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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还了,但那份人情他却还没还。

“今日来了户人家,先给钱让我收下了,但我哪曾想到……他们竟是来向我求救的。那家人都得了病,看了病,喝了药,依旧不见好转,便让我瞧瞧是如何一回事。我又不是道士……我又不会捉鬼……”老瞎子叹了口气,他会与陆长亭说起,都不过是随口抱怨。

“那钱呢?”

老瞎子面上闪过了尴尬之色。

陆长亭立时明白过来,老瞎子拿了钱舍不得还呢。以他现在的年纪,当然不可能出言责备老瞎子的这种行为。那便只有出言相帮了!

陆长亭抓着老瞎子的袖子晃了晃,“听着好有意思,你再说说吧。那家人是何时得的病?那宅子真的有鬼吗?”

老瞎子此时已经陷入到回忆中去了,喃喃道来:“他说,那宅子是两月前花了不少积蓄买来的,他们住进去头几日便觉得不大舒服,白日里没甚精神,后头变得愈加厉害,家中人相继病倒,好像随时都要死去一样……有人说,莫不是被鬼缠上了……”

陆长亭不走到那宅子里去亲眼瞧瞧,他的判断当然要打个折扣。

不过听老瞎子叙述几句,陆长亭差不多也能推导出一些信息了。

宅子是花了不少积蓄买的,可见那家人并不算富有,买宅子的时候定然也是尽量寻价低的入手。陆长亭一向认为,衣食住行皆不可贪便宜。这住的宅子,不管阳宅阴宅,都不能吝啬花钱。不然好好的宅子,怎么会低价卖给你?蠢蛋都知晓那是有问题的。不过当局者迷,被便宜迷了眼罢了。

住进去后白日便没甚精神,又相继病倒,的确像是小说话本中,被吸了阳气的后果。

但若真是有鬼吸阳气,那家人哪里会病了两月都未死?那便说明,鬼是没有的,但宅子定然是有问题的。

上辈子陆长亭还真见过类似的例子。

老瞎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多是抱怨的话。

陆长亭直接打断了他,“他们……住的宅子会不会是阴宅?”阴宅,顾名思义,便是死人住的宅子。

老瞎子被陆长亭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跳,他瞪了瞪那双小得过分的眼,“小子胡说什么?”

陆长亭也不生气,只认真地道:“你可以让他们去问问呀,他们住的那处宅子,以前要么是荒废了许久无人入住,要么就是死过不少人,再让他们瞧一瞧那院子里有没有埋过尸……”

话说到此,老瞎子已然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道:“你莫要胡说这些。”

“你怕什么呀?”陆长亭歪了歪头,“你与他们说了,让他们找人去查探就是,这样你就可以赚到钱了呀。”

老瞎子没再说话,他低头盯着那面破布,似乎在细细思虑,他全然没想到,为什么陆长亭一个小孩儿,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来,胆子倒是比他大。

陆长亭见话已说完,便也不再多留,直接起了身,叫上吉祥进屋去了。

老瞎子半点头绪都无,以他的胆子定然也不敢去捉鬼,但他也不想将钱还回去,那么到最后老瞎子不管信与不信,都会拿出陆长亭的话来搪塞那家人。

老瞎子在门槛处又坐了许久,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陆长亭都不知晓。

翌日,陆长亭独自一人上了街。

这几日他好生捯饬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瞧上去清爽利落多了,只可惜因为营养不良个头小了些,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到上辈子的身高。

陆长亭正想着,便走进了一处成衣铺。

陆长亭浑身收拾得极为干净,那成衣铺的伙计自然不会小瞧他,当然,以陆长亭那身破烂衣裳,也不得到多少热情招待就是了。陆长亭直接掏出了钱,拍在柜子上,尔后微微踮脚,指了指旁边挂着的蓝色衣衫,“我要它。”

伙计抓起钱,数了数,有些惊讶,这小孩儿连价额都没问,却是给的恰到好处。他哪里知晓,陆长亭默默眼馋那衣衫许久了,价格已是了然于心。

陆长亭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裳,旧的却没扔。

他大步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浅浅笑容。新生活,从新衣裳开始。

不过陆长亭的喜色没能维持多久,因为他走了没几步,便撞见了上回的小胖墩安喜。安喜就蹲在上次他们见面的地方,一见陆长亭走来,安喜就立即站起了身。

陆长亭注意到安喜身后,还是只跟了那名不耐烦的下人,他便放心地走了过去。

安喜拍了拍手掌,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肉嘟了起来,“泥歇好了吗?还……还累吗?窝、窝要看戏法!”

陆长亭心底有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小胖墩跟这儿,一直等着他回来接着变戏法?

第003章

安喜从怀里讨了讨,掏出了小布兜,那里头装的都是糕点。

“给。”安喜递了过来。

陆长亭无奈接过来,又将上回的戏法给变了一次。陆长亭注意到了那下人脸上的不屑之色,但安喜却是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手指,两眼放光的同时,嘴里还发出了惊叹声。

“你,好腻害。”安喜从陆长亭掌心抓过糕点,崇拜地道:“你叫、叫森莫?”

“长亭。”陆长亭没忍住,说出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

安喜点了点头,脸颊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我要来找你,每天。”说完,安喜便自己先笑了起来,他眼睛圆溜溜的,泛着天真的光芒。

陆长亭又看了一眼那下人,暗自皱眉,嘴上忍不住道了声,“好。”

安喜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陆长亭整了整衣袍,起身也离开了这里。以那小胖墩的毅力和执拗,说不准还真会每日来寻他……下次他就将那戏法教给安喜好了。

此时,另一边,老瞎子颤巍巍地来到了那座宅子外。

男子在他身后催促道:“请,您请进啊。”

老瞎子哪里敢进去?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昨日狗儿说的话。老瞎子咬咬牙,一狠心,端着架势,语气缓慢地道来:“不必进去了,我已知晓为何你们会久病难愈了。”

“你去问问,这宅子在买来之前,是否荒废了许久无人居住?可否死过不少人?宅中可有埋尸?”

老瞎子还是将陆长亭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了。

那男子呆了呆,惨白的面孔上透着惊恐之色,他忙招了人来,示意那人去询问。不多时,那人飞一般地奔回来了,“这、这宅子……从前都没人住的,过去这宅子里的人,满门都死了。早有传闻说,这宅子底下都是尸骨了……”

男子闻言,身子一晃。他终于知晓,为何那左邻右舍瞧他们的时候,都目光怪异了。

老瞎子倒是堪堪稳住了,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还装作镇定,道:“这宅子是阴宅,不是给活人住的,你们住了进去,自然要出毛病,若要活命,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男子恍恍惚惚地进门去,赶紧唤上家人和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而老瞎子也恍恍惚惚地转身回去了。

狗儿怎的全都猜中了呢?老瞎子都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小孩儿胡言。

换了新衣裳的陆长亭,刚一回到破屋中,便又见到老瞎子,老瞎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手中的布何时被踩到脚下去了都不知。

“瞎子你又怎么了?”陆长亭眨了眨眼问道。

老瞎子猝不及防地瞥见陆长亭的身影,吓得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喘了喘气,没好气地道:“你,你说!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吗?还是别人与你说的?”

陆长亭笑道:“当时只有我和你呀,难不成还有鬼跟我说话吗?”

老瞎子这才注意到,陆长亭的口吻成熟了许多。他将陆长亭从头打量到了脚,心底越看越觉得惊疑。这娃子,什么时候换了这样一身,瞧上去哪里还像是小乞儿?说像是正经人家的小少爷,那也是有人信的。

还不待老瞎子将疑惑说出口来,陆长亭就已经先开口了。

“瞎子,我来帮你吧。”

老瞎子扬起眉,“你能帮我什么?”言语间满是不信任。

“今日不就帮上你的忙了吗?”陆长亭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加灿烂了,“今后不如便由我来告知你该如何做,你便在人前充当半仙。赚了钱,你也分我,如何?”

老瞎子眉毛扬得更高了,“你想什么呢?才几岁就想着做生意了?毛都没长齐的娃子,还敢妄言了!”

“你慢慢想呀,想好了再做决定呀,我去睡觉了。”陆长亭打了个呵欠,去打了水匆匆洗漱完,然后便躺倒在了破烂的木床上。他知道,用不了几日,老瞎子便会回来找他。

九岁之龄便擅风水是奇怪,但奇怪又如何?都没真金白银重要。

有一就有二,那老瞎子收到手的钱,终究是都舍不得吐出来的。

老瞎子摇晃着头,出了破屋,他并不以为意,还暗中骂了句,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

但老瞎子怎么也没想到,他回头来找陆长亭的这一日,竟是来得这样快!

乞丐堆里出来的,都是穷怕了的,到了手的钱就舍不得还回去,老瞎子也一样。他又接了个活儿。这次雇主还是上回那家人推荐了他之后,方才找到他的。

这回的事,也十分离奇。这回的雇主是个开成衣铺子的,近来他和他的伙计,出入铺子时,要么就是在门槛摔一跤,要么就是在门前被异物砸了头……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这每天都来上一回,那成衣铺的掌柜,如何能不惊?

但老瞎子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苦着脸到了陆长亭跟前,将此事细细与陆长亭说了。

“此事简单。”陆长亭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小声说。

老瞎子见他这般不放在心上,没好气地道:“你才多少钱?就这样花费?当心被其他人瞧见了,不仅抢了你的糖,还要抢你衣裳!”

“你说那掌柜是开成衣铺的?”陆长亭直接岔开了话题,掌握了主动权。

老瞎子点点头。

“那正好,待事成,你让他给我们做两身衣裳。”陆长亭心情挺愉悦的,省钱了,多好!

老瞎子却咬咬牙,戳了戳陆长亭的脑袋,“你就那么相信,你能解决?”

“能!”陆长亭吧唧咬掉了最后一颗糖葫芦,然后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瞧瞧。”

老瞎子只得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便站在了那成衣铺的对面。

陆长亭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老瞎子憋不住了,问他:“你做什么呢?”

“我在等那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进去唤他们不就成了吗?”

陆长亭摇摇头,但紧接着他的双眼就亮了亮,老瞎子好奇他看见了什么,便顺着望了过去。然后便瞧见,那掌柜的从铺子里出来,才堪堪踏出门槛,就猛地摔了下去。

老瞎子连忙走了过去。

而陆长亭却站在原地,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方才那掌柜的摔下去时,他隐约瞧见有道金光闪过。

老瞎子走过去扶起了掌柜,一回头,见陆长亭还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哎哟这小娃子肯定是被吓住了吧?早让他不要说大话了。

而陆长亭此时却站在对面,冲老瞎子勾了勾手。

他想他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无非就是屋有冲煞罢了。

第004章

老瞎子本是不想过去的,但是一瞧陆长亭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又觉得自己应当心软一回,于是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

不待那老瞎子嘲讽出口,陆长亭就已经先道:“方才那掌柜的摔倒之时,你可曾瞧见半空中一道金光闪过?”

老瞎子听罢,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你要说是佛光照过来了吗?莫扯这些瞎话。”

“谁说那是佛光了?”陆长亭抬手向上一指,“你且看那是什么?”

老瞎子不情愿地抻长了脖子,费劲儿地向上望去。

嗬!

可不是一道金光自眼前闪过么?老瞎子险些被晃花了眼。

“那……那是什么?”老瞎子赶紧捂了捂眼,他从眼缝里往陆长亭看去的时候,满满都是震惊。

“那是一面铜镜。”陆长亭顿了顿,才道:“镜可挡煞,也可通灵。”

“既是挡煞,那跟这面铜镜有何关系?若有什么煞气,不是都被挡走了么?”老瞎子不解地道。

“是被挡走了啊。”陆长亭往上指了指,“但,却是从这里,将煞气,挡到了对面去。”陆长亭又指了指对面,正是那家成衣铺。

老瞎子听罢,觉得有些惊骇,忙朝前走了几步,他转头看了看那反射日光的铜镜,又瞧了瞧对面的成衣铺,他终于发觉到,那铜镜挂着的角度,恰巧是对着成衣铺的。

“这……”老瞎子在惊骇过后,慢慢浮动起了喜色,他拔腿就要走,“那我这便说与那掌柜的听!”

“先莫要急。”陆长亭摆了摆手指。

老瞎子不自觉地盯住了他的手指,脚步也随之顿住了。

“最关键之处不在于此,你可知那煞从何处起?”陆长亭问道。

老瞎子急得不行,“我自是不知的!你若知晓,快快说出来!”

陆长亭本就是故意让老瞎子急上一急,之前他那样爽快地和老瞎子说了解决办法,那是为了还老瞎子的恩情,现在他却是要和老瞎子合作,当然得多耍个心眼儿。

“那煞气是从那儿起的。”

老瞎子又顺着一看,这次指的不正是成衣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