为了怕憎恨,便住嘴不说吗?正如洪武帝所说,早前柳氏犯下这等事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家人的下场吗?她自己都不为此而着想,还要别人去心疼什么?

陆长亭大大方方地回望了过去。

柳氏见目光对他毫无作用,气得又瞪了他两眼,声音沙哑,且极为不忿地问道:“你为何说这个障眼法做得不好?”若是没有陆长亭,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障眼法是放在明处的,做得很是浅显的,这不就是等着人来发现吗?一旦障眼法被发现,便有人知道宫殿中被动了手脚,为了安全起见,自然为大肆搜寻,直到完全确认安全之后,方才会放手。”陆长亭顿了顿:“而你做的这个障眼法就尤为拙劣,稍微有些风水本事的,都不可能选择如此做。”

柳氏咬了咬唇,冷笑道:“倒是我蠢了。”

“是你蠢了。”陆长亭毫不客气地道,气得那柳氏是当场变了脸色。

“鱼缸有水,入冬结冰,便不成水了。暖炉有火,但只有秋冬才会放置。这两者,难以并存,水火相冲之说便大大打了折扣。胆敢到皇宫里动手脚的人,会用这么拙劣的法子吗?既然拙劣,那就说明,屋子里还有另一处高明的了。”

一旁的锦衣卫们听得云里雾里,朱元璋和柳氏却是瞬间明白了陆长亭的意思。

什么障眼法,在懂行的人眼中,不过是欲盖弥彰、弄巧成拙罢了。

柳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满是悲凉味道地笑了笑:“是,是我蠢笨了……”

“接着说吧,那个被障眼法隐藏起来的……风水阵。”

大约是被陆长亭打击到麻木了,柳氏现在对陆长亭已经升不起半点的憎恨仇视了。

“没有人会去注意大殿中什么东西被挪动了,他们谁会想到,风水之上也能动手害人呢?”柳氏惨然一笑。

这会儿陆长亭倒是被激发了些灵感,他出声道:“让我猜一猜,你是在哪里动了手脚……是上梁吗?”

除却上梁和鱼缸外,摇椅、桌案、砚台,都不是好作风水用的。

柳氏目光闪了闪:“是……是上梁……”

“上面放了什么?”

“一块铁。”

毛骧嗤道:“这是做什么?”显然是对这柳氏的举动,觉得不能理解。

“梁,乃一屋最重要的地方,民间常说,人是不能睡在屋梁之下的,否则夜夜都会觉得难以呼吸。”

毛骧笑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的。”

“铁,有重逾千金的寓意,铁压于梁……便好比压住了整个屋子的脊梁。换做人,若是压住了人的脊梁,你能站起来吗?”

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已然听得咋舌。

毛骧皱眉:“这样便能害人了?那这害人,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些,岂不是人人都能用此法去害人了?”

“非也!无论何事,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指挥使的事只有指挥使能做,一样的,这风水之事,便也只有风水师才能做,有时候,如何不着痕迹地去害人,比造福人要更难。能不动声色布下风水阵的,必然是本事不小的风水师。寻常人,哪怕是怀抱风水书籍,也难以在一夕间便借此来害人的。”

闻言,众人这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谁叫这陆长亭说得着实太过可怖呢?

“还做了什么?”陆长亭说完,突然蹲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愣,毛骧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借指挥使的刀一用……”

毛骧皱了皱眉,但见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他便当真取下了刀来,递到了陆长亭的手中。那刀颇有些分量,陆长亭只觉得掌心一沉,随后他便满不在乎地用刀尖就这样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地面上覆满了泥土灰尘,用刀来画画,痕迹还是很明显的,线条也是很流畅的。

只是毛骧的脸忍不住黑了黑,这小子是在做什么?拿他的绣春刀来画画?

“……全都是在金上下功夫?”

“什么?”朱元璋都没能听明白陆长亭的意思。

那柳氏也是满面错愕地看着陆长亭。

“铁,五行属金。要做成风水阵,必然是在金上下功夫的。”

朱元璋此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怪异。

陆长亭倒是心下明白,应当是洪武帝想起来了,皇太孙的八字里,是与金相克的!

只是皇太孙是何等人?八字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哪怕洪武帝变了脸色,却也不曾说什么。

这次妃柳氏,好歹也是太子的枕边人,会知道八字并不奇怪。

陆长亭都忍不住皱眉,八字啊!知道一个人的八字之后,要动点手脚来害他,可真是太容易了啊!想想那些常出现在历史上的巫蛊之说,若要行巫蛊来害人,那也都是手握生辰八字,然后再施行的啊!

这会儿陆长亭的脑子倒是转得飞快。

木生火,然火克金。

之所以要挪走桌案、摇椅等物,是因为它们属木。放置金属的地方,便不能放置木。

而东北方是艮卦,代表幼子,五行属土,若是在这一块上放置属木的东西,木克土,于是东北方遭压制的同时,也避免了压制金,使得这个害人的风水阵再不受拘束。

刚才陆长亭用刀画的,便是屋中方位摆设,画成平面图之后,这些便变得极为一目了然了。

除了这些地方以外,应该还有放置金的地方,使得形成一个循环……

金……

陆长亭心中陡然一惊,是了,原先他以为鱼缸这个障眼法是柳氏自己想出来的拙劣法子,

此时恰巧柳氏在惶恐中开口了:“有,还有一物,应在放置在殿中。”

“那个架子?”陆长亭问。

“什么架子?”朱元璋皱眉。

“是因为那个架子,才引发了你们做这个风水阵的灵感?”

“是。”柳氏咬唇,看着陆长亭的目光更加恐惧了。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是人!他什么都知晓!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陆长亭这才看向了朱元璋,问道:“皇上可曾给皇太孙赏赐过什么礼物?”

朱元璋眉头紧皱:“朕赏赐给皇太孙的东西并不少……”

“可属金的呢?”

“那个架子!”朱元璋这才想明白那个架子,究竟是什么架子。

明朝江山是打下来的,因而他都要求子孙勤练功夫,强身健体。这一点,瞧之前的朱樉、朱棣便知道了。奈何太子和皇太孙的身体都算不得如何强健。朱元璋为了寄托这种美好愿望,便送了个兵器架给皇太孙,好让皇太孙日日对着兵器架,以做激励。

那兵器架不似成年人用的那种,而是特意做得袖珍了许多,于是便当作摆设放在了皇太孙的屋子里。

“刀兵本就是金属性最强的时候,尖利物件摆置过多,便可能招致破损、开刀、出血等现象。正是这个兵器架,带给了他们灵光一闪。兵器架乃是皇上赐下,谁会怀疑到这上面来呢?”

话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若是将兵器架放在柜子里,便也不至如此了,奈何皇太孙孝顺孺慕,定是将兵器架放在了屋中,好日日观赏,这样一来,金气四溢,刀光剑影,自然成了凶煞。”何况……何况这皇太孙怕是还命里与金相克呢?

朱元璋冷声道:“来人!马上去将端本宫中,皇太孙的兵器架销毁了!”

陆长亭出声道:“这倒不必,放在演武场里,或是放在柜中便可了。皇上送给皇太孙的,若是不见了,皇太孙还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正是如此,朱元璋才越觉得气愤。

他送给允炆的东西,本是寄予了他一腔期望与疼爱,谁知道,竟是被有心人,做成了害人的玩意儿!

柳氏叩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