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和汗,陆长亭不知道自己此时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动一下,他都觉得说不出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有人也给王老六擦着脸。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还打不过一个少年!”
“是啊,王老六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陆长亭这头也有问他:“小子打哪儿来的?”
“穿得跟个贵公子似的啊!家里送来军营磨砺的吗?我可告诉你,要当燕王的亲兵不容易!”
“一边儿去,我先问问,诶,你刚才怎么疯了一样,照王老六鼻子打啊?”
陆长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已经脱力到极点了,因而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长亭不自觉地抬起头朝校场外看去,他的视线被血色所模糊,看起来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切割成两半了一眼。陆长亭看了好半天都没能搜寻到朱棣的身影。
突然之间,陆长亭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身边的人还在闹哄哄地说着话。
陆长亭闭了闭眼,坐在那里开始默默地缓劲儿。
“燕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陆长亭转头去看,便正好瞧见朱棣的身影朝着他过来了。大约是因为他瘫坐着的缘故,于是这时候陆长亭便觉得朱棣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巍峨。
朱棣渐渐走近了。
其余的人都有些激动,但他们却不敢闹哄哄地出声,这一刻在朱棣的跟前,反而显得格外的乖觉。
于是他们看着朱棣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
“长亭。”朱棣蹲了下来,抬手摸了摸陆长亭的脸颊。
其实挺疼的。
但是陆长亭实在没力气了,也就任着他摸了。
朱棣笑道:“这是我一个义弟,日后他还会常到校场来习武。”
众人瞪大了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老六。
完蛋,这次把燕王弟弟给打了!
王老六眨了眨带血的眼,低声道:“您的义弟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弱。”这是真真切切的夸奖了。
陆长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舒坦味道。
朱棣也笑了笑,眼底似乎掠过了什么色彩,他伸手将陆长亭抱了起来,然后带着他往外走了。
众人见状,不由得道:“燕王大度啊!”“燕王的义弟也有意思!”“是啊……”
陆长亭当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他不由得想。
朱棣不会是拿他送了个人情吧?让这些亲兵们意识到,燕王是何等值得效忠的明主!
朱棣抬手擦了擦陆长亭眼角的血,“疼吗?”
陆长亭当然不会说疼,他咂了咂嘴,“还行吧。”
“现在疼一些,以后就不会疼了。”
陆长亭心道,你这可真不会安慰人。
朱棣将他眼角的血擦了个干净,陆长亭看清了他紧紧绷住的下巴。
陆长亭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这会儿不自觉地烟消云散了。
良药苦口,梅花香自苦寒来……多少鸡汤金句啊!他上辈子也是这么咬着过来的。但是这辈子再想一想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多了点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每月一次大姨妈又袭击了作者,作者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诶,会不自觉地想要写到小长亭和四哥的日常,比如摸摸抱抱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会喜欢,还是会觉得我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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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鼻子打这一招,其实是防狼术教的。[doge脸]
多修了点儿字出来。嘿!
第048章
清晨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归来的时候就变了副模样。王府中的下人们都被陆长亭这副凄惨的样子吓得不轻。
程二跟在后头,小声问道:“主子,我……我去请个大夫?”
朱棣沉着脸,径直往里走,吐出两个字,“废话。”
程二摸了摸鼻子,实在摸不透朱棣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主子的心思若能被他摸透,反倒是奇怪了。
程二是一路跑着出去的。
朱棣将人抱回到自己的屋子,立即令下人打来了热水。下人被挥退在一旁等候,小心地看着朱棣将人放在床上,连忙端着热水递上去,另外的下人又给递上了面巾。
朱棣捏着面巾蘸了热水,亲手给陆长亭拭擦脸上的血迹。
下人们见帮不上忙,就只能排排站着了。
擦干净血污之后,陆长亭那张脸总算显露出了原貌。
不过陆长亭觉得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能充分感觉到脸上肿胀撕裂的疼痛,他这张脸要是没变形,那才奇怪了。
陆长亭扫了扫旁边的下人,他很准确地从他们的眼眸中,捕捉到了惨不忍睹的情绪。
唯有朱棣倒是面不改色,等他擦干净之后,程二也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走上前来,一见陆长亭的模样,不由瞪圆了眼,“这是和谁打架去了?”大夫大约是没在燕王府见到过这么野的人,也没见过燕王府里谁被揍成这个模样。
朱棣淡淡道:“习武呢。”
大夫咋舌,谁家习武习成这么个鬼样子啊?
大夫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万一要是燕王揍的,他能说什么呢?
大夫坐下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开始给陆长亭检查伤处。
“身上有伤么?”大夫低声问。
“有。”出声回答的却是朱棣。
陆长亭瘫在那里,也确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朱棣代劳出声自然是好的。
大夫伸手便去脱陆长亭身上的衣衫,这会儿陆长亭想起了一件事,他艰难地转头问旁边的程二:“我的棉衣呢?”
程二哭笑不得,“你这时候都还记着棉衣呢?”
当然了。陆长亭心说。那才是陪伴他过冬的好伙伴啊。
“你放心,棉衣我已经给你取回来了。”程二无奈地道。
陆长亭点了点头,放松地躺平了。
如果此时不是被脱去了衣衫,实在还有些冷的话,陆长亭会更放松的。
随着衣衫褪下,陆长亭身上的痕迹也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朱棣的眼皮不自觉地一跳,看着陆长亭的目光沉了沉。
那大夫陡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重,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来,他小心地按了按陆长亭的肚皮。
朱棣又看得眼皮一跳,抿唇道:“轻些。”
大夫僵了僵,点点头,动作还真轻柔了不少。谁让此时燕王身上传达来的情绪,让人觉得万分不妙呢?
但就算再轻,受了伤的地方,也还是会疼。
大夫在陆长亭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主要是确定是否有骨头断裂的地方。良久,大夫才收回了手,陆长亭已经冻得鼻子发痒了。
朱棣赶紧扯过被子将陆长亭整个人罩住,温暖兜头罩来,陆长亭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大夫直起身子,低声问道:“他腹部那块儿拳头大的淤伤是如何一回事?这是之前的伤了吧?”大夫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新伤。
朱棣脸色又沉了沉,点头道:“是。”
“既然有伤还打什么架?”大夫一个没忍住怒道。
朱棣脸色更沉了。
程二在一旁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次受伤是锦衣卫害的,第二次受伤是王爷亲自送过去的。这两次都跟王爷脱不了干系啊。
“这伤很重?”朱棣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大夫低声道:“那块淤青有点严重,也不知伤到脏腑没有,不管如何,现在都先需静养,若是不养好了,这日后还得疼的。”大夫眼里写着满满的不赞同,隐晦地指责了燕王纵容其打架的行为。
朱棣突然伸手将被子又撩开了。
陆长亭的肚皮就这样被迫袒露了出来,陆长亭勉强地抬起发软的手,想要将被子抓回来,但是他才刚伸出手,便被朱棣又按了下去。
朱棣盯着他肚皮上那块淤痕瞧了会儿,道:“怎会如此严重?”
陆长亭抬起另一只手啪地抽在了朱棣的手背上,“我冻死了。”
朱棣赶紧收回了手,收回手之后他愣了愣,忙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将被子重新给陆长亭盖好。
陆长亭这时候都已经被看得有些麻木了。
反正大家都长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大夫又再三强调了那处伤的严重性,而后才说他身上其他地方,都只是皮外伤,养一养,擦些药便能好了。
朱棣和程二都免不了惊讶,他们常年与军营打交道,知晓那王老六下手是个什么程度。朱棣其实都做好,陆长亭受伤较重的准备了,他一直等在旁边的营帐里,等到陆长亭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便出来将人带走。可谁知晓,最后的结局竟是两败俱伤,还是靠周围的士兵上前,方才将两人成功分开。
此时听大夫说只有皮外伤,朱棣就更觉得惊讶了。
陆长亭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厉害。
朱棣打发了程二跟着大夫去开方子抓药,他则是就这样在陆长亭身边坐下了。
陆长亭忍不住道:“有镜子吗?”他也该知道,他现在被揍成了什么模样。
朱棣令下人取来了镜子。
丫鬟捧着镜子到了陆长亭的跟前,然后还忍不住偏转过了头。
陆长亭:“……”难道真的被揍得破了相?
陆长亭将镜子往前拉了拉。
“……”
他的脸庞肿胀青紫,眼角出血,嘴角也有撕裂,连嘴唇都是撕裂开的,上面还结起了血痂。
除去这些之外,陆长亭从中看见了自己凶狠的眼神。
他自己都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朱棣见他半晌都不说话,不由得弯下了腰,伸手夺过了镜子。
那丫鬟脸红红地忙退到一边去了。
朱棣知道年经越是轻的少年,便越是容易爱惜外表,他只当是陆长亭接受不了被打成了这个模样,于是心底一软,抬手抚了抚陆长亭的头发。
陆长亭忍不住躺得更为放松了。
察觉到陆长亭的放松,朱棣觉得心底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儿,仿佛被一双手温柔又缓慢地揉开了。这种滋味,从来没有人能带给他。
大夫那头很快开好方子煎了药,药碗端上来以后,朱棣也不假手他人,反而是选择了亲手给陆长亭喂药。陆长亭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毕竟这个罪,是朱棣带着他去受的啊!
用过药之后,朱棣还是取来了蜜饯塞到陆长亭的手里。
陆长亭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回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在朱棣的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能感觉到偶尔朱棣对他的心疼和心软,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孩子一样。可有时候朱棣对他要求又格外的严厉,像是全然将他作同龄人对待一般。
从前朱棣便有给他喂蜜饯的嗜好,现在也依旧不改。
陆长亭抿了抿唇,甜滋滋的味儿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舌根,伸直往更深的方向传达着这股甜美感。
陆长亭暗道,难怪历史上都爱说朱棣有两副面孔呢。
吃过药之后,朱棣又扶着陆长亭给喂了些食物,而后药劲儿上来,陆长亭便觉得困乏无比了。
他勉强撑着眼皮,低声道:“四哥,我先睡了。”
听见一声四哥,朱棣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回去。没记仇就好。
朱棣抬手戳了戳陆长亭的脸颊。
陆长亭累极困极,半点反应也无,这下朱棣才确信他是真的睡着了。朱棣便起身出去吩咐除夕事宜了。
是的,除夕将要到来了。
程二得到了朱棣的授意,有意无意间地将消息传达给了张行瑜,好叫他知道,陆长亭因他而受的伤,不轻。
张行瑜说好听点儿叫粗直,说难听点儿就是一莽汉。听程二如此说起,他立时便急了。这时候他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不耐烦呢?若是当初他也肯放下急躁,耐心地救人善后,陆长亭自然也不会记仇。
张行瑜让程二带着他进了内院,只是刚进内院,便被朱棣给打发走了。
“他睡下了,你便不必去看望了。”
张行瑜想想也是,他也不愿好心办坏事,将陆长亭得罪得更狠,于是便也只得先行退去了。
只是有些东西欠着欠着就久了,心底的愧疚难免就更大了。
程二看着张行瑜这般焦灼的模样,心里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小长亭这……莫不是故意的吧?
朱棣用过饭之后,早早地就回到了屋中,他洗漱过后,书也不看了,当即便掀开被子,要帮着陆长亭挡风。可是床就那么大。
朱棣成长为青年,身形比起过往本就有所增长,而陆长亭也渐渐长开了。两人凑在一起,平日里挤一挤那都还是暖和。但这个时候,朱棣刚一进去,陆长亭就拧了拧眉,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痛呼。
朱棣顿时惊悟。
陆长亭浑身都是伤,难怪一碰就疼!
朱棣无奈,便只有干脆让下人将小榻摆在床边,他便就这样睡在了床边。
将自己的床都让出去,反而委屈了自己。这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只可惜陆长亭此时睡得正香,什么也不知晓。
第二日,陆长亭是被冻醒的。
一双冰凉的大手趁机深入了他的脖颈处,陆长亭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尔后便睁开了双眼。
陆长亭这一刻其实非常地厌恶有人将他唤醒。
他的四肢非常疲累,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眼皮也黏着根本难以撑开,他的脑子更是混沌的。他不愿意去思考,更不愿意再次跟着朱棣前往校场。
今天若是再前往,陆长亭觉得自己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