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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点头,“长亭说得不错。”

青年顿时不快地道:“你可莫要被我抓住是戏耍我们,不然……”青年的未尽之语,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陆长亭又岂会畏惧?他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我心中自然知晓。”

于是青年转头叫那小厮,“去将那位风水师请来。”

小厮点头,忙不迭地又跑了出去,再度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没一会儿,青年口中的风水师进来了,穿着灰扑扑的袍子,打扮像极了世外高人,但他那张脸,不仅陆长亭熟悉,就连少年和程二也都再熟悉不过。

那不是老瞎子是谁?

老瞎子刚一进来,再看厅堂中众人,也不由得傻了眼。

陆长亭忍不住看向了少年,谁知少年也正好在看他,两人竟是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

程二已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您莫要被骗了才好。”

青年不知中间发生的事,哪里会听程二的话,只当是程二这边故意虚张声势,还笑道:“如何?小子可是怕了?你也应当听过这位风水师的名头吧!”

陆长亭看向了老瞎子。

老瞎子不由得抓了抓衣袍,一时间有些局促。

偏生青年和他身后的小厮都未注意到这一点。

第012章

厅堂之中陡然间无人说话,寂静在蔓延,没人接青年的话茬,这就很尴尬了。

青年只得转身看向老瞎子,道:“你,你便施展几个能耐,给他瞧一瞧!”

陆长亭都快笑昏过去了。他以为变戏法呢还是玩杂耍呢,还施展几个能耐瞧一瞧,这是把风水师当猴儿耍呢?

老瞎子尴尬得不行,但他还是强撑着,只是面露难色道:“这桩麻烦,恕我无能为力。”

青年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你这是何意!我花钱将你请来,岂是听你说没用的话!今日若是无法解决,那你怕是只有去吃牢饭了!”

陆长亭忍不住看向了程二。

这青年与程二之前说的话,倒是如出一辙,一言不合吃牢饭啊。

程二尴尬地笑笑,还冲陆长亭挤了挤眼,倒是能屈能伸得很。

这厢陆长亭能清晰地看出,老瞎子紧张得手都微颤了,但为了不真被人请去吃牢饭,老瞎子顶着目光,冷哼一声,将怀中的钱扔给那小厮,甩袖便往外走,“我说没法子,那便是没法子!你去求他吧!”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便是陆长亭。

青年哪里会乐意?

老瞎子以为能将青年糊弄过去,那就实在太天真了,青年丢了面子,哪里还会轻易放他走?此时青年心中指不准正暗恨着呢。

果不其然,陆长亭看着那青年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立即扑将上去,将老瞎子死死揪住了,口中还骂道:“老东西,耍着我们玩儿呢?”

老瞎子这才害怕了,忍不住浑身打颤。

陆长亭不得不出声缓和一下,“说了这样多,我还不知晓,这宅子里究竟是何问题。”

少年看够了闹剧,这时听陆长亭问起,便先道:“长亭,这是我二哥。”

陆长亭点点头,看了青年一眼,或许是少年的姿态太过温和大方,青年被陆长亭这一眼瞧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少年又道:“我们是从月前搬进宅子的,宅子是粗粗翻修过的,大部分都是沿用自前人,我们不通风水,以为这样便最合适不过了,但谁知晓,宅子里频出怪事。夜半总有黑影在院子里闪过,白日里家中仆役还屡屡出错、受伤,好端端的,宅子大门上挂着的牌匾都掉了……”

陆长亭顿觉有些意思。

这一出弄得跟有鬼来了似的,难怪那青年被骚扰得这般戾气了。

倒是少年,应当还未到及冠的年纪,竟比少年沉得住气多了。

“长亭认为,这应当是何故?”少年陡然打住了叙述,转而问起了陆长亭。

一声“长亭”,听起来平白显得亲近许多,导致那老瞎子都惊恐地往陆长亭看来,深以为陆长亭是搭上了这个“大人物”。

而青年嘴上虽然不屑,但此时却也转头紧盯着陆长亭。

陆长亭起身道:“带我在宅子里走一圈。”

青年对那小厮道:“把他也带上,我们走。”

小厮点头,也拎上了老瞎子。

于是少年和青年这两兄弟走在前,程二与陆长亭走在一处,老瞎子和那小厮在一处。

他们才刚出了厅堂,便听见陆长亭喊:“等等,容我瞧一瞧此处。”

陆长亭蹲下身看了看天井间铺就的青石板路,许是为了做得精致但又不失大气,石板竟是采用的极大块面积的,拼凑在一起,几近无缝拼接。这可是极为考较技术的。

这路瞧着是好看了,不过的确犯了些忌讳。

陆长亭又仰头看了看,这天井开口也是如此。宅邸如此之宽敞,为何天井却如此狭窄呢?这倒是怪了!

陆长亭看了看程二,“你站到这里来。”

“哪里?”程二走上前去。

陆长亭牵着他的衣摆,将他往天井正中带。

程二本就生得高大,此时陆长亭揪住他的衣摆,看上去就像父子出门遛弯儿了一般,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违和。少年忍不住微微笑了,而青年却是轻嗤一声,心底更认定了陆长亭的不靠谱。

陆长亭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他们的反应?于是他只盯着程二道:“感觉如何?”

程二本想笑着说,这能有何感觉,但是他刚张开嘴,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不知从何处来,仿佛穿透过了他,那滋味实在透心凉得很,程二打了个哆嗦,忙挪开了位置,“……这、这是什么?阴风?”

其他人听见程二如此一说,也都起了兴致,于是也站到了程二站过的地方。

同样一阵古怪的风,穿透过了他们。

青年看着陆长亭的目光终于微微变了,但他还是转头看着老瞎子道:“你可知这是如何一回事?”

老瞎子傻了眼,平日能用半吊子来糊弄就不错了,此时见了这样惊奇的状况,老瞎子自是也不知道啊!于是他闭紧了嘴,不说话。

青年给气得够呛,只得睁着眼装瞎道:“什么阴风?我是没感觉到的!快到下一处去瞧瞧!”这老瞎子盛名在外,总能有地方好好收拾一把那小子!

少年看向陆长亭,“如何?”

“先看完了再说,走吧。”风水也要讲究一个大局观,有时候从局部上来瞧,风水是有问题的,但若是从整体上来瞧,那个问题,说不定反而还成了刻意为之的好东西。

因着他们是来看风水的,主人家自然也不会讲究什么避讳了,于是带着他们向后走去,后面全是院子,由几跨的院落组成,看上去好不奢华大气!

实在有钱得很!

但是就在这样的一个院落群中,有一个院子极其的不协调,那就是所谓的正房,坐北向南。

一套正房,怎会修得这样怪异?

但是因着陆长亭个子矮,费力地仰头看半天,也不能看出个究竟,于是他只能道:“去那里瞧瞧。”

少年却是转头询问青年:“二哥以为如何?”

青年虽然黑着脸,但嘴上还是道:“走吧。”

于是他们改了道,往正房的方向而去,只是他们堪堪走到正房外,便陡然听见“哗啦”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

那青年的面色尤为难看,其实老瞎子此时也抖得厉害,不过为了小命,他生生克制住了脸上的惊慌。

程二忍不住转头去看,顿觉心中怪异。

嘿!竟然就只有陆长亭和他家主子如出一辙的沉稳冷静。

就在这时候,一下人匆匆跑过来,喘着气道:“……后墙,后墙塌了!”

话音一落,众人都觉遍体生寒,难不成真有个鬼在宅子里捣乱?要知道这宅子虽旧,但总归是翻修过的,怎会说塌就塌?就连少年的脸色都憋不住沉了沉。

第013章

不等少年开口,陆长亭就已经当先截断了他,“先进门。”

青年有些着急,对小厮道:“带着他我们先去看墙。”

老瞎子一听,瞪大了眼,双腿不自觉地颤了颤。这、这是要捉鬼去?老瞎子不由得朝陆长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陆长亭恍若未闻,老瞎子再不吃个教训,以后还得收了钱舍不得吐出来,总有一日酿成大祸。

青年带着人一走,陆长亭顿觉耳边清净了不少。

他跨进门槛,进入到了正房的小院子。

等走进来之后,突兀的感觉就更为明显了。

陆长亭喃喃道:“这屋顶是不是砌得太高了些?”

程二瞥了一眼陆长亭的小身板,揶揄地笑道:“不高啊。”

少年倒是认认真真打量了会儿,道:“这块儿的屋顶,比宅子里所有的屋子都要高。”

程二闻言,也跟着去打量,但是瞧了半天他也没能瞧出什么不同来。这个实在太考较眼力了,陆长亭早就料到不会有人注意这一点,倒是少年能一眼看出来,教他有些吃惊。

“仰头,看,不觉得此处太阴沉了些吗?”

此时值正午,太阳正当空。

按理来说,正房应当是采光最好的,但此时,正房前却落下了一片阴影。两相对比,程二就是再眼拙,也瞧出来不对劲了。他有些紧张,道:“难道……难道真是有鬼?”

“哪来的什么鬼?”陆长亭嗤笑一声,“不过是这屋子修得有些毛病,加之有人在屋中放了不正确的宝器罢了。”

“那还需要再瞧其它地方吗?”

“都走走吧。”陆长亭道。

少年点头,领着陆长亭继续转悠。

宅子虽大,但若有领路人,转悠起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青年带着老瞎子倒是一去不返了,程二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这样久都还未归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能有什么事。”陆长亭满不在乎地道。

程二心里直犯嘀咕,小小年纪,怎么倒是比人家都稳重!

说着,他们便回到了之前的厅堂中。

而青年和老瞎子竟然也在里头,看上去还像是等候多时了。青年的面色不大好看,或者用尴尬来形容更为合适。而老瞎子则是站在一旁,手脚畏缩,身上那派高人气息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少年问他:“那墙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皱眉,却并不应答。

“是小贼吧?”陆长亭笑道。

青年面皮隐约泛着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陆长亭,道:“你怎么知晓?”他们跑到墙边去的时候,还找到了锄头……就是蠢人也知道,那定是人为的了。

程二也有些目瞪口呆,是……是贼?贼怎么能将墙弄塌下了?而且陆长亭是怎么知晓的?这小子,当真奇了!

“到你们宅邸外的时候,我便打量过的那后墙了,并无风水上的问题,好端端的,又怎会塌了?那便只有贼了。你们刚搬到此处来,定然不知晓城中有些贼,专挑外地人下手,瞧人家家中人少,便准备了榔头凿子,从墙洞开始挖,挖到能容纳人进来。只是这次他们不凑巧,恰到挖到了一面老化的墙。你们翻修应当也是近来的事吧,刚一翻修便遭破坏,垮塌也不是什么怪事。”

此话一出,再一想刚才的大惊小怪,众人都不免有些脸红。

少年忍不住回头来,深深地看了陆长亭一眼。

程二也是暗自咋舌。陆长亭的观察力实在太过细致了。

他们哪里知晓,这不过是风水师的基本功呢?

在陆长亭这样老道的风水师眼中,差不多都能观察到这座宅子中的气的流动了。

青年丢了面子,还强撑着要扳回一局,听陆长亭如此说完,不由道:“那你说,这宅子出了什么问题?”

“一在天井,二在正房,三在荷池,四在你屋中的宝器。”

“我……我屋中的宝器?”青年一怔,他刚想问,这话你从何说起,但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如此说出来,实在太过跌面子,于是干脆闭嘴又咽了回去。还是静待这小子说完,免得再丢脸。

“荷池?方才我们并未去过荷池啊!”程二也紧跟着问出了疑问。

“还是我进门的时候,就那么顺便瞧了一眼。”

您这顺便瞧得可有点多啊!程二心头又惊讶,却又忍不住升起点点佩服之情。

“先说天井。”陆长亭跨出厅堂,指了指地面,“石板衔接紧密,平日你们可见有什么蚁虫吗?”

程二细细一思索,“还真少见到!”

“若是下起雨时,此处是不是会有积水?”

“不错,前几天便刚下了一场雨,第二日我进门时,还险些将水溅了一身。”这次应声的是少年。他的脸上并无惊讶之色,相当沉得住气。

“铺就石板路,本是为了让路变得好走,但这些过于严密的石板,却将地气阻绝了,人行走于上,触不到底气,病易从脚底起。而且土厚重性温,往往能起到镇压中和之效用。一旦隔绝之后,自是会造成麻烦。再说那石板过于紧密,连蚁虫都难以从缝隙爬出,雨水也难以渗下去,长此以往,此地湿气会愈来愈重,而且隔绝蚁虫,便也是隔绝了生气。你们再抬头看,天井开口过小,日光能照进来的地方甚少。”

少年面色已经沉下去了,“生气、地气隔绝,反留下湿气、阴气过重。”

陆长亭点头,“如此自然会让人觉得,有鬼怪在宅子里。毕竟湿气这样重,只要有穿堂风进来,自然觉得浑身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