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今年的新进士都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站在支持柳鹏的立场上,何况是下面的升斗小民,庄谦根本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原来他以为今年二十八个新进士之中能有两三个人站出来支持柳鹏就不错了,他甚至做好自己面对众怒的悲剧结局,而现在居然有七位进士公开站出来支持柳鹏。
庄谦甚至觉得有更多的新进士实际是站在柳鹏的立场上,只是他们有顾虑,不敢公开站出来支持自己而已,毕竟有一半的进士是保持着一种中立态度。
因此他大声笑道:“不管如何,朝廷对不起山东,我们山东人不能对不起山东,咱们找个地方聚一聚,商量个办法出来!”
而范复粹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他从来没想到连今年考中的山东新进士都有四分之一站出来支持柳鹏,要知道这可是万历皇帝亲点的进士,可以说是普天下受皇恩最重的一批人。
可是连四分之一的新进士都站出来支持柳鹏,而敢于怒斥柳小魔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的进士包括自己在内总共只有六人而已,比庄谦这边还少了一个。
虽然可能有帮亲不理帮理的存在,但是刚才范复粹想要邀请盟友的计划完全失败了,证明大多数进士是不敢与柳鹏翻脸。
骑墙派固然不愿意支持庄谦他们,但是也不愿意支持自己这一派,因此范复粹只能长叹一声:“世风日下啊,没想连新进士都是如此不知廉耻!”
“谁叫咱们这一科点了一个别字状元!”说到这,另一个进士苦笑了一声:“现在的问题就是登莱海运上了,饷臣真把米豆加到二十万石的话,恐怕柳小贼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
范复粹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二十万石啊,这可不是小数字,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
“现在的办法也只能是指望王巡抚了,王巡抚是咱们山东人,他们总不能让我们山东人吃这样的大亏吧!”
他们口中的王巡抚就是王在晋,也就是新城王家当代最杰出的人物,而是鲁人任鲁抚,而范复粹也突然燃起了希望:“我也听说王巡抚正在运筹帷幄,希望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听说过,王在晋一方面拿着李长庚在山东巡抚任上的题本作为利器还击李长庚的催粮催饷请求,另一方面他希望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王在晋希望从山东与辽东两方面的实际情况着手,请通融核定山东召买本色额定数量,即不能拘于户部核定二十万之额,亦不能限于原议十万之数。
这就是和稀泥的办法,范复粹对于寄以很大的希望:“王巡抚此议必能成功!”
只是和稀泥只能糊弄一时,长久是糊弄不过去的,现在才是四月时分,李长庚一道又一道催饷催粮的命令不断向山东与登莱施压,而登州海防道陶道台也是被逼急了,只能把压力转移到下面的登莱两府。
而柳鹏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威海卫经历?这朝廷真是好算计,明摆着我不能到威海卫去上任了!”
而坐在下首的新任干部处处长徐震也笑了起来:“是啊,柳少怎么可能放下龙口与招远的基业去威海卫上任,这朝廷就是帮柳少解决了一个品级的问题。”
威海卫经历与其它卫经历一样,都是从七品,但问题在于柳鹏的基本地盘不管是黄县、招远还是莱阳,都是在登州府西部,而威海卫却是在登州府的最东部,柳鹏如果跑到威海卫去担任卫经历,那么他对于龙口、招远与莱阳的控制肯定就会出问题。
只是柳鹏却笑了起来:“徐震,你挑几个人有空跟我走一趟威海卫把经历司的事情抓起来,柳鹏以为我不会到威海卫上任,但是他忘记了,龙口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已!”
虽然说威海卫的军事力量有点名存实亡的意味,一个沿海卫所理论有五千六百名官兵,但是现在在册的官兵不到一千五百名,而且整个卫所里面能够机动作战的捕倭军也就是两三百名而已,其余都是打酱油。
但是威海卫手上可是有着数量惊人的屯田,而这些屯田都是卫经历的管辖范围,控制这些屯田对于柳鹏来说好处极大,只是徐震倒是犹豫了一下:“柳少,陶道台不是希望您不要到威海卫就任,专心在龙口招远这边催办米豆召买吗?”
柳鹏却是笑了起来:“是啊,陶道台是这么想,但是一个卫经历他都办了这么久,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意见,我觉得威海卫我们即便不能拿下来,怎么也要派些人过去经历司这一块抓起来,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龙口一点影响力都没有,甚至连黄河营这么一个小地方都不肯让出来。”
说到黄河营徐震就明白过来了:“柳少,要不要我亲自跑一趟威海卫?”
说起黄河营徐震就有气,黄河营是百户所,黄县境内有两个百户所,东部是属于登州卫的黄河营百户所,西部是属于莱州卫的马停寨百户所,而徐震是黄河营百户所里的总旗,跟着柳鹏以后可以说是水涨船高,也立了不少功劳,接任这个黄河营百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登州海防道与登州总兵、登州卫都认为其它条件可以谈,唯独徐震接任黄河营百户所这件事不可以谈,甚至把黄河营百户看得比千户都要重要,唯恐黄河营落入龙口的控制之中,甚至完全卡住了徐震的晋升。
结果这么多年徐震虽然在龙口体系不断上升,算是数得着要角,但是在卫所体系还是一个总旗而已,始终是原地踏步。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现在既然拿到了威海卫经历的位置,就不能任由陶道台与登州总兵摆布,即使不能把威海卫这块地盘全部吃下去,也要把手伸进去,他甚至自告奋勇,想署理一回卫经历。
只是柳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老徐,别人或许能走得开,你是绝对走不开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位置,有可能走得开吗?”
说到这,徐震也不由笑了起来:“还真走不开,不过咱们龙口现在有人,我这就给柳少调一批精兵强兵!”
“威海卫那边倒不急,不能太急,吃相不能太难看!”柳鹏说到这倒是笑了起来:“而且只要饷臣拼命催饷催粮,咱们什么都不用怕。”
粮饷可以说是一个近于无解的问题,原来李长庚在担任山东巡抚的时候,是一再主张登莱一年海运十万石粮料并为永例,但是他转任饷臣,永例就变成了常例,又从常例变成了暂例,发过来的一道道题本真是跟催命差不多。
现在才是四月份,今年的夏粮都还没上市,现在登莱两府海运辽东的米豆已经快接近十万石了,若是夏粮上市恐怕又是一个小高潮。
而且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整个东三府始终在与旱灾做着生死搏杀,州县都说米豆筹措不易,“田间无米,市籴难招,昔日以米豆多而忧腐烂,今以年岁歉而窘征收,即仍前以充十万犹或难之”,现在要增加到二十万石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种情况柳鹏自然是如鱼得水,甚至连今年的新进士也有四分之一站在柳鹏的立场上,而徐震也接过柳鹏的话题:“幸亏柳少前次收拾了盖州那伙人,至少减下了一半米豆,不然这局面不知道怎么应付,对了……盖州那边昨天可是派人给我传话了,说是既然时间到了,这一季的耗米是不是该给了!”
说到收拾赵经历,柳鹏也是笑了起来:“倒没省下一半,我估计也就是省下三分之一的米豆,盖州那边递话给你了?”
徐震当即笑了起来:“本来应当这事是北海钱庄与谷夫人全权负责,但是盖州那边不知道找谁传话,只能找了我几个的最好朋友让我传话,而且他们还让我问一问,一季一结实在太慢了,能不能改成月结!”
柳鹏不由又笑了起来:“既然盖州那边这么着急,我们也不能对不起朋友,再过十几天,我们就把上季的耗米跟他们结算一下,不然就显不出我们的诚意,然后一月一结,分三个月付给他们便是!”
徐震已经听出名堂了,既然就显示出来龙口与柳鹏的诚意,那么这笔耗米的结算就要再拖十几天,而且从原来的一季一结,变成了结算以后再分三个月慢慢支付。
这样下来,柳鹏手上可以拿住了盖州那伙人的把柄,只要辽东那帮人敢稍稍动点心思,龙口这边就能扣住四五个月甚至更多数目的耗米不予支付。
一想到这一点,徐震不由笑出声来:“柳少这办法甚好,我也算对得起朋友了,跟朋友有所交代。”
既然柳鹏一路拖欠,那么徐震的朋友以后肯定要隔三差五就要请徐震帮忙催讨这笔耗米,次数多了徐震自然会让朋友能有个交代,不过徐震很快就提到另一件事:“对了,柳少,还有一件大事一定要请你拿个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