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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察觉到了陆长亭眼底的安心,顿时会错了意,以为是因为自己走上前来了,陆长亭才会露出安心的情绪。不由得心底一软,眼底涌现了点点笑意。看不出来,原来小长亭也是会依赖于他的啊。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就一并说了吧!”陈方看着这兄弟二人的姿态,实在难受极了,恨不得能早些解决,好将他们快些赶出去,等赶出去之后怎么惩治这两人,陈方有的是办法!

“勿要心急,你在我兄长家宅之中动了手,竟是没想到你这宅子的风水,也会影响到你的子嗣吧?你这儿子生下来,初时生得很壮,并且极为好动。可这满了月了,你就没想过为何他突然间安静下来了呢?都说幼儿稚子能看见许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宅子之中萦绕阴气,怕是都被你儿子瞧见了。他初生下来时,瞧不见东西,听觉感官都极弱,阴气对他影响极小,那时才算躲过一劫,但随着他越长越大,之后这性命受到的威胁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

陈方脸色频频变换,他一面憎恨陆长亭这般来诅咒他儿子,但他一面却又忍不住害怕,会不会……会不会他说的是真的?

“怎么?不肯信?那我便细细地来教一教你。我这风水知识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听的,你若听了,之后见了我怕是要尊称我一声‘师父’了。”

陈方在中都是什么地位?谁人敢让他称师父?陈方厉声道:“若你真有本事!称你师父又何妨?”陈方这是受了一系列刺激,实在沉不下气了,被激怒之后竟是这般脱口而出。

或者说他打心底里还是看不上陆长亭的,他并不认为陆长亭真有什么本事。

陆长亭见了他这般反应还挺高兴的。果然皮相是有好处的!能让人不生一点戒心地就将人忽悠了。瞧瞧陈方跳坑跳得多爽快。

“诸位请看。”陆长亭指了指院外。

因这宅子算不得大,偏偏陈方还要进行改造,以此凸显他的财大气粗。但是院子就这么大,那怎么办呢?于是便只能破坏一些区域,生生开辟出地方来为他所用。比如院外的池塘,和院内的小池子,都是互通的,但是为了打造这两地,院外原本宽敞的道路,便被更改了,那路的两边,一边是墙,一边是池塘,将那条路生生变得窄小了起来。

从门外来时的路,以及墙边上开出的门延伸出来的路,两道交叉一直递到了院门口。

正似V形。

“你们看院门外两条路相交,最后延伸到院门的地方。”

众人看过去,但却一头雾水。

“你们不觉得延伸过来的路由宽变窄,显得极为尖锐吗?”陆长亭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路都变成了兵器,成了形煞,你这院子选得可真好!你这是一股刀煞要直入院中呢!满院子的人都得被插刀啊!这也便罢了,这形煞长期冲击,怕是你这后面的屋子都要成淫.邪之屋。”风水中可将路看作水,双路交叉成V形,在风水学中是称作“双水胯形夜夜邪”。

陈方虽然水平不精,但他也知晓形煞这个东西,此时听陆长亭一说,方才仔细地观察了起来,这一观察,陈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但陈方又怎么能在此时示了弱?他当然是不认账了,反而取笑道:“你在胡说什么?若是什么都能成煞,那还得了?”

陆长亭认真点头,“你这宅子里,本就是随处可寻啊。”

陈方顿时被他噎得不轻,他本意是想说陆长亭在胡扯,随便看见什么都往形煞上扯,偏偏对方竟然就这样厚着脸皮应下了。

还要不要脸?

“不信?那我再点一个给你。”

“这院中的假山和小池子,是你为了做出山水环抱的假象才如此摆置的吧?可那山水环抱并不是如此啊。且不说山,但说你这水,你宅邸外哪来的水从门前经过,又从门后绕过,最终回到门前呢?嗯?若是山水环抱的格局这样好伪造,那你也别做什么风水师傅了,你可以上天了啊!”陆长亭轻蔑一笑,“不仅如此,你这假山和小池子挡住了院中心,使得两边的路变得极为狭窄,弯曲成弓形。你可知这是什么?”

陈方死死地咬紧了牙,眼底迸射出了憎恶和仇恨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是当真小瞧了眼前的人,但这时候喊停还来得及吗?

刘先生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陆长亭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陈方,“傻瓜,这是反弓之水的风水局啊。”他怜悯又仿佛被蠢到无可奈何的口吻,完全足以再度撩起陈方心底的怒火。

而此时陈方也的确脸颊火辣辣,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长亭轻飘飘地道:“这可不止呢……屋中煞气过多,自然招惹阴气和祸患了,你真得小心你的儿子啊。”

陆长亭不停歇,一口气又说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陈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陆长亭也没错过他眼底的恐惧。陈方是真的信了。但是……他有几个是瞎编的啊。陆长亭眨了眨眼,不过没关系,能将陈方吓得不轻,倒也足够了。

待到陆长亭全部说完之后,他咂了咂嘴,“四哥,我有些渴了。”

陈方面如土色,恨不得直接将陆长亭摁到池子里去。

我让你渴!

院中久久沉寂,许久之后众人才惊叹出声,“这……这当真如此吗?”

刘先生抿了抿唇,道:“这位小兄弟说的话,倒极为详尽,分析得一丝不苟,实在教人难以不相信。但陈兄毕竟也是在场诸位的好友,我们也不能就此贸然定下对错。不如请你再说一说,你兄长的宅子,是怎么一回事?”

陆长亭垂着眼眸没说话。

让他说就说,岂不是半分架势也没了!

朱棣转头看向一旁的下人,“愣着做什么?没见口渴了吗?”

下人回过神来,忙去倒茶水了。

陈方顿时又是好一阵胸闷,让你去倒水你就倒水,你还记得你是谁家的下人吗?

等茶水被朱棣捧着送到了手边,陆长亭又端着姿态慢悠悠地喝了,他这才面色一肃,再次开口道:“陈方动用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阴损啊,所以我才劝诫你真要小心你的儿子啊。毕竟……死在你手下的人命可都不少呢。”

陈方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你故意令工匠将我们宅中正房的屋檐修得极高,与其他建筑相比显得极为不合群,你既是风水师,难道你会不知晓这风水之中,最为简单的道理吗?哪个风水师也不敢这样乱来!何况那屋檐还歪斜前倾,挡了不少的日光。好好的正房却是被你改造成这般模样!再说那天井,诸位都知晓,天井本该是聚气转运的,但在陈方的手中,却变成了滋生阴煞的东西!天井开口修得极为狭隘,地板路又铺得极为紧密,生气隔绝,阴湿蔓延,这不是在养阴煞是在做什么?”

陆长亭越往下说,那陈方的脸色就变得越厉害了。

他眼底真真实实地透出了心虚之色。因为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处宅子了,的确是被他动了手脚,大手脚!

陆长亭顿了顿,冷笑一声,铿锵有力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可都小心别吐了。”

“陈方此人丧心病狂,竟是shā • rén埋骨,埋于池塘之下,用于生阴煞!而那人骨,一乃女子之尸身,剩下的却都是稚子!不过五六岁的稚子啊!打碎了骨头,泡软了四肢,生生蜷于坛子之中,再放在池塘里,淤泥遮盖、不见天日,永生不得转世投胎!可真是好心肠啊!”

正巧此时一阵冬风吹来。

众人战栗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许多年后,

老四:为了不绝子嗣,我们再来一发吧!

#名声一毁毁一窝##无辜的二哥三哥五哥啊#

第036章

院子里一片死寂,寒风呼啸的声音便显得更为清晰了。

陈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仿佛连带着他的面皮也都僵住了一般.若不是因为极度愤怒,他的脖颈凸出了青筋。陆长亭会觉得他此时化作了一座雕塑。

“哇……”下人手中抱着的婴孩忍不住哭出了声,撕裂了胶着住的气氛。

陈方立即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但有了陆长亭的话在前,此时陈方的举动就显得很是好笑了。你的儿子是性命,别人的儿女便不是了吗?

刘先生轻咳一声,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怪只怪陆长亭方才说出口的话,实在太过震撼人心,导致好半天都无人敢出声,只能站在院中,浑身战栗。

“若正如你所说,那陈兄、不,陈方便是有害人性命之罪了?”刘先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陈方得往县衙走一趟了。”

方才陈方还无所畏惧地让陆长亭将他送到县衙定罪,此时刘先生一出言,便成了最大的讽刺,这股浓浓的讽刺拧成了一团,重重抽在了陈方的脸颊上。

“刘先生……刘先生怎能轻易信了此人?”

陆长亭慢悠悠地插声道:“尸骨已经送往县衙了,我想过不久县衙也应当会派人来请你前去了。”

陈方愣了愣,“县衙?”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没有欺骗自己,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跳下去,可惜自己并未察觉,竟是给了他继续往下,一步步套牢自己的机会。

陈方越想越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陈方的身子晃了晃,忍不住一手扶住了旁边的下人。

陆长亭这人可记仇得很,哪里是这样轻松就能撒手不管的?

陆长亭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道:“你们还敢确信,陈方没有在你们的屋中动手脚吗?”

众人默然,此时不敢轻易开口。

“我可到你们府上走一趟。但是,我也不是什么慈悲菩萨,干不来一心为他人的好事,若是发现问题之后,你们便须得也一样付以酬劳。当然,若你们心中依旧信任陈方,那便当我方才的话没说过。只不过……”陆长亭转过头来看着陈方,“你是不是该叫我师父了?”

陈方死死地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腮帮子甚至因此而鼓了起来。

他在中都经营了这样久的时间,竟是在一日之内,就这样轻易地被人打碎了。

“不叫也可以。”陆长亭轻蔑地道:“这样蠢笨又恶毒的徒弟,我也着实不想要。”说罢,陆长亭抬手轻点了一下那位刘先生,“也罢,我便为你家中看一次风水,不要报酬,到那时,你们自然知晓,这陈方做没做手脚,他的本事又究竟如何低劣!”

陈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快步就要朝陆长亭走过去。没有谁还能忍受这般的羞辱。他的脸面已经被对方彻底撕扯下去,并且毫不留情地扔在地面上践踏,周围投来的目光让陈方感觉到了浓浓的羞耻和愤怒。

原本他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中都众人都是求着他的,可是这人的出现,将一切都就此阻绝了!

怎么还能忍受?

如何能忍受!

陈方抬起了手,五官在那一瞬间有所扭曲,眼底迸射出了阴冷憎恨的光芒,只是因为他此时背对着宾客,宾客们并没有看见他的面部表情,只隐约能猜到陈方是要恼羞成怒了。

就在陈方死死盯着陆长亭准备下手的时候,就在陆长亭以为自己真会被对方掐死的时候,朱棣面色一冷,及时出手,他用力捏住了陈方的手腕,“咔嚓——”陈方的动作一滞,紧接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陈方被那人重重甩了出去。

陈方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发出了惨痛的声音,他难受得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你、你该死!啊!”陈方喉中费力地挤出了咒骂声。

而朱棣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具死尸。

这样的目光令陈方不自觉地胆寒。

陆长亭瞥了一眼陈方,哦,他的手臂被生生折断了。

朱棣抿了抿唇,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说话便说话,动什么手?”

陈方手臂疼得要命,但此时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他在这么多人的跟前丢了面子,他的脸上一阵火辣辣,比肢体带来的疼痛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他能感觉得到,那两个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是轻蔑而冷酷的。

陈方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到底……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场面已然狼狈又混乱。

刘先生不得不出声道:“先到此为止吧。”

陆长亭拽了拽朱棣的袖子,将他往身后拉了拉,朱棣身上的气势陡然收敛了起来。

众人看得咋舌,方才果然是因为绝子嗣这等深海大仇啊!不然怎么会让众人都忍不住觉得,他是想要下手杀了陈方呢?

下人们冲上前去想要将陈方扶起来。

只是恰好在这时候,一个下人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道:“衙门……衙门来人了!”

他话音刚落,后面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就近了,一群身着青衣红马甲的皂隶便快步走上前来了,“将陈方带走!”为首的人连看也不多看其它人一眼,直接出声下令道。

陈方还僵倒在地面上,他止不住地浑身冒冷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过是对那座宅子动了手脚,最后却要沦落到被抓往县衙?

皂隶无意中见了一旁的刘先生,忙和刘先生打了招呼,口称“师爷”。

陆长亭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还真没猜错。

明朝的时候,县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