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尔昌却是脸一红,甚至有点害羞起来,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种话题有点不合适,但是他还是直接开口说道:“我这话说得恐怕很肤浅,柳少若是有心的话,咱们哥俩自己关起门好好说!”
这是要往外面赶人了,即使是杨广文杨巡检恐怕不适合在场,柳鹏却是当即答应下来:“咱们哥俩关起门慢慢聊,咱们可以秉烛夜谈!瑜君,玉蝉儿,帮我好好招待广文贤弟,清月姐,帮我泡壶茶,我跟臧少要谈点家事!”
“行,咱们秉烛夜谈!”臧尔昌越发害羞起来:“咱们谈点家事,柳少知道我们诸城臧家吧!”
“当然知道了!”柳鹏笑着说道:“诸城第一家,就是放在咱们东三府甚至整个山东都数得着,也就是新城王家能稳稳地压过了你们臧家。”
这个赞誉很高,但是臧尔昌却是直接接受了这样的赞誉,他笑着说道:“实际我们臧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我父亲到嘉靖四十四年才中了臧家第一个进士,但是我父亲中了进士以后有一点就特别好,凡事不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吗?我们几个兄弟都娶得不错,几个姐姐也嫁得也好。”
臧惟一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而臧尔劝是万历二十年的进士,父子双进士本来就是很高的成就,今年又有四哥臧尔令中了举人,在另一个时空,臧尔令会在天启二年高中进士,父子三进士可以说是科举时代的一种传奇。
但是臧尔昌现在说的是另一段故事:“我二哥高中进士,又娶了王氏妇,是高密县嘉靖庚戍科进士山西布政司参议乔年公女,我三哥娶韩氏妇,是安丘县隆庆戊辰科进士陕西巡抚必显公女,我四哥今年中了举人,娶阎氏,是高密县万历甲戍科进士湖广布政司参政芹公女,我五哥娶杨氏妇,是沂水县陕西布政司参议东野公女。”
说到自家兄弟的婚姻情况,臧尔昌只是略过了长兄与自已的情况,因为他长兄娶的是附生王氏女,但是他长兄与王氏妇可是青梅竹马,而且娶王氏过门的时候臧家又没到真正大富大贵的程度,所以臧家才会同一个县里的附生作了儿女亲家。
至于臧尔昌自己也是娶了高氏妇,是胶州万历辛丑科进士河南驿传道按察使司副使锵公的女儿,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六个兄弟娶了五个进士家的媳妇,而且这五位进士至少都是道臣一级的大人物,所以臧尔昌才会说“我们兄弟娶得不错”。
而臧尔昌对此还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我大姐嫁给了光禄司丞张允綮,二姐嫁得最好,是我们诸城老乡,万历癸丑科进士王化贞,三姐嫁给了恩贡生内阁中书丁耀斗,这人柳少熟得很,就不用介绍了,四姐嫁得一般,姐夫是个廪膳生。”
说到这,臧尔昌真是眉飞色舞,这是臧家极为显耀的一件事,光禄司丞是六品官,大姐自然是嫁得不错,而二姐嫁给了诸城同乡的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王化贞,自然是“嫁得最好”,只是在柳鹏的眼中,这句话未必能当真,王化贞的下场他心底有数。
而丁耀斗虽然是个恩贡生,只弄了一个内阁中书的名目,但他父祖都高中进士,自然可以说是进士家的女婿,而且臧惟一跟丁惟宁还是同窗同年同乡的至交,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有四女嫁了个廪膳生,这本来是州县中极显赫的大人物,但是臧尔昌只敢说嫁得一般,话里实际的意思实际却是“嫁得很不好”。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臧家现在真正的实力,本来就是是父子双进士,五个进士家出来的媳妇,一个进士女婿,一个进士家出身的女婿。
虽然进士之间有着同窗、同乡、同年、同僚的诸多亲近关系,但是这些关系都比不上姻亲结成的血缘网络,诸城臧家就是通过这种姻亲关系不断向外扩展,不断与门当户对的老牌世家与科举新贵联姻。
现在臧家几乎与诸城附近所有的科举望族都结成姻亲关系,而这些与臧家有姻亲关系的名门望族还与更多的老牌世家、科举新贵联姻,最终形成了一个以臧家为核心、名门望族为主体的姻亲集团。
这个姻亲集团有着非凡的影响,对付一个臧家差不多要与几十个进士家族对抗,所以臧家才能在很长时间无视百剑盟与柳鹏的存在与崛起。
而柳鹏一下子就明白了臧尔昌话里的意思,他笑着问道:“倒不知臧家的女儿是何等国色天香。”
臧尔昌当即回复柳鹏:“我父亲只有这四个姐姐,但都已经嫁人了,我们臧家的旁支庶女虽然不少,但是既然要嫁到龙口来,至少也得有个嫡女名份才不能受了委屈,既然是臧家的嫡女,肯定是要做正室的,不可能给人做小,可柳少偏偏最爱美人,不可能让丽人伤心欲绝,在这一点上恐怕柳少办不到吧!”
现在柳鹏这边江清月与谷梦语都算是大妇,如果再纳一个臧氏大妇,恐怕柳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臧尔昌年纪轻所以说话也特别直接:“而且柳少虽然是盖世英雄,但是我们臧家是以忠义仁孝持家,不可能因为一个庶女牺牲整个家族。”
柳鹏已经明白过来了,臧尔昌这是觉得与柳鹏直接联姻风险太大,搞不好会让整个诸城臧家都载进去,只是臧尔昌既然已经提出联姻的建议,现在又这么说,柳鹏就搞不明白了:“不知道臧少是怎么一个主张?”
他也隐隐觉得自己现在与诸城臧家联姻并不合适,但是臧家提出联姻的建议就是极大的善意,自己自然不能错过。
而臧尔昌就笑了起来:“柳少应当有兄弟姐妹或是其它亲戚至爱,好象还有一个女儿,跟我们臧家的庶子庶女联络,应当不算太委屈吧。”
柳鹏笑了起来,只是他很快就说道:“我闺女不行,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舍得她嫁出去,但是除了我闺女之外,臧少不管想让谁过去当媳妇或是女婿,我们都可以慢慢谈,好好谈,至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柳易容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年龄还小,实在是她太可人了,所以柳鹏一直特别宠着她,总是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认为柳易容的婚事应当她自己来作主,而不是成了政治婚姻交易的牺牲品。
而臧尔昌也很满意柳鹏的这个答案,他来之前已经作足了功课,知道柳鹏有一个弟弟与一个女儿,但不管是这个弟弟柳飞还是女儿柳易容,都跟柳鹏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因此臧尔昌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有足够的选择余地,而且这事不能急,急了反而不好:“那便好,让我在龙口慢慢挑,千万别挑花了眼!”
对于龙口来说,万历四十六年底与四十七年初的第一桩大事,并不是辽东海运的复开,也不是那两枚占据了夜空足足三个月的妖星终于离开了,更不是登州陶道台与登莱两府之间的剧烈争议,而是诸城臧家可能会与柳氏联络。
诸城臧家本来就是挂了千顷牌的名门望族,更不要说他们通过姻亲关系在青莱两府建立起了一个有力的姻亲集团,这个姻亲集团可是有至少十几个进士家族,而臧家恰恰是这个姻亲集团的核心成员,可以说是整个东三府最顶尖的几个名门望族。
而现在诸城臧家既然要与龙口联姻,那也代表着柳鹏与龙口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被这些世家望族与科举新贵视为与自身平起平坐甚至需要仰望的存在。
大家只是在好奇,虽然柳鹏自己不能做臧家的女婿,那谁能有机会娶到臧家的媳妇?
因此万历四十七年的新年刚过没几天,萧玉书已经为这件事张罗开了:“机会难得,小飞在这件事情不能放弃,他今年十六岁,做臧家的女婿最合适不过了!”
而他的本家兄弟萧马熊也是抱着同样的看法:“是啊,娶个臧家媳妇,对小飞来说很有好处。”
而坐在他对面的柳飞却是一言不发,他身旁的白斯文已经急了:“小飞,你说个话啊……你不说话,我们不好帮你操办这桩婚事,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啊?”
柳飞仍然是没开口,既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萧玉书已经急了:“小飞,这个机会我们不能放弃啊,这件事只要你爹你娘说话了就能办下来,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啊……”
这一两年来围绕着柳飞柳鹏这个没有实际血缘关系的弟弟已经在龙口内部建立起一个小集团,不但有萧玉书、萧马熊这样的萧氏族人,而且还有白斯文这样想要抓住机会搏一搏的老臣子。
大家都知道柳鹏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柳鹏平时对这个弟弟特别关心,哪怕是百忙之中都要关注柳飞在研习所的考试成绩,至于教学内容更是柳鹏亲自定下的纲架,只要柳飞长大成人,肯定是有机会大用,所以围在柳飞身边转的人越来越多,白斯文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