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曾仁小声问道:“这是司礼监那边传来的消息?”
柳鹏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说不能说,曲老板,你这就犯糊涂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柳鹏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带着自信的微笑,他心头都是一片暖洋洋,这些辽商都明白柳大少对招远县丞这个位置绝对已经有十成把握。
这是姚姐姐派武星辰亲自快马加鞭传过来的消息,姚姐姐在京里东奔西走一个多月,不知费尽了多少心力,不知跑了多少衙门,不知用了多少人情,终于帮他把这个招远县丞的关键位置拿下来了。
当然,柳鹏这个招远县丞的位置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措施,按照正常情况等万历四十三、四年的这一次大旱过去,他就要从招远县丞的位置上离任。
但是官府的规矩向来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柳鹏既然做了这个招远县丞,而且他这一次升得太快短期内是没法继续往上走,那肯定是要占着茅坑一直不拉屎,至少要招远县丞的位置上作满一任再考虑下一步的去向。
别想轻轻松松就让柳鹏这样的强人挪位置,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要让柳鹏动一动没问题,但下一步怎么也要安排一个更好的位置。
而且这一次柳鹏虽然再次能打破本府人不任本府官的惯例,但是下一次肯定就没有这么美好的事情,肯定要是调任外府任职。
这样的话,越发需要在其它方面加倍补偿柳鹏,所以柳鹏一定要得陇望蜀,一拿到招远县丞的位置就要考虑以后的出路问题。
姚玉兰给柳鹏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把这些考虑与细节都一一写清楚了,每一行每一句都是她的点滴深情,让柳鹏不由想起了跟姚玉兰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他的处男之身还是坏在姚姐姐的手上,一想到这一点,柳鹏浑身就洋溢着一种称为“幸福”的光泽,他必须感谢姚玉兰帮自己拿下了这个招远县丞,正如曲曾仁说的那样,有没有这个招远县丞的位置,对龙口的莱州攻略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这一次拿下了招远县丞的位置,可以说让柳鹏在官场少走了十年的冤枉路,自然是好处无穷,而柳鹏的自信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佟国用就问道:“柳少下一步是准备到招远指挥莱州府的用兵之事?”
柳鹏倒是没直接说清楚:“只等任职文书与勘合到了,我就到招远赴任!”
“那就恭喜柳少!”一群辽东商人都站了起来,齐齐恭喜柳鹏:“这件事实在可喜可贺!”
虽然县丞只是县里的第二把手,这些辽东商人都是很有背景的人物,别说是县丞,就是知县知州他们都接触过不少,但是本府人任本府官,而且还是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大家也能举出一些设官不给禄所以能在本地任职的例子,但这些例子完全不算数,县丞可是实职中的实职,只要柳鹏到招远上任,他立即就能把招远知县完全架空了。
他们觉得自己必须对柳鹏重新估计,对龙口与柳鹏作出一个正确的估计,他们之前的考虑与计较实在太太肤浅了,因此曲曾仁马上换了一张脸:“柳少,您马上要到招远上任了,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没有?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曲某愿效犬马之劳。”
柳鹏却是微笑道:“诸位老板,柳某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柳鹏说“不情之请”,在场的辽东商人都知道这件事肯定难办了,但是柳鹏既然做了招远县丞,不管他提出怎么样的条件,大家都应当用心去办,因此曲曾仁第一个就跳出来:“柳少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就请讲,兄弟们一定帮你办到!”
柳鹏当即笑着说道:“那就太好了,曲老板还有诸位老板,我要向诸位打听一个人的真正底细。”
曲曾仁当即问道:“是谁得罪了柳少?”
柳鹏脸上当即浮现着神秘至极的微笑:“金百万!”
莱州府。
“你们快快停战,我们莱州府的兵马马上就到了,你们再不停战就不来及了!”
“快停战,快停战,再不停战,事情要闹大!”
“马上停战,你们还不停战,我们莱州府就不客气了!”
只是交战的双方都不把莱州府这位小班头的威胁放在眼里,双方的马步队猛烈地又撞击在了一起,刀尖对着刀尖,鲜血喷涌之后双方都倒下一大群人,厮杀声痛哭声惊天动地。
直到双方都确实战事不可能短时间在告一段落,而莱州派出来维持局面的大队人马马上就要到达了现场,双方才拖着伤员与尸体向后撤退。
“好一个邢达,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收拾你们这帮鞑狗!”
在夕阳之下,顾山河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很多血迹已经变成血黑色,让他的声音听得越发狰狞,而他身旁的李修维则是说道:“今天总算是挫了这帮鞑狗的士气,还算不错!”
顾山河愤愤不平地说道:“若不是这帮鞑狗,老子早就把邢达剁了,何至于要一再向柳少请兵,说起来还是多亏修维老弟你特意提醒我一句,不然这一回肯定要吃大亏了!”
说到这,顾山河心底又多了几分庆幸,他没想到莱州府的这一场地下战争会变得如此残酷。
原本他以为把整个长风队调上来就能顺顺利利地解决战斗,何况柳鹏还给他调来二十骑马队,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
邢达之前就跟龙口这边大打出手,但是德府仪卫府明明有几百军校进入了青州府,但是这几百军校从来没有出现在莱州府,所以顾山河认为这批德府仪卫司的军校肯定就是邢达的杀手锏。
只是顾山河根本没想到,邢达的杀手锏,不仅仅是德府仪卫司的这批军校,他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批鞑军。
所谓鞑军,并不是直接从关外把蒙古、女真或是其它塞外民族的兵马请过来,登莱毕竟是大明腹地,这种引狼入室的行径一被发现就是自寻死路,这批鞑军还是大明体制内的存在。
从洪武年间,大明就致力于吸引大批关外民族前来投附,并把他们单独编成鞑军,收编鞑军的历史终明一世都没有停止。
这些鞑军虽然在经历几十上百年的岁月以后已经严重汉化,但是还是保存了很多胡人风俗,骑得劣马射得硬弓,相互之间还非常抱团,在大明军兵之中是一等一的强兵,可以说是仅次大帅家丁的存在。
而这一回邢达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十个鞑官、鞑军,准备在关键时候参战暗算顾山河,还好柳鹏给顾山河调了二十骑马队,有了马队自然是如虎添翼,顾山河一个冲锋就把邢达的底牌给逼出来。
只是逼出了邢达的底牌并不是一件事事,顾山河立即就承受着泰山压顶般的压力,邢达第一时间就使足了十二成力气,想要一个回合就把顾山河的长风队全部吃掉。
虽然顾山河也是一员身经无数恶仗的战将,而且长风队、马队都是劲旅,但衡王府这面的优势实在不小,几次恶战下来,包括长风队在内的龙口军伤亡惨重,屡屡处于下风。
光是长风队自身就死伤了二十多个老弟兄,马队的损失更掺,出战的二十骑与鞑军三次交锋下来只剩下了九骑能继续战斗,连半数战力都没保存下来,顾山河只能紧急借马抽人,甚至把长风队里仅存的五骑全部调给马队,总算让马队能维持原有的规模。
至于护卫队就更惨了,一度被迫撤下来在后面休整,而新成军的昌邑队、鱼儿铺巡检司、朱桥队、昌邑县义兵也都出现若干伤亡了,但正是因为一度处于绝境之中,顾山河在发挥主场优势的同时突然发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硬生生在柳鹏支持之前把局面稳住了,哪怕邢达王牌尽出,依旧能稳稳守住了昌邑一线。
之所以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现在东三府大饥,虽然柳鹏不断在登莱两府放粮放款,但平时尚且有人衣食无着冻饿而亡,莱州境内已经出现了很多成群结队的流民团体,而现在人命实在太不值钱,甚至不用一石米,只要用几斗米就能收买一条人命了,所以顾山河一打出柳鹏的名义就收买了大批的流民与流民团伙,甚至很多良家子都主动过来投效顾山河。
邢达虽然前后出动了近千战兵,但是他战兵再多也抵不住顾山河这边变魔术一般动员起数千战士,虽然顾山河这边鱼龙混杂,很多人根本就是临时放下锄头的农夫,但是顾山河这边并非纯粹的炮灰,很多战士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邢达本来就收买了一些莱州府的流民团体,看到己方在顾山河的人海攻势下吃了大亏,也想着照样学样,也收买了一批有战斗力的流民团体为己所用。
只是邢达实在没想到衡王府的名声在莱州府已经臭到了这等程度,之前他们披着马甲出手自然是能用很低的代价收买一大批炮灰,但是他们把衡王府的旗号打出来以后,却发现要收买炮灰至少要以往十倍的代价才行。