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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如此一想,那掌柜便更令人觉得可恶了。

“陆公子,我……不,小人,还记得那男子长什么模样,不如小人描述给陆公子听吧?”

陆长亭眼底掠过惊喜之色:“你看见了他的面孔?”

“他给小人下了药,或许以为小人会就此昏迷不醒,但小人身体多壮啊!小时候……咳咳,跑远了。小人没能被迷晕,只是神志不清了些,但他那张脸小人记得的!他去掌柜铺子里的时候,披着个大披风,留着山羊胡。不爱说话,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难听,等后头到了山上,他取下披风,小人就清晰地记住了他那张脸!”

“他,眼睛一大一小,鼻子很塌,目光阴沉,看得我忍不住哆嗦呢!还有、还有,他的耳垂上比常人多了一小块肉。后头嘴上的胡子也没了!”

“脸瘦吗?”

“瘦!”

“嘴唇厚还是薄?”

“不、这个不记得了……”

“走路,姿势,可还有什么习惯?”

“没了。”

“我知道了。”陆长亭得感谢曾经自己为了画风水物和风水图,以及人的面相时,学了点儿画画的功底,这时候只要画出来就好了。

至少能得个大致的侧写。

陆长亭令人拿来了纸笔,就在旁边画了起来。

这头三子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都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儿了,陆公子怎么还不动呢?三子拍拍额头,心道,文化人,大概都这样怪吧?

陆长亭画完后,就将纸拎到了三子的跟前:“像不像?”

三子挠挠头,满目惊讶:“陆公子好厉害,一些是像的,但还有些……”

“嗯?还有些如何?”

“还有些怪怪的。”

陆长亭想了想,根据对这人行事风格的了解,对面相上做了些改动。当然,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橡皮擦和铅笔,陆长亭只能扯出一张纸另画。

他一共做了三次改动。

将这人的唇画得薄些,眼白更宽一些,眼角更窄一些,额头更高昂一些,再点上痣……

三子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是他!”

陆长亭虽然对相面算不得如何擅长,但是陆长亭却是背过相关知识的。

别的不说……三子指着上面一点痣,道:“这个小人都记不清了,您是怎么……怎么加上去的?”

“面相学中,曾有言,男子脸上有痣,长于左侧颧骨之下,乃是疾苦之痣,说明年轻时候都受疾苦。”

“您怎么……怎么知道他年少的时候多受疾苦呢?”

“性子。”陆长亭道:“从你的描述中可以得知,此人很有本事,但却从不肯露面,行事万分谨慎,更喜好用披风遮掩,不爱言语,开口声音又嘶哑难听,且看人时目光阴沉。按理说,一个有本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应当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他却偏偏表现得多智却阴沉,冷言寡语,待人冷酷,那便只能是早年曾经留下了太多的伤害。可见是受过疾苦的。”

三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口中道:“陆公子令人佩服!”

陆长亭嘴角勾了勾,将那张纸交给了一旁的下人,“去找王爷,就说那个风水师的人像画出来了。”

下人点头,抱着纸就出去了。

陆长亭看了看三子,心底不由得暗暗感叹一声,这些人怎么总是忘记了一件事呢?权势者固然不可得罪,但小人物也不可轻易践踏啊!

三子不知道陆长亭心中所想,他低头皱了皱眉,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极为不好意思地道:“陆公子,小人……有些、有些饿了。”

陆长亭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也瘪了。

他们这么一折腾,早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没一会儿,那送图纸的下人就小跑着回来了,喘着气儿道:“陆、陆小公子,主子等您去用饭呢……”

陆长亭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指了指身后的三子,“别忘了给他也将吃食备好。”

下人点点头。

三子一脸感动。

等回到厅堂中,饭食都已经被摆上桌了,朱棣看了一眼陆长亭的模样,有些愕然,脸上的表情怪异得像是要笑不笑一般。

“怎么?”陆长亭低头看了看自己。

“那人像是长亭画的?”

“对。”陆长亭脱口而出一个响亮的字,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儿得意。

朱棣却并未夸奖他,反而是伸手,食指正好杵在了陆长亭的脸颊上,再收回来的时候,指尖一点墨。

陆长亭:……

什么时候溅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朱棣的食指弯了弯,压下心底莫名的冲动,将陆长亭拉到身边坐下:“快些吃东西。”

陆长亭点点头,嘴里先咬了块肉,随后才问朱棣:“四哥,那个掌柜呢?”

“县衙。”

陆长亭不由得瞪大了眼:“就这样送过去了?”

朱棣点头:“掌柜和失踪昏迷的伙计待在一处,被抓个现行,足够定罪了。”

陆长亭双眼一亮:“对啊!”

现在足够定罪了啊!

人赃并获啊这叫!

何况平日里铺子附近的邻居,也都知晓那掌柜是如何对待伙计的,脾气暴戾之人,突然有一日绑了伙计,甚至是想要杀了伙计,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四哥你实在太聪明了!”陆长亭出声道。

朱棣道:“如此,他那铺子便可直接查获了。”

陆长亭叹道:“只可惜,那个风水师还是没能钓到。”

“不过你也画出了人像,要抓住人不就更容易了吗?只要将此人定为绑人的同谋,便可进行捉拿了。”

陆长亭点点头,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为着计宝山的事儿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现在倒也算是有收获的。

不过这时候陆长亭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为何那人没有杀了三子,而是将三子迷晕留在屋子里呢?”陆长亭问。

“我让人再度去搜寻那个屋子了,和山上附近的地方了,明日应当便有结果。”

陆长亭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他隐约能猜到,这样的人留下三子,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另有他用。什么时候才会另有他用呢?又做什么歪门邪道的风水。

比如拿人的尸体、残肢来摆风水。

陆长亭低头用力咬了咬嘴里的肉。

朱棣不自觉地扫了扫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腮帮子,随后低头一边吃饭一边道:“明日可要去县衙看好戏?”

“自然要!”陆长亭声音响亮地应道。坏人得到惩罚的戏码,虽说老套,但没有谁是不爱看的。陆长亭也是如此,想到那掌柜的嘴脸,他此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他瑟瑟发抖,痛哭起来的模样。

朱棣点头:“那明日过后,你便不要往计宝山那处去了。”

陆长亭一怔:“为何?”

朱棣嘴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地道:“长亭啊,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把四哥抛脑后了啊?”

陆长亭眨眨眼,看着朱棣此刻的模样,就像是那可怜兮兮的孤寡老人一般。

哦不……

陆长亭将这个脑补从脑子里挤了出去。自己的脑补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以后,四哥觉得,那个亲兵的话,没毛病!(摊手)

第081章

走近县衙,便能见着高高的围墙,将之和周围完全地划分开来,整座县衙显得很是四方规整。再往前,先能看见一面影壁,影壁后为牌坊,牌坊里便是大门,而大门的墙竟是呈“八”字形。八字墙上多贴文布告。

陆长亭知道,这正是八字衙门的由来。

牌坊内又有医学、阴阳学、总铺。牌坊以北为鼓楼,过了鼓楼,便是仪门,仪门左边设有土地庙。没错,就是用来挂人皮的那个土地庙。而仪门右边为县狱,关押人犯正是在此。里面还有申明亭,旌善亭,戒石亭等……

朱棣以为陆长亭不知晓,他见陆长亭在不断扫视县衙里的建筑构造,便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和陆长亭说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沿着戒石碑走到了月台,台上便是县衙大堂。

此时县衙已然升堂了。

之前见过一面的知县端坐在正中的桌案前,其下为露台,而此时当铺掌柜就跪在露台的跪石之上。

陆长亭勾了勾唇,真有意思,还有专门的跪石。

见到燕王跨进门来,众人都有些坐立(站立)不安,还有个人更是跪立不安。

“燕王殿下。”知县站起身来,还特地从桌案前走了下来,朝着朱棣的方向拜了拜,而一旁的陆长亭,自然而然地被忽视了。

陆长亭也不生气。

毕竟他没什么身份地位,如今一切都来自燕王府的光环笼罩。知县是一方父母官,瞧不上他很正常。

其他人也纷纷见过了燕王,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朱棣道:“此事在本王的封地上发生,着实影响恶劣,因而今日本王特地命人邀请了百姓前来观看,知县是如何审问这等恶徒的!一面让百姓们引以为戒,一面也让百姓们见到知县的威武风采,为有此父母官而心下大安。”

陆长亭心道,朱棣这话说得可实在是无可挑剔,但是等他朝知县看去的时候,他却发现知县的脸色并不好看。

但知县这时候拒绝也迟了啊。

朱棣道:“想来那些百姓应该已经到衙门外了,知县不如将百姓们都请进来一观。”

此时那跪在地上的掌柜,方才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了陆长亭。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敢瞪燕王的。

掌柜都在地上受审了,之前陆长亭都没畏惧过他,此时自然更加不会畏惧了,于是陆长亭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还冲他微微一笑。

他估计这时候掌柜心底都快吐血了吧。在众多百姓跟前受审,掌柜的面子里子可都要丢个干干净净!但是对于曾经受他所害的人来说,那可着实是大快人心。

知县的脸色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让衙役将百姓们放了进来,这些百姓们这会儿可觉得新鲜极了。看知县老爷审案子啊!还能一睹燕王风采呢!多有意思啊!多么令人激动啊!

百姓们拥堵进来,很快将栅栏前围了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而那掌柜此时就如同摆在案板上论斤叫卖的猪肉一般,被百姓们的目光凌迟着、嘲讽着、厌恶着。

掌柜的脸色涨红,陆长亭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但祸害总是遗千年的,哪怕掌柜这时候都快气得厥过去了,他也依旧好好地活着。

陆长亭扫了一眼人群,还发现了几个熟面孔。

三子是一个,计宝山是一个,却还有史嘉赐在列。

掌柜很快也发现了三子和计宝山,顿时面如土色。

他心中可气恨极了!这两人,一个背叛了他害他栽入牢狱,而另一个若非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和燕王府的人对立上,这陆长亭不找他的麻烦,燕王又怎会出手呢?

可以说,若没有这二人,自己便还是那个整日坐着便能数钱的当铺掌柜!

掌柜光顾着愤恨了,他却忘记了他曾经对这二人做了什么。

见人都已到齐,知县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堂下所跪人犯可是北街当铺掌柜伏志?”

陆长亭淡淡挑眉,原来这掌柜名叫伏志,听这名字可就起得不好。志气都伏了,可不正是说他这人惯会踩低捧高、伏低做小吗?

伏志闷声应道:“是小人。”

接下来,便是知县令人悉数他的罪状,其中最为过分的一条,便是绑架伙计三子。而三子此时也被衙役架上前来,跪在了伏志的身边。

虽说三子是受害者,但面对三子的时候,知县也依旧是满面冷酷,问起话来,更是有种句句带刺的感觉,引得陆长亭忍不住多看而来这知县两眼。

是这知县办案一向如此威严姿态吗?还是他今日心中不快,这才发泄到了三子的身上?

陆长亭拧了拧眉,不管是哪一种,反正他都不喜欢北平的大小官员。

审案的过程并不复杂,因为证据都在,加上朱棣这个燕王作为证人的缘故,很快他便被定了罪。

而陆长亭却出声道:“大人,听闻县衙之中有阴阳学,可是如此?”

知县眼底掠过了一点儿不耐之色,但碍于朱棣在侧,还是开口应道:“不错。”

所谓阴阳学,学的乃是周易文化,其实和风水师倒也相似,至少他们能看出煞气所在。之前陆长亭先入为主,被知县的态度所影响,这才忘记了阴阳学的存在,此时踏入衙门,他才陡然想起,这当铺掌柜的其它罪过并非不能定的,而是要靠衙门的人来定,现在这伏志已经被定下一罪,阴阳学的人应当不会介意,去瞧过之后实话实说再给伏志安一桩罪名。

县衙里的人都是会见风使舵的,此时伏志败局已成,而朱棣又站在这里,这些人应当不会推脱和撒谎。

陆长亭此时不得不赞叹一声,朱棣高明!他请了百姓前来,那么只要是有理有据的请求,知县就不敢轻易推脱,不然便会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瞧瞧,此时陆长亭说到阴阳学的时候,知县虽有不快,但的确无法一口截断。知县的面色冷了冷,道:“请阴阳学做什么?”

“我通些许风水,早前看出这位当铺掌柜使用不法手段,改变风水,以谋夺他人财气!当然,这话我一人说了不算,知县可请阴阳学的人前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