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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若是之前说起此事,朱樉已经忍不住愤怒了,但是经过方才陆长亭一句反问,朱樉便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重新找回了之前的理智,“人证、物证,一个都见不到,只有人在父皇跟前是抹黑我。虽说他们轻易也撼动不了我,可我却受不了这番冤枉,自然要寻人前来解决此事,长亭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如何抹黑你的?”

“说我府上养了不少的风水师,说不准早就有此图谋了。”之前说起这话,朱樉也是气急,他府上那么多风水师,不过都是为了追查当年中都风水之事!而如今却被人曲解成了这般模样!叫他如何能不怒?不过这些情绪现在都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再说起这句话,朱樉的口吻已经是不咸不淡了。

“钦天监的人本事应当很好吧……”陆长亭喃喃道。

“本事好又如何?本事好就没有瞧错的时候吗?”朱樉冷笑道:“我本没做过,他们想要往我身上推罪责,怕是没那么容易得逞!”

“那你怎么敢信我?”陆长亭转头瞥了他一眼。

朱樉立即改为柔和的笑容,道:“这是自然,旁人怎能与长亭相比?”这话说得虽然谄媚了些,但还是真诚的,何况能得王爷如此谄媚,陆长亭也是独一份儿了。

陆长亭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那便让我好好瞧一瞧,这端本宫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吧。”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宫人们自然离得远了许多,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也能听见几句耳语,朱樉和陆长亭都知道他们能听见,也根本没有要掩盖的意思,这些话若是传入洪武帝的耳中那不是更好吗?这该叫冤叫屈,当然就得叫!只要别在言语间怪罪洪武帝就是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到了端本宫外。

端本宫将会成为世代太子的住所,后世虽有宫殿更名的时候,但却极少有变动到其它大殿去的时候。

这端本宫的风水,陆长亭早在后世的南京故宫里便见过了,但是毕竟后世故宫都是经过修缮的,和千年前自然还是有着出入的,那风水自然也就免不了有些差异,因而陆长亭丝毫不敢托大,还未踏入端本宫,他便当先瞧起了宫殿的外观,其实这是最难动手的地方,毕竟堂堂太子居住的宫殿,谁敢来动工做手脚?这个目标太明显了。但就算明知不可能,陆长亭也没有放过。

有句话说得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他先入为主,忽略了这些地方,最后却导致出了问题,那该如何呢?

朱樉虽然也觉得没必要,但他见陆长亭瞧得认真,便很是自觉地没有胡乱开口,打扰了陆长亭。

很快,他们踏入了端本宫。

端本宫外的守卫目不斜视,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显然是在来之前,洪武帝便已经吩咐过了。待踏入后,便能看见宫女太监还在里头清扫屋子,陆长亭见状不由皱眉。这般个破坏现场法,就算是有问题,谁又能找得出来呢?

朱樉注意到陆长亭皱眉的动作,不由道:“这是钦天监的人吩咐的,说是要去晦气。”

“人也没在宅子里,何必这样心急?这样一清扫,旁人陷害你的证据岂不是也跟着没了吗?”陆长亭对此很是不满,难道洪武帝也就任由他们来吗?但是想到洪武帝对太子一家的看重,陆长亭便觉得,说不定这也是洪武帝准许的了。

朱樉这下撤下了心头的不快,自然轻松了许多,他冲着陆长亭笑了笑,道:“怕什么?我有长亭。”

陆长亭:“……”把你得瑟的,你咋不上天呢?

心底吐槽归吐槽,但陆长亭面上还是因着这句话而柔和了许多。

正好这时候宫人们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忙躬身见礼,一边也小心地打量起了陆长亭。这段时日里,端本宫里也来了不少人了,他们虽有惊诧于陆长亭的容貌好看,但别的惊讶却是无的,毕竟他们见的人可也不少了。

陆长亭直接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此时陆长亭的注意力在内殿几个身影身上,瞧那模样,他们应当就是钦天监的人。

这些人才是接下来陆长亭需要密切关注的对象。

宫人们呼喊“秦王”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当即便有人出来了,为首的是个老头子,身上的官袍空荡荡的,看上去很是干瘦,这样的人,第一面便给人以难以接触之感,陆长亭着实忍不住微微皱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麻烦了。所谓相由心生,看眼前这人,便能知晓他的性格究竟是何等的刻板顽固。

“见过秦王殿下!”老头子先行了礼,紧跟着出来的几人,也纷纷向朱樉见了礼。不管此事跟朱樉有没有关系,在洪武帝没有下定论之前,他都是极为受宠的秦王殿下,众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陆长亭此时又注意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并没有身着官袍,他们站立在这几人的身后,着白身打扮,一个堪堪步入中年,一个正值青年,这两人都很是沉得住气,面上冷傲,在钦天监的人都见了礼以后,他们方才拜见了朱樉。

朱樉对这些人都不敢兴趣,只匆匆扫了一眼,连话都没有多的一句,毕竟此时重要的是让长亭先瞧清楚这端本宫的风水问题。

于是朱樉挥了挥手,道:“你们不必管了,我带了一位风水师前来查探端本宫的风水。”

那老头子皱眉道:“秦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怕是不必要的,此处人已经不少了,便请秦王殿下将人带回去吧。”

朱樉冷声道:“本王带来的人,谁能置噱?今日本王便偏要让他来瞧一瞧!”

“这瞧,也不一定能瞧出来结果啊……”有人小声说道。

陆长亭朝着那人看了过去,那是个较为年轻的人,约摸在二十六七的模样,难怪这么不懂规矩……

陆长亭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朱樉就已然不快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人,道:“这等不通规矩的东西,怎么也能在皇宫中行走?冲撞了贵人,他担待得起吗?”

那人吓了一跳,大约是没想到朱樉到现在都还能摆王爷势头,顿时脸色都白了。

陆长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暗道了一声着实太蠢!

这样蠢,若是哪日死了都不稀奇。

钦天监赖是朱樉之过,难道他们便真以为都是朱樉的错了吗?现在洪武帝都紧闭着不曾开口,他们又哪来的权利,将这个罪过在朱樉身上钉死呢?这般态度,便可算作是藐视皇家了!朱樉要拿下他们还不容易?

虽然发作了一通,但朱樉也没兴致真将那人怎么样,不过借作敲打而已。朱樉带着陆长亭仔细查探起了整座宫殿,这下子,这些人倒是不敢有微词了。

所谓欺软怕硬,便是如此了。陆长亭心底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朱樉压下心底的火气,暂时将这些小卒子都抛到了脑后去。

“长亭,如何?”朱樉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

陆长亭摇头道:“如今很难瞧出来什么。”痕迹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不仅得靠细心观察了,还得靠运气。

朱樉心底微微一紧,但是在他转过头,瞥见陆长亭面上神色并不焦急后,朱樉刚紧了的心,立时便又松开了。

“需要些时日?”

“这是自然,但是想来也花不了太长的功夫,能发现便是能,不能发现那便是不能,耗不到十天半月去。”至少依照陆长亭的准则来说,若能发现,那么几日内便能发现了。

朱樉闻言,顿时大为不悦地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拖延什么……”朱樉对陆长亭信任非常,既然陆长亭说耗不了那么久的功夫,便自然是耗不了。

“秦王殿下。”就在朱樉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便有人出来打搅了。

那人走到了朱樉的跟前,先是恭敬地见了礼,然后才将目光放到了陆长亭的身上,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陆,陆长亭。”陆长亭淡淡地应道,这开口的乃是那作白身打扮的青年,青年脸上的冷傲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加上他年纪大身量高,站在陆长亭身前便颇有些压人的味道了。只是陆长亭又哪里会将这一点放在眼中?陆长亭仿佛对此毫无所觉一般,倒是叫那些钦天监的人得以高看了他一眼。

“方才听闻陆公子说,这查探的功夫花不了多少,耗不到十天半月,发现便是发现,没发现便是没发现,可是如此?”青年将陆长亭方才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这下陆长亭也猛地反应过来,青年这是对他之前说的话,心头不服气呢。原他还以为这青年如何沉稳呢,没想到这便沉不住气了。不过,陆长亭方才那话,对于在场这么多人来说,都不会觉得好听。

这年轻公子口中的话,不就是在指责他们无能吗?

能站在皇宫中的人,自然都是精英!自然的,他们也就格外地难以忍受陆长亭说出口的话。

但陆长亭也不会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他本也没说错,这些人也的确是将事情拖延许久,都还未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若非太子身体有所好转,洪武帝怕是已经在心焦之下,问他们的罪责了。有什么能力,便当什么样的差事,现在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许人说了吗?

陆长亭分外镇定,点头道:“不错。”

也或许是因为身旁还站了个朱樉,此时陆长亭有底气极了。

“这位陆公子着实大才,依陆公子言,便定然是知晓太子宫中何处有异了吧?”青年立即便问道,他的口吻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咄咄逼人的。

对于这个结果,陆长亭并不意外,凡是有些才气的,都难免恃才傲物,何况是方才被他打了脸,现在对方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身上找回去。

“阁下没听清我方才所言吧,我方才说的是,瞧得出便是瞧得出,瞧不去便是瞧不出,又怎么成了我已经瞧出何处有异了呢?”陆长亭大大方方地反驳道,他根本不在乎这点面子,一时争胜有什么用?要最后发现异处才有用。这时候实诚比撒谎更好,陆长亭没必要为了颜面强装自己知道了。

“行了。”朱樉插声了,他冷冷地环视一圈众人,道:“既然你们花耗了这样久的时间都未能发现什么,如今还要跑出来为难别人一眼内便查出吗?”

青年面上虽仍有不满,但到底还是被朱樉的话安抚住了。

唯钦天监那老头子,笑道:“秦王殿下忘了吗?钦天监早就查出来了,只是殿下心中不信,这才命我等重新查探的。”这个所谓的查出,自然指的就是旁人所说,太子是受秦王所害的事了。

朱樉的面色有些难看,偏偏这老头子油盐不进,脸上刻板的笑容莫名变得阴森可怖了几分。

经过这么一次交锋,陆长亭也算是看出来了,与他们多说无益,这钦天监里,定然混进了故意与朱樉为难的人,若是此时还继续和他们一味进行口舌上的交锋,那就着实是太笨了。

陆长亭轻轻拉拽了一下朱樉的袖子,因为这个动作做得极快,因而分外地不留痕迹,陆长亭偏心的一面再度展露了出来,他道:“殿下,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了皇上的事。”

皇上的事?皇上能有什么事?他们都竖起了耳朵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顿时心乱如麻,想要阻拦秦王的脚步也就随之停滞了。

实际上陆长亭口中的事,也就是指这件事……

当时在大殿中,不是洪武帝让朱樉带他先来瞧瞧吗?这就是皇上的事了!

但正因为陆长亭没有说明白,这才给这些人留下了无边的想象空间,自然的,他们也就不敢乱动了。只那青年,对着陆长亭笑道:“那我便等着陆公子大展身手了!”这青年的笑容是阴沉沉的。

朱樉冷笑道:“若非父皇所请,本王便剜了此人的眼珠,剥去他的面皮。”当然这话是背过身来后说的,毕竟这样的话若是传入洪武帝耳中,说不准便要落个残暴的名声。那颇受洪武帝喜爱的太子可就温文良善得很!洪武帝喜好的是这样的儿子。

陆长亭摇头:“莫开这种玩笑……”陆长亭说着又拽了拽朱樉的袖子:“我发现殿中气场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朱樉心思却暂时不在这里。他暗暗道,长亭,我可未开半点玩笑……

“何处不对?”朱樉压低声音询问道。

陆长亭指了指一个方向,朱樉道:“那正是太子睡的地方。”

谁叫他比起旁人来说,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呢?陆长亭自然比别人更容易发现这宫殿之中的异处。可这一点,别的人不知道啊,谁能想到陆长亭已然拥有这样卓越的本事呢?

方才那青年密切关注着陆长亭,此时偷听到陆长亭说自己发现了异处,不由觉得好笑:“谁都知晓那是太子起居的地方,这位公子指向那处是为何意?”

陆长亭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朱樉自然跟上,而有朱樉在一旁,他们自然很是轻易地便入了那宫殿。

青年犹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钦天监的人自然也时时在关注他们,只是没那青年那样,敢做到如此明显。

陆长亭此时在屋中转了一圈儿,道:“这屋中的摆设应当是被挪动过的。”

但那些宫人打扫得一干二净,哪里看得出来痕迹?青年笑道:“公子可莫要过分随性妄言啊,公子瞧一眼便知道在屋中挪动过摆设,我倒是好奇公子的这双眼,究竟是何等厉害。”

对方针锋相对,陆长亭当然也不会示了弱,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自然,我的眼也不是谁人都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