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慕名而来

七月的四川,闷热而又潮湿,上午晴天,下午雨,可谓是平常事。

哪怕待着不动,浑身照样黏黏的,斗大蚊子,更是嗡嗡嗡叫个不停,一觉起来,就是十几个大包。

泸州卫,与泸州府平级,处于南方,治地规模相差不离。

大明的特色,地方与卫所并存,各弄各的。

“参军,泸州卫这边,又扣了粮食了。”

一处空地上,一位面带伤疤的年大汉,正拎着锄头,在烈日下农作,浑白的背脊,已然晒的通红,退皮。

大量的汗水滴落在土地上,他也毫不在意。

而在一旁,数百名同样的大汉,个个身高六尺,坦露上半身,大量的伤疤裸露,小心翼翼,又不辞辛苦地栽种着瓜果,如同张飞绣针一般。

一位大汉气喘吁吁地跑来,满脸不甘之色。

“克扣?”曾英一楞,随即苦笑道:“没有办法,咱们白吃白喝白住,卫所也没多少钱财,能支应这么多天,已经算不错了。”

随即,他望着跟随自己溃败的几百人,说道:“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打西贼,才能活下去。”

曾英本是福建莆田人,他父亲在成都做官,为人倜傥有武才,喜欢救人之急,时人多赞赏他,号“曾公子”。

但西贼的入侵,让他血气上涌,打西贼,就是救自家,毅然地散尽家财,招募兵丁,对抗张献策。

但就是这样的新兵,训练十来天,就在他的勇猛带领下,竟然在巫山硬抗西军数月,因为没有援军而溃败。

随即在忠州,曾英督水师逆战,焚毁舟船百余,斩首千计。

可以说,四川诸将,唯独曾英最勇。

当然,间接说明西贼有多菜。

如今退去泸州卫,以作修整。

“参军,咱们这点实力,怎么打西贼?”

部将李定疑惑道。

“不打西贼,川省子弟不闻咱们的名声,无法招兵买马,咱们只能消亡。”

曾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陈巡抚如何了!”

虽然重庆城三面环水,险峻异常,但终究还是兵马不足,面对以十万计的西贼,很被动。

数百家丁如今败而不散,对于这位参军很是服膺,如今他陷入思考,一个个地也围了过来。

“参军,参军!”

这时,另一员部将,余冲,也嚷嚷地跑过来,气喘吁吁:“我打听到消息了。”

“什么消息?”众人忙问道,

曾英更是心痒难耐,不过见他喉咙冒烟,忙让人抬来一桶井水。

咕噜咕噜!

余冲抬起木桶,就是往嘴里倒,喝了三分之一,他才喘口气,满脸喜色:

“重庆城破了。”

“你个先人板板!”

曾英此时正捋着自己得意的长须,突然闻听这小子,一下子就抓下几根来。

他忍不住骂道:“这他娘的算什么好消息!”

如果不是余冲是家丁出身,他早就忍不住暴揍了。

见犯了众怒,余冲忙摆手道:“误会了,误会了,我是说,重庆城被西贼破了,但陈巡抚等人,也都死了,还被屠城。”

“揍他狗日的。”

这比刚才的消息更难受,曾英这暴脾气,实在忍不住。

不一会儿,汗水与肌肉齐飞,鼻涕与鲜血共舞,绿色的青草倒下了一片。

余冲鼻青眼肿,欲哭无泪,哀嚎道:“我真的冤枉啊!”

“你冤枉个屁!”曾英摸了摸自己这效仿关公的美髯,斜睨道:“汉阳王入川,大败张定国,又重新占据重庆,你小子啰嗦个屁。”

“挨这顿打,让你长记性。”

曾英爱抚着自己的长须,思量半晌,拍掌道:“走,咱们北上,投靠这位汉阳王。”

“反正是大明的粮饷,吃谁的不是吃?”

李定忙点头道:“去重庆好得很,比在这里种菜强。”

于是众人纷纷赞同,扔下锄头,再次扛起刀,一个个地向北而去。

泸州卫上下,也松了口气。

终于让这群吃货走了。

几百个魁梧大汉,天天赤裸上半身,打又打不过,撵又撵不走,还得管吃管喝,这谁忍得住?

于是,这群风风火火的大汉,朝着北方前进,目标就是重庆。

而此时围绕着重庆,朱谊汐并没有冲动地一鼓作气,找张献忠决斗。

而是选择给蜀王,以及巡抚陈士奇发丧。

因为他明白,时间拖的越久,张献策的胜算越低。

且不提西军屠了重庆城,又斩杀四川省高层文官,对于士大夫阶级来说,畏惧与憎恶并存。

但,当有另一个选择,汉阳王到来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更为关键是,四川,其实并没有张献忠的民意基础。

偌大的大明,其实真正乱起来来的,只有陕西和河南。

陕西是因为边军问题,以及干旱,而河南则是地窄民稠,属于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而四川呢?鱼米之乡,又没有外患,天灾,虽然艰难,但却过得去。

在这种情况,你让普通人抛家舍业造反,绝难。

所以,历史上,张献忠一入川,颁布了不少的禁令、善政,但并不被接受,许多百姓,将领,不断地进行斗争,抗争。

于是,张献忠直接掀桌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暴政迭出。

拖的越久,朱谊汐越占优势,对于那些士绅们,更占主动。

“这四川,怎么跟汉中差不多?”

李继祖骑着马,向着泸州卫进发。

泸州卫,以及附近的永宁卫,永宁宣抚司,都是他的目标。

走在官道,李继祖一边心生感慨,一边察看四周,警惕心这点,可不能丢。

忽然,道路两旁走出一群魁梧的大汉,持着破旧的刀枪,雄赳赳气昂昂的。

“你们是何人?”

李继祖警惕起来,让全军警备,然后居高临下,呵问道。

“明军?你们是哪一伙的?”

曾英眯着眼睛,问道。

“你们又是谁?”

李继祖不爽道。

“我?”

曾英笑了笑,说道:“附近的明军,也只有泸州的汉阳王,不巧,在下曾英,特此北上,就是想要投靠汉阳王。”

“你是曾英?”

李继祖诧异,满目警惕,上一次张定国冒充,今个难道又有冒充的?

“如假包换!”

曾英注意到他的警惕,自信道:

“曾英虽然名声不扬,但四川知晓的甚多,如不放心,将军尽可找人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